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金絲牢籠
“儺一。”等到少女走遠后,謝寅方才開口。
“少爺?!?p> 一身夜行衣的男人從樹上鬼魅般地落下。他的腳尖落在地上,無聲無息,一看便是訓練有素的高手。
“情況如何?”謝寅端詳著遠方的湖面,淡淡問。
儺一沉聲道:“王家沒有動靜。長公主初至金陵的那一晚和陛下徹夜長談,談了些什么…屬下暫時還沒查清楚?!?p> “謝興呢?”
“謝二公子出了筵席,正巧遇見了在和一名陌生少女起爭執(zhí)的王家大小姐。他上前勸解…后來便是少爺你遇見的那般?!?p> 謝寅笑:“哦,發(fā)生了什么?”
今天發(fā)生的一切,倒是和話本子里描述的那般…有趣。
長年累月被壓抑的性情似乎一夜瘋長,謝寅荒蕪的心里像是掠過一陣風,掀起陣陣漣漪。
月色下將自己掀翻在地的奇怪少女,正好是祖父至交好友的孫女,動不得。素來相看兩厭的便宜’弟弟‘,巧合地和王家剛到金陵的大小姐勾搭上,似乎很快便將少女的芳心俘虜。
自己本想守株待兔,結(jié)果一箭三雕,還發(fā)現(xiàn)一出風流韻事。
儺一察覺到主子不錯的心情,將事情的經(jīng)過事無巨細地道來。
謝寅窩在輪椅中,輕闔雙眼,聽著屬下板直沒有感情的聲音。他細長的手指擱在輪椅的扶手上,隨著儺一話里的重點無意識地敲打著。
“魏王原來也在…尚書府的庶女…可真是好大的能耐。”他的手指一頓,低低地感嘆道。輕柔地話語像銀絲,纏繞間鋒芒暗藏。
一個庶女,誤入王家大小姐的花圃,引來魏王、王家大小姐以及…謝興。
魏王和王大小姐是無意的他相信,至于謝興…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謝寅出聲,輕描淡寫地仿佛在和人談?wù)摻袢仗鞖馊绾巍?p> “他那是在使美人計呢~”
一道活潑的聲音自謝寅背后響起,儺一原本木雕塑般面無表情的臉終于現(xiàn)出了幾分不同。
“祝焱,在少爺面前,注意點!”儺一呵斥。
“算了,他這個樣子…也挺好?!敝x寅對于一起長大的祝焱,還是格外寬泛的。
祝焱和祝儺兩兄弟都是謝寅地祖父為謝寅親自培養(yǎng)訓練的人。
弟弟祝焱從小隨他一起長大,雖是主仆,卻更像兄弟。而以儺一為首的十名暗衛(wèi)則是祖父在自己十歲時交至少年手中的一把“利器”。
他們只聽謝寅的吩咐,算是死士。
“我也沒說錯。少爺你是沒看見…謝興笑的那副模樣,估計褶子都笑出來了!”祝焱推著謝寅朝前走去,儺一跟在二人身后,呈保護姿態(tài)。
知道謝寅此刻在認真的聽自己講話,祝焱繼續(xù)繪聲繪色地講:“我跟在他們身后不遠處,簡直渾身都是雞皮疙瘩!那個魏王…也是個蠢的。明明馬上就要被安排娶親了,還巴巴地給一個庶女說話,惹的他一身臊,丟成王的臉!”
“依你看,他們豈不是都是愚人?”
