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披風

　　霜風話音還沒落，林汐就已經“咳咳咳”地咳嗽不停，直到嘴中有了血腥味，那陣咳嗽才平息。

　　小梅端水給林汐漱口，拿帕子將林汐的嘴角擦拭干凈。

　　“夫人，在徹底解去蠱毒之前，請切記要保持心情平靜。”霜風一邊囑咐，一邊把黑色瓷瓶遞給林汐，“此藥丸有助于舒緩心情，必要時可服用一粒，每日服用不得超過兩粒?！?p>　　林汐接過，道謝道：“有勞費心。”

　　“此乃屬下分內之事，夫人無須言謝?！彼L收拾好醫(yī)藥包站起，“主子，屬下再去配一些藥丸，先行告退?！?p>　　盛景擺擺手，霜風走出車廂。

　　“小梅，你去給霜風幫幫忙?！绷窒?。

　　小梅本想說留下伺候自家小姐，見林汐瞪了她一眼，才住了話頭，蔫蔫兒地退下。

　　盛景和林汐各自占據車廂的一側，不同的是林汐躺著，盛景坐著。

　　四目相對間，林汐只覺滿滿的尷尬，一時間不知是道歉好，還是不道歉好。

　　要道歉吧，她覺得自己沒錯，就算為了給她治病，要她情緒起伏，就不能換個方式嗎？比如讓她哈哈大笑什么的。

　　要不道歉吧，林汐覺得心里有點別扭，畢竟人家為她好，她還不識好人心。

　　林汐腦中天人交戰(zhàn)時，盛景率先打破沉默，“感覺如何？”

　　“咳的時候不好受，這會兒還好?！绷窒珜嵲拰嵳f。

　　霜風那一顆藥丸下去，林汐連手腳無力的感覺都沒有了。

　　“那就睡會兒?！笔⒕俺銧t中投了一塊安神香，“還有兩個時辰才到下個鎮(zhèn)子?！?p>　　“嗯?！绷窒珜⒈蛔酉蛏侠?，聞著車廂里逐漸彌漫的花香，眼皮耷拉下來，漸漸入睡。

　　盛景撐頭坐在榻上，見林汐已經睡著，便也躺倒在榻上，閉眼小憩。

　　聽見馬車里沒了動靜，霜月用手肘一杵駕車的霜沙，壓低聲音道，“沒動靜了?！?p>　　“關你什么事？”霜沙看都沒看霜月一眼，專心駕車。

　　霜月揉揉鼻子，“我這不是好奇嘛?！?p>　　“你還記得上次那位柳姑娘吧，又是跳河又是割腕的，主子連看都沒看一眼。”

　　“再看這回夫人中毒，那小丫鬟被暗房折騰的，嘖嘖…”霜月不住搖頭，“身上沒一塊好皮，幾乎全是釘鞭抽出的血眼?！?p>　　“要是我，早咬舌自盡了?！彼聫膽牙锾统鲆粋€小紙包，又拿手肘碰碰霜沙，“秘制牛肉干，嘗嘗？”

　　拿起一根牛肉干丟進嘴里，霜沙道：“主子讓霜風給那小丫鬟治傷?！?p>　　以霜風的醫(yī)術，在暗房的刑訊之下，保住小丫鬟一命不難。何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小丫鬟的下場就知道了。

　　“變態(tài)?！彼锣止疽痪?，便把小丫鬟的事情拋開，扭頭問霜沙，“味道如何？”

　　“咸了，”霜沙又從紙包里拿了一根牛肉干，“下次多放點辣?！?p>　　“哦，下回改良?！彼掠沂滞兄埌衬沁厹悳悾笫謴膽牙锩鲆活w梅子糖丟進嘴里。

　　“你不吃？”霜沙瞥一眼霜月手里的紙包，數量不少，不存在不夠吃的問題。

　　“太辣，專給你做的?！彼伦炖锖菈K，說話一樣利索。

　　“下次做五香。”霜沙說著，接過紙包放在食盒蓋上。

　　霜月扭扭右手，“好?！?p>　　霜沙瞥一眼霜月，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霜月正琢磨著五香牛肉干的配方，沒注意霜沙的表情變化。

