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
于歸虛夢演開賽兩個月之前——
“曜?”
曜回過神時,長長的睫毛正微微一顫,其上沾染的碎光似紛紛滾落,只露出一雙黑沉沉的眼睛,瞳孔之中似有星光一閃即逝,逐漸收斂如一。
而立在不遠處的少女,一身輕盈的仕女裝若沾染煙波,黑檀長發(fā)之上懸掛的銀鈴正叮鈴作響,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少女不由長長嘆了一口氣:
“我說啊,你這家伙不會又走神了吧?”
“啊……沒有沒有,怎么會,作為星之隊的主心骨,我可是時時刻刻都高度保持專注的,”曜大大咧咧地答道:“怎么可能會走神?”
“只是……”他猶豫著補充了一句:“只是剛才在想一些……沒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p> “是么,聽說你又惹鏡姐生氣了?”
“啊,這你也知道?”曜吃了一驚,但馬上改口道:“怎么會,而且這一次明明是她不對?!?p> 少女輕哼了一聲,只默默看了他一眼。
曜自知藏不住,只好答道:“好吧,也只是和‘那個女人’吵了一架搬出來住了而已,只是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罷,因為蒙犽那里空地方還蠻多的?!?p> 少女皺了皺鼻子,表示了對于這個回答的不屑。
曜似乎也不愿多提這件事,只用手枕著后腦勺,遙遙看著長廊之外的夜色。那如同星子一般的眸子里倒映著那片光?!h處禮花正不斷綻放開,只是新年夜里的爆竹聲聲似乎顯得十分遙遠。
哼,他心想——這一切還不都是秦執(zhí)那家伙的錯。
不過等了好一陣子,等不到少女發(fā)聲,他才不得不又回過頭去問道:
“……之前說到什么地方來著,對了,阿施……你到底愿不愿意幫忙?”
不過少女并無回應。
曜張了張口,口氣軟了些許,懇求起來:“阿施……歸虛夢演大賽可還有兩個月不到了……”
少女不咸不淡地應:“那又如何?”
“……那時整個大陸的目光可都會匯聚在稷下,匯聚在那里,匯聚在那些參賽的隊伍身上啊,阿施,你難道忘了我們的目標了么……星之隊可是注定要成為舉世矚目的存在……”
少女仍舊不為所動:“哦?!?p> 少年抓了抓頭:“可你想想看,假設星之隊要參加歸虛夢演的話,風聞院的記分可是至關重要的……但眼下因為我們和秦執(zhí)這檔子的事,星之隊好像離歸虛夢演的準入門檻越來越遠了……”
少女這才哼了一聲,幸災樂禍道:“原來你還記得這檔子事呢,我還以為我們的‘隊長大人’已經臨時改主意了?!?p> “怎么會?”曜下意識想反駁,但忽然意識到少女的譏諷之意,言下不免弱了三分,“……當然沒有了?!?p> 少女只當作沒聽到,不置可否地轉過身去,向著一側高大的書架脆生生地開口道:“藏先生,史書分類,編年體,第五排十三列,圖書編號伍千柒佰捌拾貳甲,請幫我歸檔一下。”
兩人身側,高大的藏書墻上陳列著成百上千的書冊與竹簡,而其上正回應一聲不知是感慨還是嘆息的滄桑語調,似來自于某個悠遠的歲月之前。
“好久不見了,阿施。”
然后整面墻緩緩向兩側分開,在機關與齒輪的推動之下,轟隆隆作響的聲音之中,一道道書架從后面呈現。
只是在這人群熙熙攘攘,燈火通明的走廊之上,人們似乎對此一幕司空見慣,并沒有多少人會向這個方向投來關注的一瞥。
被無視了的曜多少有點訕訕,學院又軟語相求道:“阿施……”
“哼,少來這一套?!鄙倥治諘磙D過身來,柳眉一挑,語含慍怒道:“每一次你們倆一闖了禍,就來這里給我裝可憐!你們闖禍之前怎么沒想過我有多麻煩,你們當我是什么人了,你們倆的保姆么!?”
