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宿五……不是一顆星體的存在嗎?”
菲利普并不清楚這個世界對星空的調查已經(jīng)到了怎樣的程度,只能用一種不太確定的口氣向掘墓者詢問。
“星體?好像確實有這么一顆星體,不過比起畢宿五更多的人稱呼祂為黃衣,在我們看來每一顆星體都有著特殊的含義,畢竟除了那六個鐵疙瘩,誰也沒有見過那被稱為壁壘的奧爾特星云?!?p> 掘墓者指的六個鐵疙瘩,菲利普用膝蓋想都能想到是在指機械六神,也許機械六神來自星空的傳說是真的,那祂們是否也擁有跨越平行世界的能力呢?菲利普無從知曉。
“所以你們口中的世界包括其他的星體?”
菲利普總感覺好像抓住了什么,但就像是水中撈月般,能感覺到真相的存在,卻始終無法理解其中的秘密。
“準確來說奧爾特星云內的所有范圍都被算在其中,在某些世界人們用太陽系來稱呼‘世界’的范圍。我想如果這么形容的你應該就可以理解了,平行世界之間就像是兩個相鄰的盒子,而奧爾特星云就是保護盒內空間的盒壁,無數(shù)個平行世界就是無數(shù)個相鄰的盒子,只有真神才擁有跨越奧爾特星云的能力?!?p> 掘墓者從空氣中拿出了兩個相連的盒子,就像是大學中講解某種理論的教授,為菲利普解說起世界的特殊性。
聽了掘墓者的講解后,菲利普只感覺過去生活養(yǎng)成世界觀正在崩塌,如果對方所說就是真相的話,也就是說整個宇宙就是無數(shù)個太陽系構成,只有真神才可以跨越奧爾特星云,沒有星核的世界就算再怎么發(fā)展科技也不可能有穿梭壁壘的機會。
“據(jù)我所知那六位鐵疙瘩中,足有倆位是真正的神祇,但祂們終究是只會按照程序運轉的機器,在思考方式上與人類有較大的區(qū)別,也不知道祂們來自哪個世界?”
掘墓者這如同自言自語的話語讓菲利普一驚,程序這個詞句深深地吸引了菲利普的注意力,也許這個掘墓者來自其他的世界!
菲利普腦海中也有自己的想法,有沒有可能機械六神就是類似航空飛船的存在,是為幫助某種智慧生物尋找新的家園所制造的機械,那么這種智慧生物是否已經(jīng)來到這個世界了呢?為什么數(shù)千年來一直沒有動靜呢?
“放心,你躲在阿維斯塔的話很安全的,那群偽神們忙著吞噬彼此的靈魂,沒有心情也沒有膽量去招惹擁有倆位真神的機械神教,而那六個鐵疙瘩也沒有要引發(fā)戰(zhàn)爭的意思,維持數(shù)百年的和平?jīng)]有任何問題?!?p> “有倆位真神保護也只能維持數(shù)百年的和平嗎?”
菲利普有些不太明白對方為什么這么說,目前的情況看來機械神教才是終北大陸最強的勢力,十二教會根本不可能是機械六神的對手。
“這只是很簡單的推理而已,這場戰(zhàn)爭結束后絕對會有二位偽神成為真神,你覺得到那時祂們會放過機械神教這塊肥肉嗎?”
掘墓者用手杖將命運和真理的徽章圈了起來,表明了他最看好的還是這倆位存在。
“你認為機械六神會輸?”
“不是認為,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可以讓機械六神運行的能源已經(jīng)不多了,機械神教的戰(zhàn)力只會越來越弱,無人融合的高階星核也會越來越多,沒有相應的力量卻又擁有驚人的財富,到頭來只有滅亡這一個結局?!?p> 菲利普不得不承認對方說得很有道理,仿佛已經(jīng)預見到機械神教的覆滅,這只會讓他更加自卑。
自己可不也是他人眼中的一塊肥肉嗎?一但靈魂成熟,他可以預見會有大量的半神來獵殺自己,可自己到那時最多也只有序列五的位格,他拿什么與那些半神們斗?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他必須殺死瀧。
“你也不用太過悲觀,這個世界還是很大的,終北大陸呆不下去了,你還可以去姆大陸生活,只要你能成為半神還是可以在戰(zhàn)亂中自保的。”
掘墓者隨意的安慰了菲利普幾句,便擺出了一幅疲憊的神態(tài),打了個哈欠說道:“我能活動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這次就聊到這里吧,希望下次見面時你已經(jīng)是一名半神了,那么祝你好運?!?p> 根本不給菲利普挽留的機會,掘墓者便躺入了那個為菲利普準備的深坑,如同幻覺一般,眨眼間深坑便消失了,那塊刻有菲利普名字的墓碑也恢復了原狀,仿佛剛剛發(fā)生的一切都只是菲利普神經(jīng)錯亂時產生的幻覺,墓地又恢復了往日的死寂。
“不會真的是我把他召喚出來的吧?”
