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聽說宇宙害喜了
這一天,是異界的甲丑年乙丑月丙丑日。
祇星酒神歷:2069年8月17號。
……
初入夜。
靈方大都直轄郡,斜月郡,月孛區(qū)。
這地界,是人族古文化特別行政區(qū),建筑群多以勾欄坊廊樊樓為主,對于舉辦各種民俗活動也相當熱衷。
每年上、中、下三元節(jié)慶典,更是雷打不動。
這幾天,正是時值五日中元期慶典間。
也因為地區(qū)特殊性,禁止浮車飛梭輕艇飛行,所以每每抬頭,總能一覽無遺地看見漫天的繁星在拱那月亮。
偶爾拱得很圓潤,偶爾拱得彎彎的。
今晚的月亮就是圓圓的,圓潤的圓,不是圓滿的圓,畢竟今夜還是十四上弦夜,而非滿弦日。
月上桂花樹,樹灑千片絮,絮濃人間夜。
丘陵水秀,隆圍遠江。
氤氳夜色中,廊坊樊樓一個個此起彼伏的屋臺飛檐處,滿是令人眼花繚的全息光幕。
南冥鯤魚游曳于山河云海不斷吐出一串藍色泡泡——
“修真修仙,道法自然,縹緲靈鷲,你來如來!”
電玩少女全副武裝一雙手抱著粗大的靈能脈沖槍激情闖關(guān)——
“元氣法環(huán),極致快感,下個王者就是你!”
漢服麗人身段嫵媚多情地依靠在太空艦船全金屬艙門前魅惑勾人——
“來呀,官人,失重體驗,百試不厭~”
與諸多全息光幕相映生輝的,是整個城區(qū)都因慶典而特意裝扮了無數(shù)盞拖著吉祥結(jié)穗樣式各異的鎏金鍍彩燈。
飛檐翹角處、樹道香樟邊、廊坊河岸石……
數(shù)之不盡的光火浮爍澄明,匯成璀璨至極的流光河,令整個城市恍若一座燃燒著的綺美赤城。
今年也該是平平無奇,把祭祖當成慶典活動夜游玩樂的一年才是。
但……
變故最開始,始于朝天闕塔樓金頂攢尖上,狴犴、睚眥、狻猊、蒲牢、螭吻、負屃六尊兇獸雕像。
常人不可聞之界域內(nèi),六聲如八十缸渦輪增壓般的渾厚嚎吼響徹塔樓。
狂躁而癲狂,充滿了仿佛壓抑了無盡歲月的憤恨、怨懟。
其中,還隱藏著兩分猬縮。
隨后,常人不可視之界域內(nèi),雕像毫光大放,兇獸靈體脫離了雕胎,極其暴躁地沖天嘶鳴。
與此同時,天地氣機隱隱脈動,起于青萍之末的清風開始悲鳴。
清風鳴得很婉約,一如風本身。
然而稍有靈感,煉體期的人,都只覺身體四周的風如寒針砭人,魄體如一層薄膜,七宮四十九印被刺得千瘡百孔。
已在祇星生活了十七年的穿越人士李礽之,卻有種奇異明悟,風沒有任何惡意。
它,其實是想喚醒潛藏于魂魄二體的先天靈能,只不過方式過于簡單粗暴,以至于變成了一種肆虐破壞。
夜市中,有人后知后覺大喊:“有沒有易能者修士?你們感沒感覺到,靈氣濃郁了很多?!”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誰人攪動了地脈氣機?!”
“天上!看天上!”