曜還沒見過西施發(fā)這么大火的樣子。
他一時間噤若寒蟬,一個字都不敢多說。
而少女發(fā)了一通脾氣,才道:“我看這樣正好,可以讓你們長一個教訓??纯凑j犻L應該去干一些什么事情,而不是伙同蒙犽那家伙一起,去把別人揍得鼻青臉腫,結果被一狀告到風聞院去?!?p> “啊這……”少年有些抓耳撓腮,急道:“這樣豈不是正合了秦執(zhí)那家伙意?阿施,難道你還不清楚我和蒙犽是被陷害的,我們也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啊,誰知道怎么會變成這樣……”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少女沒好氣道,伸出蔥白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腦門,“你們以為只有你們才是大好人對吧,你們是在幫—倒—忙!幫—倒—忙!明白嗎?”
她看著這長不大的家伙怒意未平,繼續(xù)說道:“好了,你們口口聲聲說是因為秦執(zhí)那家伙,結果呢?人家現在屁事也沒有,反倒是把你和蒙犽兩個笨蛋耍得團團轉,?!谩獔F—團—轉!所以說,現在你們倆開心了?”
曜當然開心不起來。
他忍不住道:“阿施,你真就任由秦執(zhí)那家伙逍遙法外?那些人干了什么事情,你還不清楚么?而且……我們可是朋友啊……”
聽到‘朋友’二字,少女眸光才微微閃爍了一下。
她心軟了下來,橫了面前這家伙一眼:“說得好聽,上一次你們還不是……”
“下不為例,”曜搶答道:“這一次是好心辦壞事嘛,我們也不是故意的,阿施……”
“真的下不為例?”
而正是這時,黑夜中忽然傳來悠揚的鐘聲。
受鐘聲所引,兩人不禁向那個方向回過頭去,而眸光中正好映出新年的煙火,點點光芒,在夜空之中綻放的模樣。
“說來是新生們入學院的日子了?!?p> 少年即答:“現在才戌時,新生們還沒過春秋道呢。”
“哦,是么?”
曜下意識看向大廳中央的黃銅水鐘。
他不由想起一年多之前的光景,那時阿姊才剛帶自己來到這個地方。而時光荏苒,現如今自己也可以對這學院之內的各種新奇事物視若無睹了。
闌干之外,長夜如織,燈火通明的藏書山懸于云海之上,猶如纏繞于山崖之上的一條光帶,而稷下星星點點的學院如同星火,坐落于群山之頂。
霧氣縈繞之間,山谷之中即應是那條他有著依稀記憶的長路所在。
長夜山之中的春秋道。
那是學院的山門所在,‘春華而秋實——’,是意指學院育人的道理,不過‘春秋’之于稷下本來就有特殊的含義,只是師長們對此常常三緘其口。
稷下的學子們既從春秋道而入,亦從春秋道而出,入學時走一遭,畢業(yè)之時再走一道;孟春之景,晚秋之時,不同的景色皆此路之上呈現,但所謂景色不同,不過只是看景色之人的心態(tài)不同罷了。
然而對于新生而言,看學長們從這條道上畢業(yè),卻是別有不同的體驗。學院追求的是立道,從他們進門的第一天起便被告知這一點——明世間之理,立自身之道。畢竟能從這兒走出去的每一個人,其皆有不凡之處。
因此對于很多新生而言,在春秋道上這次一生僅有一次的交錯而過,或許就是他們與未來那些熠熠生輝于歷史之上的名字唯有的一次人生的交集。
而學院對此樂見其成——它固主張謙遜,但并不訥于宣揚自身的理念。
可稷下的內斂,似乎總與少年的飛揚格格不入。
他因為過于鋒芒畢露而惹出的那些禍,在旁人看來也是離經叛道,甚至連阿姐也無法理解。
但自己真的錯了么?
他不過是堅持自己的信念,那重重的影子,每一道只不過是自己經歷之中的過客,甚至包括那人,那劍氣如霜,如詩綻放的影子,然而自己也會一一超越。
曜一時間竟說不出那個下不為例來。
他只是注視著那閃爍于天地之間的星光,一時竟有些入神。
西施正看了看這個方向,見這家伙白日做夢的樣子不禁搖了搖頭,轉過身去將手中的書卷在停下來的一座書架上放好。
她開口道:“藏先生,《海都紀年》第七十一卷?!?p> “《海都紀年》第七十一卷,”藏書墻發(fā)出甕聲甕氣的回響:“對了,新春快樂,阿施?!?p> “新春快樂,藏先生。”
少女微微躬身,禮貌地回應道。
“喂喂,”曜這才回過神來,有點急了:“……阿施,究竟是能不能行,你倒是給個話啊?”