　　吵吵嚷嚷的聲音傳進車廂，林汐擰眉坐起，臉上帶著沒睡醒的怒氣。

　　“外面在做什么，怎么那么吵？”林汐想掀開簾子看看，咻的一聲，一塊碎銀打在林汐的手背上。

　　林汐吃痛，朝手背泛紅的肌膚吹氣。扭頭，林汐惱道：“盛景你做什么？”

　　盛景雙手枕在腦后，悠悠提醒道：“你不能吹風?！鄙ひ舯绕綍r的聲音略低，含著起床的慵懶。

　　“你就不能叫我一聲?！绷窒г梗吧賯b，下次咱能動口不動手嗎？”

　　“看心情?！笔⒕白旖枪雌?，朝外道，“霜月進來。”

　　霜月抱著一摞披風掀簾進來，留一件淺粉色的披風在外面，便將剩下的都疊好放進箱子里。

　　“霜月，你買這么多披風做什么？”

　　“回夫人，這些披風都是主子買給夫人的，夫人以后出門都得穿著披風才行?！彼潞仙舷渖w，順勢坐在上面，“多虧了小梅，屬下才能買到足夠的披風?！?p>　　“怎么說？”林汐來了興致。

　　這會兒車窗外的吵嚷聲漸漸小了，林汐也就沒放太多注意力在上面。

　　“屬下去店里買披風，讓掌柜的把店里的披風都包起來，掌柜的本來答應得好好的，可是……”

　　說到這里霜月就來氣：“突然進來個小丫鬟，也要買披風。本來屬下想著分她一些，結果那個丫鬟不識好歹，不僅想以勢壓人，還要買所有披風。屬下說了她幾句，那丫鬟就說她是尚書府二小姐的人，讓屬下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p>　　“更可氣的是，掌柜的見那丫鬟給的錢多，就不賣給屬下，還讓店里伙計趕屬下走?！?p>　　霜月說到這兒越發(fā)氣憤，“再多十倍價錢主子也出得起，但屬下就是不想讓主子當這個冤大頭?！?p>　　“對，不能當冤大頭，”林汐點頭贊同，將枕頭抱在懷里，神情有點激動，“然后呢，你接著說。”

　　盛景瞥林汐一眼，竟是個愛看熱鬧的。

　　“然后屬下想著給這些人一點教訓，鞭子剛拿出來，小梅就進來了?！?p>　　霜月接過林汐遞來的茶杯喝一口，潤潤嗓子接著說。

　　“小梅給那掌柜看了塊牌子，然后掌柜的就把所有披風都送給屬下，還恭恭敬敬把我們送出了門?！?p>　　“夫人，小梅手里那塊牌子是什么？”

　　霜月眨巴眨巴眼，本來當時她就想問小梅的，結果那仗勢欺人的丫鬟臉上突然起了紅疹，又是撓又是叫救命，引了一幫人圍觀。她忙著看熱鬧，就忘了問。

　　“嗯…”林汐想了想，“那家店名旁邊是不是有塊印章？”

　　林汐朝霜月比劃，“紅色的方印，兩個篆體字，右下角有朵祥云。”

　　一般人還真記不了那么細，但暗衛(wèi)出身的霜月習慣于觀察四周，留意細節(jié)，還就對那印記有印象。

　　“是，同夫人描述的一樣，”霜月道，“雖然屬下不認識那兩個字，但確是篆體沒錯。”

　　“那兩個字是林記。”盛景道。

　　林汐瞪盛景一眼，干嘛搶我臺詞？轉而對霜月道：“沒錯，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一會兒我們還有收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