有人驚疑不定地愕然高呼。
當?shù)谝粋€人開始抬頭遙望漫天繁星而受驚時,接下去便是第二個、第三個、第五個、第千百萬億個……
如果將視野更為宏觀地展開,就會發(fā)現(xiàn):
在伏壽樓天街,在斜月郡,在祇星這顆星球上的七處大都、十萬大山、六座妖庭、四海九川、三大懸空島、極北之地的幽冥鬼域……
在中神星系、在南瞻、北俱、西賀星系的每座星港大陸……
萬族生靈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宇宙深空的某點。
一個比明月更大更為絢爛的圓形光輪,出現(xiàn)在了可望而不可即的夜穹繁星之間。
光輪像世界最美的寶石,綻放出萬般琉璃色,稀碎而耀眼。
“那個方向……西賀星系的……寶瓶座……”
宇宙浩瀚無垠,寶瓶座不知離祇星多少萬光年距離,哪怕整座星團爆炸,也該是塵埃一點,看不見的。
但此時,那燦爛斑斕的琉璃虹暈,連冷冽的月盤也讓開了道。
這,便是神異。
凌駕于萬族所有已知法則體系之上的,絕對的神異。
……
這個神魔世界,流傳著許多傳說。
其中之一,是一個關(guān)于法典《神祇契約》的傳說。
傳說,《神祇契約》終章里,寫著關(guān)于神祇的事跡。
盡管,神這個字眼,早就被用爛了,酒神海中的龍王,就以祇星唯一一尊真神而自居。
但即便是那位龍王,也從來沒有過被代稱為“祂”的資格。
畢竟,就算人族巔峰易能者,跟那位代表祇星妖族最高戰(zhàn)斗力的龍王,也無法在生命禁區(qū)深空中颯踏星河。
然而,祂、祂們則不然。
傳說,祂、祂們沉眠于無垠深空中。
那些連億、兆為單位都難以計數(shù)的宇宙星體,其中一部分,就是祂、祂們的命靈體元丹,即第一乙太體本源。
敢相信嗎?
一顆星球天體,是第一乙太體本源!
當?shù)k、祂們沉眠時,不論以哪種手段探測,命靈元丹都跟單純的球形物質(zhì)聚集態(tài)星體,別無二致。
唯有通過祂、祂們復蘇時的深空異象,才可分虛實。
究竟是天地初開的第一縷意識,構(gòu)成了祂,祂可化身千萬,又或者洪荒上古時期生靈飛升后搶占先機在不可知“神庭”中烙下神格,而組成了祂們。
無盡歲月以來,無從知曉,只是猜想。
因為未有一靈可入其境。
神祇是凌駕于萬族之上的九天之外來物。
踏世而來,只是嬉戲一場。
慢慢的,整個天地仿佛被清風帶得微微晃動了一下。
聞著街頭紛繁女子香與不遠處烤肉店里傳來的醇香,李礽之仰望著天穹那越來越璀璨,越來越醒目的天體虹云。
待到那傳說是神祇乙太元丹復蘇而生發(fā)的絕倫光暈,如一株深空煙火絢爛爆炸,細碎鉆芒如雨噴灑滿天后。
冥冥中,他靈臺神魂兀自劈了個三百六十度旋風叉。
這叉劈得很突如其來,還很風騷。
卻沒閃到腰。
李礽之心里,生發(fā)出了一種既在情理之中,也屬意料之中的,近乎于使命的念頭:
如果真有那將世間視為一座巨大游樂場,造世靈自成公允的神祇,他很想、十分想、極其想找到祂。
站到祂面前,擼起祂袖口,給祂把把脈。
看是喜脈,還是悲脈。
乙太天體綻放的這一刻,是酒神歷2069年8月17號晚上十點。
陰歷甲丑年乙丑月丙丑日丁丑時三刻。
……
這一天,這一夜,與深空彼岸傳說中神祇降世所呼應的,是祇星大地上,數(shù)個神秘意識同樣從沉眠中醒了過來。
他們形態(tài)不一,或許是人族骨骸、異族殘軀,也或許是自然界的老槐木、鎮(zhèn)山石、刀劍靈……
唯一相同之處便在于,他們身上都蝕刻著雜亂繁瑣的靈紋法絡禁斷符咒。
而一個個意識,不論本體為何,都不約而同地變成了人的模樣。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相貌不一,身高不一,年齡不一。
斗轉(zhuǎn)星移,物我兩忘。
群魔亂舞,萬妖惑世。
萬族迎來了天傾海覆云圖變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