西施淡淡瞥了他一眼,這才答道:“這一次你打算又讓我怎么幫你們呢?”
“總之先得讓星之隊夠得上歸虛夢演大賽的最低準入門檻,阿施,你和風聞院的關系不是挺好的么……”
少女當即打斷他道:“等下,你不會想讓我?guī)湍銈冏鞅装???p> 這怎么能叫作弊呢?
曜心下還真是這么想的,這又不是篡改大賽成績,只不過是抹消一個小小的處分而已。
風聞見評,是學院內對于學子們日常行止與禮儀操守的主要考評方式之一,主要由監(jiān)察處與風聞院兩處機構分管——前者還比較神秘,甚少會出現在一般學子的視野之中,聽說他們只會在事態(tài)比較嚴重的時候才會介入。
歸虛阿姊帶他拜入學院門下一年多以來,曜也只在‘墨麒麟’事件當中遠遠見過這些監(jiān)察處的人一面。
而至于風聞院,便與稷下的學子們息息相關了。
顧名思義,風聞院有風聞奏評之責,主要負責對于學子日常行止與操守的考察,并進行計分。但聚眾斗毆,顯然并算不得是稷下學子良好的行為操守的一部分,更不用說將人揍得下不來床。
只不過曜看少女夸張的神情,大抵也知道這條路多半走不通,只好尷尬地撓了撓頭。
西施這時問道:“所以你們究竟還差多少分?”
“這個……歸虛夢演大賽規(guī)定參賽選手個人的最低積分是三十五分……”
“所以說?”
“所以我們大概每個人還差三十五分左右……”
少女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所以你們這不等于沒有積分么,你們究竟被扣了多少分?”
曜尷尬道:“也不僅僅是因為這一次,還有上一次,上上次,你也知道的……”
西施忍不住扶額,她當然還記得清楚,從冬至前后到現在,這兩個刺頭已經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和秦執(zhí)那伙人打了四次架了。
但對方每一次都是不同的人,而這邊則每一次都有這兩位大爺的大名。
這確實是頻繁了一些……
好吧,應該說太過分了。
她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我認為,你們兩個還是等死好了。”
“啊?”
甚至少女還有心情調侃:“呵,往好的一方面想,歸虛夢演的大賽也不只有這一次,至少三年之后還有另一屆不是么?”
但另一屆,那曜怎么等得及。
那數年一度的大賽,那享譽天下的歸虛盛會。
早些年間,歸虛的賽事還只不過是學院內部的切磋,選拔人才的方式,并不為世人所聞。
只是隨著稷下學院在大陸之上日益舉足輕重,隨著從學院內走出的學子取得越來越多舉世矚目的成就,并一舉一動牽動著整個王者大陸的局勢——
那些從三分之地,從長安,從玄雍,乃至于云中與大河之地紛紛擾擾傳來的消息與傳聞。
無一不彰顯了這座獨立于世外的學院的不凡。
而今已不僅僅是在普通人之間,在長安乃至于玄雍那些大家世族,出身顯赫王侯之間,都愈發(fā)地重視起這座超然于外的學院來。
再加上學院本身兼容并蓄,不拘一格地收納來自于大陸各地的天才,此刻在稷下這個小小的區(qū)域之中早已形成了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局面。
濃厚的學術氛圍,使得這場數年才召開一度的歸虛夢演,而今早已成為了來自于大陸各地天才們風云際會的角逐場。
那些從這場盛會之中走出去的名字,十年間仿佛如同天上的繁星一樣閃耀于整個王者大陸之上。
而追隨著那道劍氣如華的背影……
他怎么可能不對這場盛會魂牽夢繞?
