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就像是一場夢
洛南書在鄭太醫(yī)的治療下,醒了又昏,昏了又醒,全然不知道外面早已經(jīng)是天翻地覆。
郭家先有長子郭普褻瀆公主在前,又有父子藏污納垢、欺上瞞下在后,罪行之多,皇帝大怒,判郭普斬首示眾,郭家成年男丁流放三千里,剩余老幼一并沖沒為奴。
好在皇帝沒有行株連之法,除了郭家,沒有波及到其他任何人。
朝野再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皇帝的雷霆手段,體會到了刀從脖頸上劃過的冷風(fēng)。
同一時間的宮中,一向不喜奢侈的皇帝下令修繕各處殿宇,并特意囑咐了將早已破舊的蕭然殿恢復(fù)原貌。
又有官員上奏,汝南近年來頗為不安,水患、匪患頻發(fā),多虧了風(fēng)家才得以讓百姓勉強(qiáng)安居樂業(yè),請皇帝為風(fēng)家加封。
皇帝雖未同意,卻送去了慰問的旨意和兩千石糧食。
一時間,賢妃娘娘即將復(fù)寵的傳言在宮中四散開來。
啟祥宮的德妃聽得傳聞,接連懲戒了好幾個多嘴的宮人;淑妃得知消息后,筷子不小心從桌上滾落;即便是熙和宮受了冷落也沒什么太大反應(yīng)的皇貴妃也在宮門口站了許久。
不少人家都在深夜里感嘆,風(fēng)向要變了。
這天,洛南書終于清醒了過來,然而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春雪?!?p> 洛南書喊了幾聲,也不見春雪的身影,以往這種情況春雪都是第一個過來的,洛南書心中直犯嘀咕。
試了試力氣,洛南書自己從床上爬了起來,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涼水。
“公主,你醒了,這茶都涼了,奴婢去換新的來吧?!?p> “怎么是你,春雪呢?”
這個宮女洛南書認(rèn)識,是經(jīng)常跟在春雪后面,一個叫春梅的。
“春雪姐姐前幾天被太后娘娘喚走了,至今沒有回來,想來”春梅小心翼翼的回答:“想來是不會回來了?!?p> “太后,”洛南書冷著臉:“胡說,太后喚我的貼身宮女干什么去!”
“公主恕罪!奴婢沒有撒謊!”春梅嚇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公主脾氣可真是陰晴不定,從前有春雪姐姐在前,如今她可怎么辦??!
洛南書捏著茶杯,好半晌:“沒人教你規(guī)矩嗎?”
春梅哆哆嗦嗦的抬頭,又哆哆嗦嗦的爬起來,給洛南書梳洗打扮。
一切收拾妥當(dāng),聽春梅說了近日皇宮內(nèi)外的一樁樁大事,洛南書一個人坐在棲梧宮的門檻上,靜靜地發(fā)呆。
郭家的事情她也算給南書公主過去受的罪有了個交代,至于賢妃娘娘和風(fēng)家的事情倒是她沒想到的。
書中寫,風(fēng)家世代出良將,后來外族入侵也是多虧了風(fēng)家在前面沖鋒陷陣才得以平定,保住后方,讓朝廷在皇室內(nèi)亂的重?fù)糁聸]有被趁虛而入。過后也封了汝南王,但是賢妃卻是一直未曾踏出過蕭然殿的。
可如今看來,賢妃出冷宮指日可待了。
洛南書雖然對賢妃是很有好感,但賢妃也確實是先皇后一案中的最大嫌疑人,當(dāng)年那樣重判,如今便又如此輕描淡寫輕輕揭過,果然是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世事從無定數(shù)。
還有春雪,書中沒有交代過春雪的幕后主人,但是她一直陪在南書公主身邊的,后來還跟著她去和親了,怎么會現(xiàn)在就消失了。
盡管之前就知道這個世界的走向已經(jīng)與原本的故事相去甚遠(yuǎn),可是真的和自己相關(guān)的時候,還是會猝不及防。
她雖然看過原著,擁有上帝視角,可是變化才是生命存在的本質(zhì),她的那一點預(yù)知,根本就沒用。
“公主,你怎么坐在這里?。 ?p> 正在洛南書思考人生的時候,慕容無憂端著一盒什么東西從長街上走了過來。
洛南書向慕容無憂點點頭,算是回應(yīng)過了。
慕容無憂卻停下了腳步:“公主大病初愈還是不要在這里吹風(fēng)的好,中毒非同小可,一定要把毒祛干凈才行?!?p> “中毒?”
洛南書還從沒想過自己是怎么病的,被慕容無憂這么一提醒,也是一驚,自己竟然被人下了毒。
難道和春雪有關(guān)?
洛南書第一個反應(yīng)是這個,但隨即又否定了這個猜測,春雪雖然背后有主人,但對她的忠心她是看得出來的。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主不必憂心,皇上會還公主公道的。”慕容無憂似乎也覺得這話沒什么說服力,但安慰還是要有的。
洛南書點點頭,然后向慕容無憂套話,棲梧宮里沒一個有用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說。
“只是我身邊現(xiàn)在沒人了,也是個麻煩事兒?!?p> “公主是說春雪吧,”慕容無憂當(dāng)真知道一些:“本來是被太后喚走的,據(jù)說是要好好盤查她,后來因為什么也問不出,就被小郡王帶走了。”
“驍云湛?”