撫摸著并未刻上任何名字的墓碑,菲利普對這塊墓地有了新的猜測。
徒步行走在陰森的墓碑之間,菲利普可以清晰聽到烏鴉那如喪鐘般的鳴叫,明明是讓常人感到驚恐的畫面,但在菲利普看來卻出奇的寧靜。
“至少……死人并不會對我惡語相向?!?p> 回想起因為校園霸凌而選擇結束生命的妹妹,菲利普突然自語了起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菲利普明白現(xiàn)在說什么都已經(jīng)晚了,過去沒有辦法改變,但未來可以。
相比起外人那刺耳的聲音,菲利普更喜歡烏鴉那驚悚的叫聲,也許是因為內心太過陰暗了吧,相比起活人他更喜歡死人,這才是他最真實的內心。
就在菲利普享受這難能可貴的寧靜之時,遠方的地平線出現(xiàn)了丁點零星的燈光,倆道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視線之中。
菲利普笑了,也許自己已經(jīng)習慣了孤獨,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再是一個人了,沒有必要再強迫自己去“享受”孤獨了。
“菲利普!終于找到你!”
希爾維亞和美露莘拎著一盞提燈由遠及近,倆張焦急的小臉也因為見到平安的菲利普而平靜了下來。
“你怎么跑到這種地方來了?如果不是有美露莘在我還真的找不到你。”
希爾維亞有些責備的整理起菲利普那沾滿泥土的外套,口中還不時數(shù)落著菲利普,但卻并沒有真的生氣。
美露莘似乎是注意到了菲利普身體的異常,但考慮到希爾維亞在場,她并沒有多說什么。
“沒什么,我們回家吧。”
菲利普有些累了,并不想在這些事情上多說什么,只想躺回床上好好的睡一覺。
與瀧的這一戰(zhàn)讓菲利普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多么的自負,讓他有些害怕未來要面對的一切,他的自尊被無情的擊碎了。
似是察覺到了菲利普的疲憊,希爾維亞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只能將一切疑問埋在心中,緊跟在菲利普身后向著他們在這座陌生的城市中那唯一的歸所走去。
希爾維亞知道菲利普一直在逞強,總是將所有壞事埋在心中,不希望別人為他擔心,她想要說些什么卻又不知道說些什么,仿佛在她們兄妹之間有一層無形的隔閡,讓她們無法真正袒露自己的內心。
“你其實沒有必要一個人承受這一切的,你有什么心事的話完全可以和吾還有希爾維亞說的,過度勉強自己的話……總有一天會壞掉的。”
就在兄妹二人都保持沉默之時,美露莘突然冷不丁的說道,精致的小臉上多少有些傷感,可能是回憶起了那上萬年孤獨掙扎的歲月。
“為什么這么說?”
菲利普突然停下了腳步,本能的帶上笑容望向美露莘,只是這笑容多少顯得有些虛偽。
“為什么?你還覺得自己隱藏的很好嗎?還是覺得吾和希爾維亞都是傻瓜?你現(xiàn)在的笑容虛偽到讓人感到厭惡?!?p> 美露莘并沒有要閉嘴的意思,拉起希爾維亞的手,像是要確定什么似的,看向菲利普問道:“你還當我們是你的家人嗎?”
菲利普沉默了,他很想說些什么,可卻發(fā)現(xiàn)自己就像是失聲了一般,他厭惡此刻沉默不語的自己。
“你這個自以為是的笨蛋!不要總是一個承受一切啊!向別人尋找?guī)椭⒉豢蓯u啊!”
