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深海心跳

　　伊利諾伊州，卡塞爾學院本部。

　　圖書館二樓的中央控制室內(nèi)，曼施坦因躁動不安地來回搓手，盯著中央大熒幕。距離上次專員匯報已經(jīng)過了十五分鐘，此后音信全無。

　　他現(xiàn)在的心情就像推進ICU的病人家屬，等待“手術中”這個紅燈熄滅，這樣起碼醫(yī)生出來能告訴他結果。

　　“鈴……”中控臺邊上的紅色電話震動起來。

　　有半數(shù)負責協(xié)調(diào)本次救援任務的工作人員豎起耳朵，想要得知確切的消息。一旦王牌小隊發(fā)生意外，不說校方，恐怕校董們都會殺來。

　　“我是值班教授曼施坦因，航班有消息了嗎？”這位快要禿頭的教授小跑過去，接起了電話。

　　“我們找到了航班，但上面沒有發(fā)現(xiàn)幾位專員的身影，所有人安然無恙，飛機成功迫降在室蘭港?！彪娫捘侨嘶卮稹?p>　　曼施坦因總算松了一口氣。

　　“不要放棄對專員們的追查，有什么消息立刻報告本部?！?p>　　“是?！?p>　　簡單的一聲回答后，話筒中傳來了“嘟嘟”的聲音，顯然是那頭主動掛斷了電話。

　　“飛機和乘客安然無恙，但陸離小隊失蹤了，相信他們能讓飛機安全降落，就不會出現(xiàn)太大的意外?！甭┨挂蛘f。

　　所有人發(fā)出如釋重負的滿足聲，這場鬧劇總算有驚無險地度過了。

　　施耐德教授則是一副“我就知道結果如此，你們真是多此一舉”的神情，不過他冷峻的表情也罕見柔和了一點。

　　“我跟你說，你的人這次惹出大簍子了?！甭┨挂蜃⒁獾搅耸謾C中的郵件，“校董會正在向本起事件問責。”

　　“讓他們盡管來就好了?！笔┠偷碌恼Z氣全然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曼施坦因沒工夫理會他，撥出了新的電話，號碼上赫然標注著“昂熱”這個名字?？ㄈ麪枌W院的校長，屠龍傳奇。

　　“校長嗎？這次A級安全隱患消除了，沒有乘客傷亡，只是我們的王牌小隊失蹤了……”

　　曼施坦因言簡意賅，聲音中帶著鄭重，只是相對應的，昂熱的應答顯得敷衍，隱約還有嘈雜聲與爆炸聲。

　　“奇怪，校長是在裝備部嗎？”曼施坦因掛斷電話后自言自語。

　　與此同時，校園正下方一百二十米的會議室中，昂熱坐在長桌的盡頭，當著全體研究員的面，掛斷了電話。

　　“先生們，我想提一個建議，以后不要給新研制的物品增加爆炸功能好不好？這次險些惹出大簍子！”

　　他的聲音中充滿無奈。

　　“可這次不是沒事嗎？有一句話叫做‘藝術就是爆炸’，這是貫穿我們生命的美學?！卑⒖ǘ爬L自豪的回答。

　　是的，昂熱與裝備部的瘋子們比曼施坦因更早得知了這條消息，因為他們在開會的時候，接到了陸離的電話。

　　“這次會議先不討論這個問題，我們繼續(xù)分析陸離老師傳回來的數(shù)據(jù)。”

　　裝備部的神經(jīng)病們安靜下來，各自盯著筆記本電腦，所有人的界面都是一致的，綠色的熒幕中有紅色的光點閃爍。

　　“這個坐標的位置是日本某處海域，是你們發(fā)明的‘龍類檢測儀’發(fā)現(xiàn)了這里藏著沉睡的龍類。可我通過衛(wèi)星掃描的照片來看，那個地方很平靜，它有誤判的可能嗎？”

　　阿卡杜拉所長點點頭，“校長，你這是對瓦特阿爾海姆的蔑視，我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這位所長是阿拉伯人，他點頭表示否定，搖頭代表肯定。

　　“就是，校長你就算不相信我們，難道還不相信陸離老師？‘龍類檢測儀’是我們聯(lián)手制作的跨時代偵測器，不可能出現(xiàn)任何問題！”副所長斬釘截鐵地說。

　　昂熱越來越不想和這幫神經(jīng)病一起開會了。

　　說來也怪，這幫怪胎在學院里誰都瞧不起，但是對陸離展現(xiàn)出了罕見的熱情與歡迎，他只在裝備部與副校長借了幾天實驗室。

　　在陸離走后，校長卻在辦公桌上看見了裝備部聯(lián)名的申請書，大意是陸離老師這樣優(yōu)秀的人才去教書白瞎了，不如加入裝備部成為科研分子。

　　“好吧，先生們，我收回剛才的話，但是我要知道你們對這件事的解釋?！卑簾嵴f。

　　馬突爾研究員清了清嗓子，回答道：

　　“日本海溝的深度超過八公里，哪怕是衛(wèi)星也不能掃描底部。我的建議是派出摩尼亞赫號，用聲吶掃描，這樣能得到確切的結果?！?p>　　昂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雙手飛速地在鍵盤上敲擊。

　　“如果那里藏著龍類，我們應該用什么辦法把它抹掉？”

　　“校長，請把‘如果’兩個字去掉?！卑⒖ǘ爬L提醒，“關于這一點，在你與曼施坦因教授通話時，我們已經(jīng)想好了應對方案。”

　　看在裝備部已經(jīng)有了預案，昂熱決定先不追究這幫家伙的傲慢語氣。

　　“說來聽聽？”

　　“爆破?！卑⒖ǘ爬块L言簡意賅。

　　“什么程度的爆破？”