洛南書心中一個念頭驟起,壓都壓不下去:“我昏迷那天驍云湛進(jìn)宮來干什么的?”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不過還是小郡王通知的陛下,陛下才得知公主出事兒了,也才查到了后面的事情?!?p> 慕容無憂說的云淡風(fēng)輕,但是聽在洛南書心中卻是晴天霹靂,耳邊嗡嗡作響,連慕容無憂什么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等洛南書再清醒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jīng)站在了皇子們居住的育華殿門外了。
“書兒,你沒事兒了,太好了。”
洛聿懷出門準(zhǔn)備去給陳淑妃請晚安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站在石獅子旁邊的洛南書。
“你怎么到這兒來了?”洛聿懷許久沒見到妹妹了,還是很開心的,只是洛南書似乎看起來不太對勁的樣子。
“二哥,我要去郡王府?!甭迥蠒鹧?,望向洛聿懷。
郡王府自然是驍云湛的郡王府了,只是洛南書雖然和驍云湛關(guān)系不錯,還從沒去過郡王府,今天怎么突然要去了。
而且眼下時間也不早了,洛聿懷想找個理由拒絕,但是他還沒開口,洛南書又強(qiáng)調(diào)了一遍:“帶我去郡王府,二哥?!?p> 很少見洛南書臉上出現(xiàn)過這樣執(zhí)拗又黯然的神色,洛聿懷突然福至心靈,該不會是驍云湛那家伙欺負(fù)他妹妹了吧,那必須去啊。
洛聿懷吩咐青魚去和陳淑妃說一聲,今天不去請安了,自己帶著洛南書出了宮。
驍云湛從暗牢里出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站在梨樹下一襲紅衣正在抬頭看花的洛南書。
白色的花瓣,紅色的身影,漸漸落下去的夕陽。
除了美,驍云湛詞窮到想不出別的溢美之詞。
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才會見到這樣驚心動魄的美景。
“小乖乖,你怎么跑出來了,洛聿懷帶你來的?”驍云湛依舊像往常一樣。
“驍云湛,春雪是你的人對不對?!彪m然是個問題,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驍云湛一愣,并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為什么這么問?”
他走過來想要為洛南書摘掉頭上的花瓣,但是洛南書躲了過去。
“你可以和我講實話嗎?”
洛南書抬眼,平靜的秋水里倒映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她現(xiàn)在實在是不敢相信他嘴里的話了,不管是那些甜言蜜語,還是那些陰謀算計,到底誰才是棋子,誰才是幕后的操手。
“我說的都是實話?!彬斣普空J(rèn)真的看著洛南書的眼睛,也看見了她眼中的自己。
洛南書偏過頭笑了:“是了,你說的都是實話,假話你都瞞著我。”
“好,這個問題你不說,我換個問題?!?p> 洛南書摸著驍云湛的胸口:“賢妃的事是不是你設(shè)計的?”
“你為什么總是問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人呢,這很重要嗎?”
驍云湛握住洛南書的手,他實在是不明白了,不過是做任務(wù)而已,誰還不是這樣呢,有必要為這些生氣嗎。
“他們不是無關(guān)緊要的人!”洛南書甩開驍云湛,氣得放大了聲音。
“一群NPC怎么不是無關(guān)緊要的人!”
驍云湛幾乎是沒過腦子的吼出了后面的話,甚至還有附帶。
“不過是玩游戲,你這么認(rèn)真干什么?”
不對,自己怎么把這些說出來了,系統(tǒng)竟然沒有給他禁言,怎么回事!驍云湛嘴上痛快了,心里卻犯起了嘀咕。
然而洛南書卻踉蹌著后退一步,不可思議的看著驍云湛。
NPC!游戲!
自己明明是穿書,為什么在驍云湛那里卻是游戲中的一個人物,驍云湛只是在玩游戲而已。
游戲結(jié)束了,他隨時可以離開。
可是自己是戲中人啊,困住了,永遠(yuǎn)也走不掉的呀!
而她在驍云湛眼中也只是一個游戲玩家,或者說根本就是個沒有生命,隨時隨地可以利用犧牲的NPC!
原來他們自以為對上的暗號,其實根本就是錯位的巧合。
好諷刺??!
就像是一場夢,醒來還是很感動。
洛南書腦海里浮現(xiàn)出這句話。
她以為的英雄,不是真的,她以為的真實,都是虛妄!
洛南書捂著嘴,大笑了起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p> “小乖乖,你到底怎么回事,我真的沒有騙你,這些都是我必須要做的事!”驍云湛抱住洛南書的雙臂,讓她看向自己。
“必須要做的事!”
意思是,與她相遇是設(shè)計好的,城墻上救她不是真心,不讓吳丹青騷擾她是不得不做的,帶她去城外的農(nóng)莊也不是自愿的,被蕭六打是故意的,帶她見好兄弟同樣是假的,甚至是那晚讓她敞開心懷的安慰......
“好!很好!太好了!”
洛南書連說三個好字,眼睛卻騙不了人的溢滿了淚水,不受控制的涌了出來。
“你別哭,別哭,這一切都會結(jié)束的,你別哭?!?p> 驍云湛看見洛南書的眼淚,心里疼的難受,眼眶也紅了。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安慰,聽在洛南書心里無疑是一把又一把的刀子,在割她的心,在剜她的肉。
這一切你會結(jié)束,可我不會?。?p> 洛南書掙開驍云湛的束縛,沖了出去。
這里果然是不應(yīng)該來的,她后悔了。
靡從
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