似是受到美露莘的鼓舞,希爾維亞也終于克服了心中的阻礙,將內心最真實的想法說了出來。
“需要他人幫助才可以前進的人已經(jīng)壞掉了?!?p> 父親的話語就像是深入靈魂的詛咒般,再次在菲利普的腦海中響起,潛移默化的改變著他。
這句話一直生根于菲利普的內心,讓他抗拒他人的幫助,總是一個人默默的承受一切,從來沒有懷疑過這句話是否正確。
他只是一味的用這句話約束自己,好像這樣做就可以得到父親的認可,然而事實上并沒有人在意他是否需要幫助,他們在意的只是如何才能將你從高處拽下來。
“你不是很厲害嗎?這點小事一定難不倒你吧?!?p> “你這么能干,幫我們一個小忙又怎么了嘛?!?p> “呵,真是一個傻逼,真覺得自己有多了不起。”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耳邊聽到的話語總是充斥著各種陽奉陰違,他又不是一個傻子,自然知道有很多人在排擠他,有背地里辱罵他,但他并不在意這一切。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向別人尋找?guī)椭⒉豢蓯u”這樣的話語,內心之中多少還是有些觸動,但他不能這么做,因為這么做就意味著否定過去的自己。
“家人就應該互相幫助不是嗎?你只有向我們尋求幫助,我們才可以放心向你尋求幫助??!單方面的索取算哪門子的家人?”
希爾維亞抓起了菲利普的手,這雙手很冰冷,并且遍布傷口,這就是支撐著這個家的雙手。
“我……我……”
菲利普終究還是沒能將內心隱藏的秘密說出口,有些事情只能自己一個人默默的承受。
見此場景希爾維亞和美露莘都很失望,但她們并不打算放棄,讓一個人徹底的敞開心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每一個人都會有自己的苦哀,現(xiàn)在唯一能做就是將這一切都交給時間了。
夜晚的星空很美,但又有幾人知道那隱藏在星空之中的秘密呢?人們在意的永遠只有那浮于表面的美麗,而忽略了隱藏在深處的危險。
就像人們只會在意一個人臉上是否帶有笑容,但卻忽略了那隱藏在內心之中的苦楚。
敞開心扉真的很難,就算是朝夕相處的家人也可能藏有不為人知的秘密,他們并非不愿意與其他人“分享”這個秘密,只是因為是家人所以才更應該去獨自承受這一切,沒有人希望自己是一個累贅。
這一路上,再也沒有人說話,伴隨他們的只有微風吹過青草的沙沙聲,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長,卻又讓他們顯得格外的孤獨。
……
……
2月28星期五,似乎是因為昨晚的不愉快,今天整個家中都散發(fā)著一種沉悶的氣息,一直到早餐結束也沒有人說話。
今天,菲利普有一件算不上重要的事情等待著他去完成,這是一個約定,將艾倫·迪蓋特的遺物送返給艾倫的妻子。
之所以會選擇今天,是因為前段時間艾倫的妻子迪蓋特夫人前段時間才生了一個女兒,身體還很虛弱,需要一段時間的調養(yǎng)才可承受丈夫過世的消息,教會也一定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遲遲沒有告知她這個消息的吧。
但現(xiàn)實是殘酷的,既然教會不愿意做這個惡人,那么就由他菲利普來做一次惡人吧,畢竟對方總有一天要知道真相的。
美露莘似乎也在生菲利普的氣,并沒有跟著出來,這反倒讓菲利普松了一口氣,他并不希望讓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人見到自己難堪的模樣。
“剛生完孩子,我就帶些鮮牛奶做禮品吧。”
從一處農場中購買了一籃子用玻璃瓶保存好的鮮牛奶,菲利普乘坐馬車來到了斯溫頓區(qū)圣彼得街35號,一處帶庭院的閣樓前。
菲利普深吸了一口氣,按響了35號的門鈴,開門的是一位絕對稱得上貌美的女士,保養(yǎng)得很好的金色長發(fā),細長的眼眸以及左眼眼角下的那顆淚痣都讓人難忘,只是雙眸間的疲憊證明她還沒有準備好一個人照顧剛出生的孩子。
但菲利普還是要帶來那足以撕碎一切幸福的消息。
“這位先生,請問你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