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徐子澗很少出門,一是因為師傅和師娘極其的寵愛導致他心思單純空有一身本領出門就被騙,二是因為他的父親常年身子不好要他照顧,所以徐子澗走出聞風樓大門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唯一那么幾次中就有兩次來了都城,見了云蔚。
他自覺受騙悔恨莫及但于事無補只能想著要說法,建霖到都城的這段時間里徐子澗一遍一遍的回憶自己初到相府的那晚和后來在武林大會上有些欣喜的接云蔚,每一次每一步他都覺得自己的叔叔伯伯們可能看錯了云微,但如今事實擺在面前他就承受不了了。
如今想殺之人就在劍下徐子澗卻又退縮了,他下不了手,他甚至覺得云蔚說得有些道理。
“花言巧語!”他怒吼一聲想徹底掃除心里的猶豫。
周邊的人早就四散逃跑了,一時間都沒有搞清楚狀況,季俢崖更是腿抖得都不成樣子了,但他還算是有腦子的躲在角落里給了那夫妻一錠金子讓他們?nèi)ハ喔胰?,此時此刻他還是希望云蔚活著的,畢竟只有她活著了自己才能在這個瘋子手底下活著,誰知道他會不會殺了云蔚之后其余的人一個不留,那自己不是白白搭上一條性命。
季俢崖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還呈現(xiàn)褐色的疤痕,一時間覺得自己也太過倒霉了,遇見這個人就沒有好事,次次都是把頭懸在刀尖上,他也是不明白為什么不做個及時行樂的人,起碼不會再意外到來的時候后悔沒有好好的活過。
“想來你師傅真的將你保護的很好?!痹莆底哌M了一步,把柄劍便徹底的抵上了她的喉嚨,不過她倒像是沒感覺似的開口“你這心思和那些一門心思只想著吃草的兔子有什么區(qū)別。”
云蔚指了指一邊籠子里不知誰養(yǎng)的兩只兔子,一只白一只黑,外面動靜這么大它們兩只仍舊視若無睹的專心吃草。
“他們來殺我為了自保我自然就會反擊,這有何錯?”
“那你自可以饒他們一命打出府外,為什么一定要趕盡殺絕?”徐子澗眼眶微紅完全就是一個不經(jīng)事的小白兔,手中拿著的劍也微微顫抖,若是云蔚是他的話此時此刻劍已經(jīng)見血了,可事實就是他是個帶了點思想的小白兔什么都要問,什么都要弄懂,什么都要說出個所以然來,不然不會安安心心吃草。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懂不懂?”云蔚耐著性子說道,畢竟現(xiàn)在她只能靠自己的一張嘴皮子活著了。
“人來殺我為何要忍?徐子澗你若是我,折子被打下來要忍,諫言被誤會要忍,武官亂政,文官裝傻要忍,連別人打到家門口,打到自己臉上來了都要忍憑什么?”云蔚說著說著有些想笑,不知不覺之間真的笑出了聲,不過是苦笑,她想到了自己那段模糊不清,看不見也摸不著的日子,想到了那段日子里云微的所有,她總算知道那是什么感覺了。
忍,云微在忍,忍到快憋不住了還是要忍,沒辦法身家性命在別人手里,一句話就能讓你人頭落地,就算季蕭時不時的重復一遍歡喜你,心悅你,那又怎么樣,難保哪一天就不喜歡了不心悅了,倒是新仇舊賬一起算你還能怎么辦,那便只有死路一條了。
“徐子澗,你活在港灣里,外面的荊棘根本就刺不到你,你連痛都沒有嘗過,談什么放過什么心善,都是屁話!”
徐子澗愣了半晌,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但這里太窄了太悶了,陽光太刺眼了,即使因為屋檐擋著依然能被炙烤的喘不上來氣。
他沒說話或者想說但怎么也說不出口,嘴里的那些東西在云蔚的話里顯得那么不值一提。
云蔚慢步的路過他在他身側(cè)停下緩聲說道“等你身上有傷疤了再把這些話說給自己聽,還覺得很有道理那么我這條命你要就拿去?!?p> 遠處是青峰帶著十幾人從街頭跑來,她喘著粗氣臉頰微紅想來是太過著急給急出來的。
云蔚向著他們走了過去,將青峰攔住輕聲說道“別過去了,我們回府吧?!?p> 徐子澗站在原地,劍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他有些恍惚仔細的想了想自己身上哪有疤痕,結(jié)果想了半天伸出自己的手掌,那里有一條疤,是小時候不聽勸非要爬樹看花燈從樹上摔下來被樹枝劃傷的,為此他師母當晚就命人把那棵樹給砍了。
他記得好像是一棵梧桐樹,自有記憶起便在院子里了,而如今再想這棵樹長什么樣子他卻記不大清了,只記得那晚他哭了多久,師母就哄了他多久。
別說裝叉真累。
云蔚有些腿軟真虧青峰在一邊扶著,回想起剛才自己說的那一番義正言辭的話多少是有些心虛的,畢竟她說的是自己在云微身子里感覺到的,并沒有真實的體驗過,那么打擊一個弱小的心靈委實有些不厚道,可他一上來劍就抵脖子上了也就不怪云蔚嘴炮攻擊了。
回到府里云蔚還有些心有余悸,要是徐子澗是個沖動的她可能今天就真的交代在那里了。
“以后主子若是想出去逛逛便讓屬下跟著吧?!鼻喾迳舷伦笥掖蛄恐莆荡_定她沒有缺胳膊少腿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下了。
云蔚點點頭,她又不是以一敵十的云微,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是得小心些,看來以后不管在哪里青峰都得別在褲腰帶上帶著,保險一點。
接下來幾日云蔚就一直在準備要去徐州的事宜,去見了靖國公,又去見了董敘,他們兩個在前朝可是名嘴,現(xiàn)在好多疆土都是他們不費一兵一卒靠三寸不爛之舌換來的,云蔚的嘴也就罵人在行,真要真刀真槍的說上幾輪恐怕連舌頭都咬破了也說不出個有理來,沒賠進去就不錯了。
靖國公還好,年歲大了在郊外養(yǎng)老是個好說話的主,但董敘.....也不是他不好說話,就是見著他們父子兩個實在是虧心??!
真是造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