　　“一點點?！卑⒖ǘ爬L的食指與拇指做了一個手勢，幾乎看不出其中有縫隙。

　　“我親愛的阿卡杜拉所長，你上次對我比出這個手勢還是兩個月前去辦公室向我索要經(jīng)費，說是制作新型煉金炸彈，我問起威力多大，你就比了這樣一個手勢?！?p>　　“次日在你提交的申請報告中，索要的經(jīng)費與材料不僅可以制造一枚核彈，甚至還請求物理系主任道格·瓊斯的幫助。他當年幫著美國人造了原子彈，你要在日本海域開展這種程度的爆破工程？”

　　昂熱神色不善地說。

　　“可校長你上次同意了我的申請。”阿卡杜拉所長的聲音中透漏著委屈。

　　“因為上次你選擇的試驗地址是撒哈拉沙漠而不是某個國家，日本所處的大陸板塊極其活躍，你在海里開展那種程度的爆破，恐怕龍類蘇醒的造成的傷亡也比不上你的計劃?！?p>　　阿卡杜拉所長無畏地聳聳肩，“如果不能動用那種程度的爆破，只能采取人工定點爆破了。上一次我們執(zhí)行這種任務，還是八年前的格陵蘭海域吧？”

　　“有些事情，最好永遠埋在歷史中?！卑簾岢谅曊f。

　　部分新來的研究員不明白，為什么一向和藹的昂熱校長此刻跟變了一個人似的，仿佛下一秒就會暴起傷人，干掉阿卡杜拉所長。

　　“好，我知道了?！卑⒖ǘ爬L也不愿意繼續(xù)探討這個話題。

　　“既然這個方案不行，我還備選的方案，研究一個智能機器人攜帶足夠威力的炸藥去海底干掉那個家伙。時間……起碼要一年?！?p>　　“一年不行?！?p>　　昂熱播放了電腦中的音頻，是摩尼亞赫號剛剛傳來的聲吶掃描的結果。

　　“我已經(jīng)讓諾瑪分析過數(shù)據(jù)，與我們已知的信息符合，那是一枚龍類胚胎的心跳。況且，這個龍類的心跳在加劇，仿佛受到驚嚇突然蘇醒一樣。上一周有科考隊掃描過這片海域，沒有異常?！?p>　　“會不會和飛機失事有關？”阿卡杜拉所長提出了一個可能性。

　　“我不管這個龍類為什么蘇醒加速了，阿卡杜拉所長，你需要做的只是給我可行的計劃，時間越快越好，危險系數(shù)也不能太高?！?p>　　阿卡杜拉所長又點了點頭，“那就只能派出載人潛水器，讓我們血統(tǒng)優(yōu)秀的專員去實施定點爆破了，足以抹掉龍類胚胎而不產(chǎn)生額外的后果。我們的王牌小隊不是在日本嗎？他們足以勝任?！?p>　　“聽起來這個主意不錯，但你為什么點頭呢？”

　　“因為我們研究深海載人潛水器也需要一年的時間啊！”阿卡杜拉所長理直氣壯。

　　昂熱用十分正式的口吻對這位不著調(diào)的所長說：

　　“我親愛的阿卡杜拉·艾哈邁德·穆罕默德·法魯格所長，如果你繼續(xù)跟我開玩笑，裝備部到2019年都不會有研究經(jīng)費了?！?p>　　一聽親愛的校長要砍掉裝備部未來十年的經(jīng)費，阿卡杜拉所長再也不能淡定了，點著頭說：

　　“校長不要啊！這種技術難關不是一時半會能攻克的，就算你殺了我們，也無法讓這個時間提前！”

　　“除非……你能找到原型機！”

　　昂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這不會是某部動漫的術語吧？”

　　“不，它的全名是‘的里雅斯特’號深航器，1960年它下潛深度曾到世界海洋最深處——10916米的馬里亞納海溝。直到現(xiàn)在也沒有儀器能打破這個記錄，所以我們業(yè)內(nèi)稱呼它為‘原型機’，是科學史上不可復制的存在！”

　　阿卡杜拉所長的陳述慷慨激昂。

　　“1960年的老古董？這東西在軍事博物館里嗎？”昂熱問。

　　“原型機名義上在華盛頓海軍博物館里展覽，但那都是忽悠不懂的外行人！我年輕的時候去那里參觀，發(fā)現(xiàn)真相后被人攆了出來！”

　　阿卡杜拉所長義憤填膺，一想起這件事就來氣。

　　“你對‘的里雅斯特’號深航器如此了解，一定知道它真正的下落吧？”

　　面對校長的疑問，阿卡杜拉所長點點頭：“我還真的不知道?！?p>　　“我花了十萬美金在獵人網(wǎng)站上打探消息，據(jù)說原型機和阿波羅登月艙一起被私人買家打包買走了，用來泡妞？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這么無聊的人！”

　　“對了，校長，這十萬美金能給我報銷嗎？”阿卡杜拉所長一臉期待。

　　昂熱點點頭，語言卻與他的動作截然相反：“很抱歉，不能?！?p>　　阿卡杜拉所長臉上的神色僵住了。

　　他露出一口白牙，臉上有小孩子做了惡作劇之后的喜悅，“現(xiàn)在你知道我平常面對你，情緒是有多么崩潰嗎？”

　　“你還想讓學院報銷這筆經(jīng)費？我們最大的校董加圖索家族對你們發(fā)出了強烈的抗議，以后不削減經(jīng)費就不錯了……”

　　昂熱的侃侃而談忽然停下了。

　　提起加圖索家族，他貌似找到了阿卡杜拉所長描述的買家。那個人有錢，為了泡妞無所不用其極。

　　愷撒的父親，龐貝·加圖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