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 狂人蔡澤
西風(fēng)蕭瑟,大雪飄飛。
戰(zhàn)爭并沒有在第一時間打響。
城外的人在等待,城內(nèi)的人也在等待。
所有人都在等待。
不同的是,城外的人在等待時機,城內(nèi)的人卻在借機化解一切。
接下來的幾個月時間,范雎一直都很忙碌。
沒錯,他很忙,每天游走在列國使館內(nèi),見著列國使臣。
可惜,曾經(jīng)在他面前唯唯諾諾的列國使臣,如今卻仿佛換了一張面具一般,變得前所未有的高傲。
以前這些人都是爭相求見他,如今卻是他求著來見這些人。
他必須從列國使臣入手,挑撥列國關(guān)系,瓦解函谷關(guān)外的百萬大軍,列國合縱。
這一天,范雎從齊國駐秦使臣家中走出,臉色前所未有的陰沉。
“我說范相,你這不是為難我嘛!你秦國張狂的時候,何曾把六國放在眼里?如今你秦國生死存亡,卻要我齊國幫忙化解,你告訴我如何化解?”
“這六國聯(lián)軍就在外面,我王已經(jīng)與列國結(jié)盟,若此時貿(mào)然撤軍,豈非違背盟約,你將我齊國置于何地?”
“這樣,你若能讓他國撤軍,我齊國必然不會為難秦國,你看如何?”
范雎的腦海中,不斷回想這齊國使臣的話。
推諉的話,沒有半點含蓄!
沒錯,這是這一個多月來,范雎聽到最多的話。
不僅僅齊國在說這樣的話,列國也在說這樣的話。
甚至齊國都算好的,如趙國這樣的,要么不見范雎,見到范雎便是各種發(fā)難。
換做曾經(jīng),列國使臣何敢這般大膽?
可如今局勢不一樣了,秦國才是弱勢的一方,根本沒人把秦國放在眼里,更沒人把他范雎放在眼里。
冷風(fēng)襲來,吹動范雎額前的一縷花白頭發(fā)。
他閉著眼睛,仰望蒼天。
大秦,真的要亡了嗎?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席卷心頭,如今的范雎,不知不覺,已沒了當(dāng)年的意氣風(fēng)發(fā)。
“侯爺,咱們回去吧!”
一道聲音在耳畔響起,范雎緩緩睜開眼睛,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上了車碾。
車碾搖晃,帶著“吱吖吱吖”的聲音,不知不覺,已經(jīng)到了相府。
剛走近相府,范雎便發(fā)現(xiàn),今日相府的氣氛異常的不對勁。
沒錯,很不對勁。
所有相府下人,都目光奇怪的看著范雎。
有些人憤怒,有些人沉默,有些人似乎是在思考著什么。
他們都在悄悄打量著這位相邦府主人。
范雎眉頭微皺。
他是一個心思很重的人,第一時間就發(fā)現(xiàn)了這些人的不對勁。
“你過來!”
抬手,范雎招了招手,冷冷道。
一個中年仆人走上前來,拱手座椅,拜見道:“小的拜見應(yīng)候大人!”
范雎是大秦的相邦,也是大秦的應(yīng)候。相邦是他的官職,應(yīng)候是他的爵位。下面的人更習(xí)慣用應(yīng)候稱呼他,因為這才是他真正的身份象征。
“可是出了什么事?”
范雎申請默然,冷冷道。
那下人心中一驚,渾身汗毛直豎,急忙拱手,道:“小的不知應(yīng)候所說何事?”
范雎冷哼,道:“說,爾等可是知道一些什么?”
那下人聞言,頓時明白過來了。
急忙拱手,不敢隱瞞,道:“回稟應(yīng)候,今日城外有一狂人,四處放下狂言,說若他愿意,這大秦的相邦之位他想要就要!”
“有人問,你這話張狂如此,將應(yīng)候置于何地!”
“此人說,此言并不張揚,也不是為了針對應(yīng)候。若他愿意,應(yīng)候定會禪位讓賢,請他做到這個位置?”
范雎聞言,臉色瞬間陰沉到了極點。
這一個多月來,他的心情一點也不好。
沒錯,他的心情不僅不好,而且差到了極點,整個人仿佛都跌倒了谷底一般。
自當(dāng)初鄭安平投降趙國以來,這朝堂上就無時無刻不在正對他。
后來又出現(xiàn)王稽投敵叛國之事,范雎的處境更加艱難了。
雖有王的庇佑,但朝堂上對他的討伐之聲越演越烈。
甚至于就連一直庇佑他的王,雖然沒有流露出什么,但他也能感覺到王的逐漸疏離。
這是一種很危險的信號,倘若長此以往下去,或許誰也救不了他范雎。
這還不夠,再加上列國時辰那邊,他一事無成,更是把他推到了絕路。
無力的感覺,這些天越來越強烈,一種強烈的怒火隱藏在心頭,讓他幾乎難以自拔。
如今,竟然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大放厥詞,簡直欺人太甚。
“此人是誰?”
范雎陰沉著臉,冷冷問道。
“回稟應(yīng)候,聽聞此人名喚蔡澤?”
那下人再次說道。
“蔡澤?”
范雎皺眉,似乎并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是的,蔡澤,據(jù)說是燕國來的一位游士!”
那下人應(yīng)道。
“真是一個不知死活的東西,來人,去把這蔡澤帶來,本候倒要看看這蔡澤都是何方狂人,竟敢如此大放厥詞!”
范雎眸光冰冷,驟然抬手下令道。
“諾!”
一旁有人拱手應(yīng)諾,快速離去。
范雎回到相府書房,整個人立即沉默下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不知不覺,天色已經(jīng)黑暗。
書房中并未點燈,伸手不見五指。
范雎卻仿佛很享受這種深處黑暗中的感覺。
或許并不是他喜歡這樣的感覺,而是處于這樣黑暗的環(huán)境,根本不是他所能選擇的。
突然間,外面一陣嘩啦啦的腳步聲傳來。
范雎就好像沒聽見一樣。
黑暗中,他的手肘撐著桌案,手掌撐著額頭。似乎是在沉思,又好像是已經(jīng)睡著了。
直到一陣敲門聲傳來,范雎身體這才微微一動。
似乎才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暗,周圍已經(jīng)沒了任何光影。
“進來!”
黑暗的房間中,范雎坐直了身影,驀然道。
房門打開,很快兩個侍女走了進來,手中掌著燈,點燃周圍的油燈。
不一會兒,黑暗的書房中燈光大亮,已驅(qū)散了所有黑暗。
“啟稟應(yīng)候,那蔡澤已經(jīng)帶來了!”
一個中年甲士上前,拱手作揖道。
范雎抬頭看去,冷冷道:“讓他進來!”
那甲士應(yīng)了一聲,退下去。
不一會兒,一個身著寬袍大袖的青年男子,二十多歲不到三四歲的樣子,緩緩走進書房。
他神情處之泰然,四處打量著,仿佛在打量自家的新房子一樣,眼神滿是品頭論足。
站在范雎面前,他也絲毫沒感覺到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