謝寅有些困倦地抬手,捂住嘴巴打了個哈欠?;【€流暢利落的眼皮耷拉下來,遮住生理性溢出的淚滴。
生活中平淡無奇的普通動作經(jīng)謝寅做出來,總有別人所沒有的獨特韻味。
祝焱見狀,連忙表態(tài):“少爺珠玉在前,其他人可不就是榆木疙瘩?!彼f的起勁,一下便剎不住車,“我覺得要是少爺你親自出馬,哪里還有…”
“嗯?”輕微地鼻音低低顫動,繾綣莫測。
謝寅側(cè)首,似笑非笑地看著身后突然繃著嘴巴,一臉驚恐的少年人。
“哈哈…哈哈…你看看…哥,我剛跟蹤謝興耗費了太多精氣神,要不還是你來推少爺吧!”祝焱后退一步,將輪椅送至儺一面前。自己則快速地閃到了幾米遠的位置朝謝寅點頭哈腰。
“…”儺一認命上前,嘴里習慣性地為祝焱求情:“少爺…”
“算了。他既夸我如珠似玉,我自然要名副其實才行”
謝寅搖頭,示意男人繼續(xù)朝前走去。
祝焱自知失言,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頭。
***
傅徴回去的時候,楊氏確實四處在尋她。
宴會臨近結(jié)束,傅徴扯謊說自己肚子鬧騰,圓了過去。
雖然惹來楊氏的關(guān)心和傅征一路的嘲笑,但好歹順利地將此事翻了篇。
至此,終于解鎖了游戲中的所有氣運之子。
只是…傅徴望著剃光頭般排的整整齊齊的好感度,心中發(fā)愁。
劇情打女主及笈才正式開始,自己還剩三年左右的時間打好基礎(chǔ)。不求一步到位,但最起碼要給幾位氣運之子留下好印象。角色謝寅旁的’負五’實在顯眼地過分,傅徴看著角色欄里的介紹,心里有了對策。
***
公主府賓客散盡,燈火通明的府邸一時只有來來往往收拾殘羹的侍女。
長公主略顯疲倦的回到臥房,早有準備好的侍女上前來為她卸去滿頭珠翠。熱水也早已備好,一直保持著溫熱供公主沐浴。
“駙馬去了哪里?”長公主問身后的人。
“回公主的話,駙馬在外面送客,估計馬上就到?!?p> “嬤嬤呢?”
一直跟在長公主身后的安嬤嬤走上前來,將小丫鬟手中的梳子接過,“老奴在?!?p> 神色冷艷的女子像是終于找到了依靠。她將一屋子的丫鬟全都屏退,只留下了白發(fā)蒼蒼的安嬤嬤。
“駙馬中途離席,去了何處?”長公主冷靜地問。
“…去見了程夫人?!?p> 安嬤嬤摩挲著女人的青絲。每日都用上好的材料養(yǎng)著的頭發(fā)緞子似得順滑,安嬤嬤仔細地將發(fā)絲從頭梳到尾,直到…她看見了一根白頭發(fā)。
“…我知道了?!?p> 無非就是她想的那般,長公主冷笑。
“公主…您頭上生了一根白發(fā),可要奴…”安嬤嬤注視著銅鏡里妝容精致的女子,話中帶著不忍。
長公主將頭發(fā)從安嬤嬤手中接過,不甚在意:“月緣再過幾月就要及笈,本宮…長幾根白發(fā)又如何?”
安嬤嬤:“公主…還是過于操勞了?,F(xiàn)如今到了金陵,也該好生歇歇了?!?p> 往日在太原王家,明面上雖擔著公主的身份,但要壓制那幫世族,維持公主的威儀,可還是得費不少的心力。那些老一輩的世家個個都似狐貍豺狼般狡猾而又殘忍,稍有不慎就會被他們抓住把柄,發(fā)作于嫁為人婦的公主。
老皇帝當初將李文清嫁入王家,不就是為了讓皇室的人盯緊世家,好削弱世家的權(quán)利,維系李家的統(tǒng)治。
現(xiàn)在坐在皇位上的人雖是公主的親弟弟,但終歸是皇帝,第一利益永遠是自己的統(tǒng)治和皇位。
也不知道…公主到底答應(yīng)了陛下什么條件。
李文清透過鏡子瞧見安嬤嬤皺起的老臉,嗔道:“嬤嬤,我沒事。你好不容易回到金陵,明日去看看親人亦或朋友…下去吧?!?p> 梳妝臺前的金簪步搖排成一列,在燭火的映襯下泛著橙紅似血的光澤。
女人的手撫摸至眼尾,觸碰到細細的紋路。她像是被燙到一般,“倏—”地將手縮了回去。
良久,金碧輝煌的室內(nèi)傳來一身極低的嘆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