何況那正是星之隊之所以誕生的理由與緣故。
曜趕忙搖了搖頭:“阿施,你也是和我們一個隊的啊?!?p> “哼,本姑娘本來也不想參與?!蔽魇]好氣地答道。
那個所謂數年一度的盛會——
對于她來說不過是過眼的煙云而已。
她只不過喜歡讀史,從歷史的字里行間之中讀出那些爾虞我詐、人情冷暖,以及自身過去所經歷的一切,所謂的名與利,在時間的尺度之上不過只是塵埃而已。
那或許并不是屬于自己的舞臺。
但她怎么會答應和這兩個不靠譜的家伙搭伙的呢?
星之隊。
什么嘛,聽起來一點也不靠譜。
不過少女畢竟是刀子嘴豆腐心,默然了片刻,又心軟道:“這不是我不想幫你們,而是我也幫不了,現在離開賽還有兩個月不到,可你們兩個……”
她嘆了口氣:“你們也太不爭氣了。”
“也不是沒有辦法,”曜像是抓住最后的稻草,當即道:“其實我還有一個點子?!?p> “哦?”西施有些意外地看了過來:“所以你們兩個又想到了什么不靠譜的點子?”
“什么叫不靠譜的點子嘛,”曜大為不滿:“學院難道在你心中,你們的隊長大人就有這么不堪?”
西施斜了他一眼:“不然呢?”
曜一時語塞,過了好半晌才抓抓頭道:“算了,不計較這個。但風聞院不是有過必罰,有功必賞么,我們可以去執(zhí)行學院的任務,將風聞見評一點點補回來?!?p> “學院任務?”西施反應過來,但馬上愣了一下:“那才多少,你指望靠這個在大賽之前補齊缺的積分,是不是有些過于異想天開了?”
“當然來得及。”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你還記不記得那個任務,關于舊觀星臺的那個事情?!?p> 西施瞇起眼睛,目光一閃,恍然道:“明白了,原來你們是打的這個主意——那個稷下怪談,”她當即搖搖頭,“你們不會真對學院的怪談心存什么僥幸吧?”
“可那也不全是荒誕不經的傳聞,”曜馬上答道:“我和蒙犽私底下調查過了,你聽說過學院的創(chuàng)立者的傳說么?”
少女微微一蹙眉頭,猶豫了片刻。
她喜歡讀史,自然清楚學院的來歷。
在三位賢者之前,三賢者之一的老夫子創(chuàng)立了這所學院,并定下稷下兼容并蓄、心系天下的至高操守,至此從這里走出去的學子才源源不絕,也正是稷下的根由。
但那云澤霧繞的歷史背后仍存在著一些謎題,就算是她未必能一一明了,或許只有賢者,才能知曉其背后的真實。
不過她正躊蹴間,曜在一旁已經開了口:
“……果然,阿施聽說過吧,”少年興致勃勃地道:“我聽聞學院早年間有另外一位創(chuàng)立者呢,荒廢已久的舊觀星臺與之息息相關,聽說他在離開稷下之前在那里遺下了一件物事?!?p> “……舊觀星臺的怪談,說不定正是與那件東西有關。”
“捕風捉影罷了,”西施搖了搖頭,“這個傳聞是由來已久,但從未有人證實過,也沒有留下只字片語的證據,只有以訛傳訛。我覺得,你們與其去考慮這些,不如把心思老老實實放在學業(yè)上,別再惹是生非,幾個月時間下來,說不定還有轉機?!?p> 可曜十分有自知之明,心想要是他們可以做到這個,又何至于如此?
他當即搖頭:“不管那個任務有多么荒誕,可它確確實實是由離開學院的機關學院的前輩留下的,而且有高達五十分的風聞評分獎勵,就算我和蒙犽分,也夠夠的了。”
“只要我們完成了這個任務,至于剩下的那些邊邊角角,我們到時候再隨便想點兒辦法也就補齊了。”
西施見這家伙完全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差點沒給氣個半死。
她沒好氣地瞪了對方一眼:“所以與你們搭伙算本姑娘倒霉,我真不想管你們兩個了,你和蒙犽就是因為這個性子,才老是惹事!”
曜自家人知自家事,無奈道:“阿施,我知道你說得沒錯,可總也忍不住不是么?畢竟大丈夫行于世,總縮手縮腳多沒意思,這一次的事,你是知道的,算是我牽連了蒙犽與星之隊,可我們又有什么錯?”
