第三百八十一章 殺人不用刀
君這個字,無論放在任何時代似乎都是很了不起的稱呼,但實際上,本身的地位就十分尷尬。
尤其是在秦國,更是如此!
你要說君不算爵位,偏生能封君的人,都是位高權(quán)重,爵位高超之輩。
你要說君算爵位,在大秦又沒君這個爵位。
如曾經(jīng)的商君商鞅,再如安國君嬴柱,關(guān)山君嬴瑜,渭陽君嬴子溪等等。
甚至于白琰的祖父,武安君白起!
這些人都是以君為稱號,但實際上,他們的爵位都不是君,因為壓根就沒君這個爵位。
如商鞅,白起,在秦國那就是侯爵,而且還是秦國二十等爵位中最高的爵位,徹候。與如今的范雎都是同樣的爵位。
只是因為職責不同,封地不同,所以封號也不同。
商鞅封地在商地,所以號稱商君。白起武動天下,定國安邦,號稱武安君。范雎封地應(yīng)城,號稱應(yīng)候。
安國君嬴柱乃是大秦太子,有著安定國人之心的意義,所以號稱安國君。
關(guān)山君封地關(guān)山,所以號稱關(guān)山君。
渭陽君子溪,本身名字就取自大秦渭水之意,定制名號也就成了渭陽君。
可以說,所謂君,在秦國就是一個稱呼,根本沒有任何實質(zhì)的好處。
但就是君這個字,拿到外面就是好用。
一聽到君這個字,無論是誰,第一反應(yīng)都是大人物。
因為能配得上這個字的,基本上都是大人物。
如此一來,問題也就來了。
這君到底是大還是小?
白琰封君,到底是封過了,還是封小了?
你說封過了,什么實質(zhì)性的好處都沒有,連個爵位都沒有,公糧也吃不上。
你說封小了,就他一個小小商人,連爵位都沒有,有什么資格封君?
這正是此刻周圍群臣心中疑惑不滿之處。
可是上面那位并不糊涂,他既然給出這樣的賞賜,必然有他道理。
這種不清不楚的事,群臣反而不好在第一時間提出意見了。
白眼眉頭微皺!
商君,好大的封號!
可是兩百萬石糧食,接下來自己還不知道要面臨何等窘境,最后就換來一個封號,連一點實質(zhì)性的好處都沒有?
“多謝王上!”
腦海中閃過一絲不滿,但白琰并沒有說什么。
有些事,本身桎梏就在那里。
他不滿歸不滿,但畢竟得到了一個封號。
而且老人的話也說的很清楚了,什么封君之類的都是虛的,最主要的還是那一句大秦官府務(wù)必予以配合大順商行的生意,甚至如果遇到麻煩,他還能對老人親自上書。
這才是最大的好處。
“好了,不必客套,你先下去吧,此番兩百余萬石糧食的收購錢,寡人早已傳令下面清算,稍后便能送到你府上!”
“你放心,為大秦效力,哪怕你只是一個商人,寡人也虧不了你!”
老人擺擺手,說話間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
他就喜歡白琰這聰明的人,否則換做旁人,怕是就得一堆不滿,即便不說出來,但看臉色他也鬧心。
也就白琰這樣的人,第一時間抓住實際的好處,沒那么多屁事。
“白琰拜謝王上,白琰告辭!”
沒有任何廢話,白琰再次道謝一聲,便要退下。
“慢著!”
但就在這時,一道聲音突然響起。
是范雎的聲音!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著范雎看了過去。
就連臺上的老人,也看向了范雎。
“哦,應(yīng)候何事?”
老人笑道。
“啟稟王上,臣覺得公孫琰之事不該如此草草了解,應(yīng)當立刻下詔,傳遍我大秦每一處角落,讓我大秦數(shù)百萬秦人都知道此事才行!”
范雎走出,拱手道。
“哦?”
眾人一愣,老人也有些錯愕。
這什么意思?
應(yīng)候這算是在為公孫家的人請功嗎?
這還真是開天辟地頭一遭??!
不說應(yīng)候與公孫一門的政治敵對關(guān)系,就說應(yīng)候之子死于白琰之手,他也萬萬沒有為白琰請功的理由。
難道是?
眾人都不是傻子,頓時想到了關(guān)鍵處。
這可真是殺人不用刀,殺人不見血。
此事一旦傳遍天下,必將更為轟動,到時候列國都會察覺到自己被一個小小商人利用,尤其是趙國,更會勃然大怒,豈能放過白琰?
想著,眾人都是心中一驚。
卻聽范雎又道:“王上,請聽臣慢慢道來!”
“這些年,我大秦越加強盛,萬民征伐列國之心越甚,可萬事皆有度,若賞賜落后,終究會遭人話柄。此番公孫燕之事,正好可以警醒天下!”
“必須傳揚出去,讓我大秦每一個人都知道,全力為國者,不分高低貴賤,哪怕低賤如商人,你一日為秦人,終生為秦人,當各司其職,各行其是,為我大秦大開方便之門!”
“如此,以后我大秦商人將會不惜一切代價,以公孫燕作為標榜,學(xué)而用之。我大秦庶民,也當努力勞作,增強我大秦國力,如此一舉數(shù)得之事,豈能放過!”
“公孫燕,當為我大秦標榜,記入史冊,供萬世敬仰!”
此言一出,眾人心中又是狠狠一顫,猛地看向上面那位。
太狠了,真的是太狠了。
這一連說出多個好處,簡直讓人無法拒絕??!
除非上面的那位是昏君差不多,否則無論如何也會促成此事,哪怕明知如此會害死白琰,他也會義無反顧的去做。
而且就算其他人有異議也沒用。
一國朝廷是從來不談?wù)摳星榈?,倘若白琰因此而死,對于秦國來說,也是物超所值,甚至有些人還巴不得他早點死,然后秦國再舉起大旗,為他揚名的同時,這個標榜也會徹底打入每一個人的內(nèi)心深處。
白琰眉頭緊皺,內(nèi)心瞬間沉到谷底,他知道,自己慘了。
他沒有去看老人,只是轉(zhuǎn)身靜靜的等待著。
有些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從范雎那番話說出來的瞬間,白琰已經(jīng)很清楚,今日的自己,無論如何也逃不掉了。
果然,上面那位沉默了,似乎是在權(quán)衡利弊。
關(guān)于此事,他并不是沒有想過,但他還是想給白琰一個機會,證明他的價值。
可現(xiàn)在被范雎這一提起,他的內(nèi)心頓時活躍起來。
轉(zhuǎn)頭,他看著低頭沉默的白琰,臉上突然浮現(xiàn)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