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葉允霖將宋禾依拐到了他的臥室去,他躺在她身邊,懷抱很暖。
“葉先生,你喜歡我嗎?你很愛我對不對?”
“你怎么總問些廢話?睡覺?!?p> 葉允霖毫不客氣地將她的頭按進了自己懷中,又拉起被子,把兩人蓋得嚴嚴實實的。
從昨天再見到現(xiàn)在躺同一張床,葉允霖始終表現(xiàn)得很平靜,好像,就連這次重逢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可宋禾依知道并不是那樣的,他抱著她,心竟然跳得比她的還要快。
過了許久,趁有夜晚的暗色掩護,葉允霖啞著嗓音開口:“宋禾依,再聽話些好不好?我不想再滿世界找你了?!?p> “好,我這次是真的說好?!?p> 宋禾依貪心地嗅著他身上的淺淡冷香,如雨后初霽,她輕輕頷首,雙手輕抵在他胸口,以這種最溫暖的方式,和他黏膩地融化在一起。
他那么愛她,只是從不愿多說。
她的葉先生從不為他的努力和成就而驕橫傲慢,無論是在事業(yè)上還是在愛情中,他的靈魂憂郁而溫順,清淡如風(fēng)過。
夜靜得像一潭水,黯淡的光波在黑黑的天空中四處逃竄,落到窗臺,又躍進室內(nèi)。
才凌晨過,宋禾依卻悠悠醒來了,念著傍晚時安爾說的那些話,她難以安睡。
趁著月色,她卻看清他還未閉眼,眼睛布滿了血絲,整個眼眶都是紅的。
“怎么了?做噩夢了嗎?還是失眠睡不著?”
宋禾依支起身子連忙打開了床頭的夜燈,他的膚色冷白,眼底蘊著的青紫便避無可避,渾身籠罩的那層絕望令她心悸不已。
本還想說些什么安撫的話,她卻只覺嗓子被這凄涼的夜黑啞了,只因瞧見那一滴淚直直地滑過他的鼻梁,又向著鬢間而去。
“你真的回來了,是嗎?”
聲調(diào)低到了塵埃里,她差些聽不清楚。
葉允霖沒有任何動作,他側(cè)躺著看她,表情平淡,身子蜷縮起來,是絕對的防御姿態(tài),黑發(fā)凌亂地搭在額前,半掩住了那雙平時再銳利不過的鳳眼。
往事被重新翻出,清晰得有些可怕,冷漠的他,動怒的他,脆弱的他,傲嬌的他,溫柔的他,可宋禾依從未見過這樣的他,沒有一絲生機可言。
“我已經(jīng)回來了……就在你身邊,你,你感受不到嗎……”
“沒事,我還以為在做夢。”
葉允霖閉上眼睛,似是準備入睡,可寧靜的臥室內(nèi)多出了細微的嗚咽聲,他緊抿著唇,身子因隱忍而輕顫起來,脖頸間的青筋明眼可見的凸起。
宋禾依也跟著他流淚,她輕輕抱住他,像對待小孩那樣,原來,她的葉先生并不是無所不能。
“對不起?!?p> 葉允霖埋在她的肩頸處,把全身力氣都交給了她來支撐,他賴在她懷里流淚,是少見的稚氣。
“去上大學(xué)就上大學(xué),為什么要拉黑我所有聯(lián)系方式?你都沒有告訴過我你的大學(xué)在哪里,我找了好久,差點就找不到你了?!?p> “難道你就真的看不出來嗎?那天我不想你離開,我不要你離開?!?p> 他真的好委屈,手腳冰涼,連心臟都差點捂不暖了。
“我總認為你身邊缺我一個不會有什么的。而且,我不夠好,不夠資格站在你身邊,就像魂斷藍橋的女主角一樣,我們之間的差距太大了?!?p> “明明是你先問的如果,我在認真和你掰扯那部電影,你又胡思亂想了些什么?電影是電影,生活是生活,現(xiàn)在你清醒了嗎?”
“對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對你來說那么重要。”
她不知道,他的愛會那么炙熱深刻,也不知道,會有一個人來那么誠摯地愛她。
宋禾依彎唇笑起來,晶瑩自眼角滑落,她輕撫著他的后腦,手指在黑發(fā)間溫柔穿梭。
“那房間你一直鎖住了是嗎?”
“嗯?!彼p聲應(yīng),明白她說的是哪個房間。
“為什么?”
“我以為能鎖住自己的心,之后,我將鑰匙從二樓扔進了庭院里?!?p> “鑰匙沒了嗎?可我看見那個房間是開著的?!?p> “其實我也沒有料到,我連夜去院子把鑰匙尋回來了,彎著身子在花壇里的泥土里又挖又刨,像只狗一樣?!?p> 葉允霖笑出了聲,好像那時狼狽的人不是自己,他那干凈溫暖的雙手,為她染上了泥土的黏膩與骯臟。慌亂之際,他連鏟子都忘記了找,指尖被劃破,血氣正好滋養(yǎng)了那些礙事的植物。
“我怕自己在半夢半醒間將那扇門砸開,想著有天你要是回來了,應(yīng)該會笑話我的魯莽和沖動?!?p> 無數(shù)個時候,他因她而變成了一個癮君子,甚至是個變態(tài)。
他想打開那扇門,就算她人不在身邊了,聞聞她殘存的氣息也能夠緩解心中的躁亂與思念。
可再怎么難熬,他都從未真正觸及到門板后面的世界。門一開,他會想盡辦法去找到她,甚至將她抓回來鎖住。那不行,他更害怕嚇到她,驚擾她現(xiàn)在的生活。
葉允霖突然掙脫了宋禾依的懷抱,背過了身去,似是很難為情。片刻,他卻又別扭地命令:“你抱住我?!?p> 宋禾依乖乖地環(huán)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了他寬闊溫暖的背脊之上。
“我們結(jié)婚吧,戒指都已經(jīng)戴上了?!?p> “我聽不清……”
“葉先生,我說我想嫁給你!天亮我們就去領(lǐng)證吧!”
二樓的臥室里忽然傳來不小的聲音,王追嚇清醒了,不以為意地抖了抖耳朵。
那是女主人回來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