西施看著對方閃閃發(fā)光的眼睛,一時不由默然。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那僅此一次,下不為例?!?p> 曜立刻喜笑顏開地:“嘿嘿,我就知道阿施不會不管我們兩個?!?p> 少女冷哼一聲:“那好吧,既然你們早有目標了,又來找我干什么?學院怪談那些虛無縹緲的事情,我可拿不定什么主意?!?p> “阿施你肯幫忙便好,”曜打蛇隨棍上:“關于舊觀星臺的那個任務,我聽說是機關學院的前輩留下的,那個前輩而今已經離開了稷下,不過任務還沒取消,我想應該還是有幾分可信度的罷?”
機關學院的前輩?
西施腦海之中立刻浮現出那些耳熟能詳的名字來,能從稷下走出去的學子,無一不是天縱其才之輩。
“是戲劇社的元歌學長?”她問。
“不是不是,”曜大搖其頭:“比那還要早許多呢。”
少女斜了這家伙一眼:“所以說,總之你要我怎么幫忙?”
曜稍稍壓低了聲音,答道:“是地圖,舊觀星臺的事也不急于一時,我們可以細細調查……但如果我們手上有舊觀星臺的地圖的話,就先于所有人一步了?!?p> 他一邊說,一邊拿眼角余光瞟了瞟一旁的藏書墻:“不過舊觀星臺已經荒廢了幾十年了,我聽說藏書墻這邊只留下了早年間舊觀星臺的施工圖……由那個藏先生親自保管?!?p> 他停了停,目光在少女與藏書墻之間來回:“阿施,你和藏先生關系不是挺好的么……”
西施賞了他一個白眼,也不作答,只回過身去,對著藏書墻開口道:“藏先生,勘輿區(qū),五排十二行,那里收藏的文獻,我要借閱一下?!?p> 高大的書墻一言不發(fā),只滑向一旁,將后面的幾排書架依次變化了上來。
少女默默注視著書架一層層退開,一邊開口道:“稷下有些怪異的傳聞,其實大多與上一個時代有關,賢者曾明令禁止學院內的學子們去研究這些東西。不過久而久之,這些東西相對而言也沒有那么禁忌了,只是其他人尚且還好,我只有些擔憂你和蒙犽會惹出麻煩來?!?p> “怎么會?”曜用一種自己都不相信的語氣道:“我們一向規(guī)規(guī)矩矩的?!?p> 西施轉過身來,用古怪的神情看了他一眼。
不過少女也不反駁,只道:“那是舊學院的地圖,其實你們未必看得懂。在我看來,你們不如等我收集一下資料,然后我們在一起去調查這件事,說不定會事半功倍?!?p> “那也是,”曜心不在焉,只滿口答應:“你放心好了,其實我們也只是打算先研究一下地圖,畢竟放著你這么個活資料庫不用,我們可不傻?!?p> 西施從書架上拿起地圖,問道:“真的?”
“千真萬確,我保證?!?p> 曜一邊說,一邊迫不及待地接過地圖,然后一溜煙地離開。
良久,少女身后高大的書墻才甕聲甕氣發(fā)出蒼老的聲音:
“阿施,這孩子的話,只怕當不得真?!?p> 少女輕輕嘆了一口氣:“我當然知道了,藏先生?!?p> 她抄著手,搖搖頭道:“這兩個家伙的德行,他們耐得住性子才有鬼了,我才不信他們的鬼話連篇。”
“那你?”
“先讓他們去吧,那地方也沒想象中那么危險。不過他們拿著一份破地圖能找到有用的東西才怪了呢,等本姑娘調查清楚了,再去拯救這兩個倒霉蛋不遲。”
少女想了一下,忍不住嘴角微微一翹。
藏書墻幽幽嘆息一聲:“按夫子們的說法,你這樣縱容他們恐怕不太好?!?p> “下不為例吧,”西施答道:“說起來,藏先生,你應當知道這一次他們?yōu)槭裁春蛣e人打起來吧?”
“倒是知道一些?!?p> 有人說藏書走廊的書墻是整個學院最有見識的奇物,這些人到沒有說錯。不過西施知道得遠比其他人更多,這面墻的歷史甚至比學院本身還要早。
有人說它是老夫子最早帶到學院的器物之一。
整個學院之內,甚少有它所不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