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現(xiàn)在開始讀我自己的故事。每天都是六點半鬧鐘一響慢悠悠的爬下床,在我媽沒完沒了的嘮叨聲中,我知道自己還有十分鐘就要遲到了,于是我叼著面包就急匆匆的騎上我那老舊的自行車出門。這一條從家到學校的路,我再熟悉不過。途中經(jīng)過一個斑馬線,兩個十字路口,三座人行天橋。四十棵行道樹,五十桿路燈。和一路上無數(shù)個擦肩而過的趕時間上班族和勞累一晚的下班人。
如今,工作成為了一切的一切。每天晚上八點后下班是家常便飯的事。從公司到家坐公交車有四十分鐘的路程。我早已爛熟于心。經(jīng)過一家大型超市,兩家健身房,三家KTV,三十家便利店,二百多家小飯館。和數(shù)不清的外賣小哥的身影好像永遠的在不停泊的路上。
前面是十五年前上學的自己,后面是十五年后上班的自己。
我名叫楊俊,是一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和小的不能再小的一家公司的編劇,拿著不高不低的工資,每個月除了管飽,還可以存些錢。上班的辦公室里的格子間永遠不會超過十個人,人沒有離職也沒有員工進來,但是人少事不少。每天的開始就是早上打著雞血沒完沒了的寫,然后在領導的偉大要求下,不停的改。還有加班加點是常態(tài)。下班時間早過了,抬頭看看鐘已經(jīng)是八九點了。已經(jīng)累得不想動一動了,但是在一天結束前還是先要把今晚的飯解決。
吃飯的地方很多,人也很多,都是像我這樣這個點還在外面吃飯的人。我總是點一碗便宜的粉就解決了晚餐的煩惱。感覺這一天又這么便宜的又從指甲縫溜走了。我大口大口的嚼著粉,看著門外絡繹不絕的人群,才發(fā)現(xiàn)這座城市是永遠不會休眠的。
離開了粉店,我要步行五分鐘左右,才能到達回家的公交站。現(xiàn)在是深秋了,雖然我是在南方,但是還是感到了冷風吹過泛起的陣陣涼意。我這個年紀也開始要怕冷了。我坐的公交車一直看不到影,周圍也沒有等車的人,只有燈紅酒綠的夜景還是很抓人眼球的。霓虹裝扮了城市的夜晚,人也不過就是夜晚的一種裝飾品罷了。
終于6路公交車在我的無休止懷疑中來了,不知為何,我等的車,總是最后才來。期間各種其他路的公交車有的來了不止一輛,不管了,我疲憊的身體慢慢挪上了車,鉆到了最里面。
車上只有司機和我兩個人,不知道他是否記得這個點上車的人,我倒是記得這個點的車了。車里倒是比外面舒服多了,至少不用吹冷風了。我癱在最后的位置上,看著車子超過了其它車,也超過了路上的行人。外面的風景不斷的加速向后退,只有這個時候,夾雜著各色燈光的風景與你才是有隔閡的,你在車內(nèi)永遠也看不清,還無法記住就這樣擦肩而過。
終于車子在行駛了四十二分鐘后到達了終點站,還在意料之內(nèi),也就是我家的地方。這時候的我倒是來了點精神,我下了車,很快就走到了家樓下。我不急的上去,我看著二樓上的閃爍著微弱的燈光,明白已是睡眠的點了。周圍也都是依稀的光和影,像極了形影不離的兩個。
我就在底下發(fā)愣的陌生的看著自己的家,感覺它好像不是我的家一樣,我也不會在入夜里打開它的門。我忽然發(fā)覺我竟然像一個陌生的訪客一樣,也就是一個青少年一樣打探著自己失意的世界。燈光微微的顫動,我才發(fā)覺我青少年的時光里也曾經(jīng)以這樣的目光注視著這個陌生的世界和眼前的這個家。
我試圖往記憶深處搜索,記憶于是變得越發(fā)無力起來,記憶和人生都在消逝。我尷尬的微微一笑,終于提起腿,上了樓,昏暗的樓道,我小心的掏出了鑰匙,推開了門。
屋里的電視開著,放著無聊的電視劇,屋里沒開燈,我爸獨自一人斜靠在沙發(fā)上,手里還握著遙控器。我嘆了氣,自言自語著,“都這個點了還不睡?!?p> 我正要關上電視時,“你回來了?!蔽肄D(zhuǎn)身一看,爸在微弱的光線下半開了眼睛,“加班到這么晚?!蔽彝娨曊f:“早點睡吧,怎么總是看這些無聊的電視劇,你都不知看了多少遍了。”
他沉默著忽然開口說:“我等你的?!蔽艺f:“等我干嘛?我又不是不會回來。”他坐正說:“我起床前你就早早的去上班,你下班了,你媽也睡了。我們一天都不能見一次面?!蔽艺f:不是還有休息日嗎?“休息時有空嗎?”“什么重要的事啊?”
他伸直手伸了一個懶腰然后說:“也沒什么事,你休息時一起去釣魚吧?!闭f完,他緩緩的站起來,走進他的房間里去了。我釣魚不行吃魚倒還行。
早上我在床上翻來覆去,覺得怎么這么久鬧鐘還不響。我不情愿的從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拿起鬧鐘,迅速的又伸到被子里去。忽然我大喊了一聲,趕快掀起被子,從床上一躍而起。我就快要遲到了。突然像我的高中生活的事故場景重現(xiàn)。
我拿起牙刷隨便的涂了點牙膏,就馬虎的刷起來。平時我要刷五分鐘,今天我只用了兩分鐘。然后去蹲廁所,平常要十分鐘,今天我只用了五分鐘。接著我站著吃早餐,狼吞虎咽的那種,平常要八分鐘,今天只要四分鐘。我一路跑到了公交站,等車,平常要等十分鐘,而今天等了十五分鐘,今天等車的運氣不好。算了,管不了這么多了。下了車,我又是一路小跑,就一直跑到了電梯口,然后電梯停在了我們公司的那一層,我走出電梯,一看,一個人都沒有。
我想今天是星期天不用上班嗎?想了一想就否定了這個可能性。當我打開手機一看,恍然大悟,原來我看錯時間了,我早到了一個小時。不過,很難得,今天我是第一個到公司的,對我這種習慣賴床的人來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一天提前到公司就是很難得的事情了。
我于是在門口干等了一個小時,才等著公司里的人陸陸續(xù)續(xù)的開門,進來。同事紛紛以異樣的目光看著我,但也只有幾秒鐘,好像我自己成為了人們競相拍照的國寶動物。
我看著快九點的鐘,知道又是忙碌的一天的開始,不過明天就可以休息了。我發(fā)呆的看著桌前的電腦,想著我如果不是編劇,我現(xiàn)在會怎么樣?
我一開始的時候只想當作家,那個時候的我寫過一些七七八八的小說,丟給的出版社不計其數(shù),都是沒有任何回音的。這就足夠讓我絕望了。也許我是沒有小說家的能力了。但是我做個小編劇還是沒有問題的,畢竟我大學學的就是編劇的專業(yè)。作家的夢還是先放放吧。
我記得我小時候看動畫片后就一直有想當超人的夢想,想要打敗世界上所有的壞蛋和惡棍。可是我連欺負我的同學都無法打敗,我的四肢屬于瘦弱的類型,有氣無力。于是長輩也告訴我這是一個法制的社會,打架是犯法的。于是這個夢想也就擱淺了。
在我自己更小的時候,我是想成為彼得潘,永遠的都不會長大。但是童話在現(xiàn)實中永遠都不會實現(xiàn)的,所以人才會如此渴望。但是我這個年紀已經(jīng)不是做夢的小孩了,也許世界依然有童話,但那是完完全全不屬于我了。
這時旁邊的同事小王伸手遞了一個東西過來,我下意識的穩(wěn)穩(wěn)的拿住。她笑笑的看著我說:“你不覺得燙嗎?”于是我才發(fā)覺它燙手,馬上放下了杯子,才發(fā)現(xiàn)臺上的是一杯熱咖啡,而不是每天重復的一個蘋果。她微笑的說:“你怎么老是發(fā)呆呢?”我說:“我從小就這樣?!彼读艘宦?,就忙自己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