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文斗,對句
“燕還真!你欺人太甚!”
精疲力盡,已到極限的燕平昭,氣得渾身直哆嗦。
他想到自己又是給錢,又是被人當(dāng)成刷勁的木人樁。
不由地怒急攻心,差點(diǎn)當(dāng)場吐血。
“昭少爺,你可不要聽信外人的胡言亂語,我賺這幾兩銀子多不容易!”
陸沉一臉無辜,七歲大的稚嫩小臉上滿是認(rèn)真。
“這么毒辣的日頭底下,辛苦陪你暴曬一個多時辰,嗓子都冒煙了……”
他招了招手,看了很久熱鬧的燕如玉趕忙過來,送上一碗涼茶。
咕咚!咕咚!
痛快喝完以后,才繼續(xù)辯解道:
“再說了,同為剛勁層次,昭少爺你與我實(shí)力相差不大,可以說是棋逢對手,若非最后氣力不濟(jì),恐怕落敗的人就是我了。”
“刷勁這種事,一般都是叫人站樁,互相拆招,熟悉氣血勁道!似剛才那樣的激烈搏斗,除非我的武功勝過昭少爺太多,否則怎么可能做到?!?p> 看到陸沉眼神坦蕩,言之鑿鑿,充滿著真誠。
又累又渴、怒氣勃發(fā)的燕平昭心中泛起了嘀咕:
“他說得也有幾分道理,同樣是剛勁,不可能差距這么大,那老頭該不會亂說的吧?”
他揉了揉遍是淤青的胳膊、肩膀,明明疼得不行,卻還要強(qiáng)裝淡定。
“昭少爺今天練功累了,明日還有九州擂,不如回去早點(diǎn)歇息,養(yǎng)足精神?!?p> 陸沉狀似關(guān)心的說道。
“哼!少在這里假惺惺,這一場沒分出勝負(fù),咱們改日擂臺上見真章!”
燕平昭因?yàn)樯眢w虧空極大,腦子都變得昏沉起來。
放完狠話,趕緊招呼一旁的跟班過來攙扶自己,一瘸一拐,慢慢離開了演武坪。
“好個牙尖嘴利的小娃兒!這般年紀(jì)就會信口雌黃,胡編瞎話,長大以后還了得!”
一個錦衣華服的高大老人,目光如鷹隼,籠罩住了唇紅齒白的七歲稚子。
剛才正是他多管閑事,出言點(diǎn)破,才惹得燕平昭懷疑。
陸沉充耳不聞,心里想道:
“小賺幾兩銀子,還讓燕平昭吃足了苦頭,晚上讓廚娘燉一只老母雞獎勵自己!”
對于燕閥長房、二房的勾心斗角,還有四閥設(shè)下的九州擂,他都不怎么在意。
找個地方潛心練功,搜集武學(xué),從而加快腳步追趕上魔師羽清玄,這才是目的!
至于二十年后,萬里江山誰主沉浮,是按照歷史,仍然由楊閥得勢,問鼎九五寶座;
亦或者出現(xiàn)偏差,換了一種結(jié)局。
都與自己無關(guān)!
“小娃兒先別走,告訴老夫你叫什么名字?”
那個錦衣華服的高大老人擋住去路,如同一座大山,叫人越不過去。
“這位爺爺,真哥哥陪人練了一個多時辰的拳腳,肯定累了,你就不要攔著路,讓他早些休息吧?!?p> 燕如玉掏出手帕,給陸沉擦了擦額頭滲出的細(xì)汗,而后說道。
“哈哈,這小娃兒怎么會累!他的筋骨之強(qiáng)壯,氣力之悠長,不知道勝過另一個多少!用天賦異稟來形容他都不為過!”
高大老人似是覺得有趣,大笑道:
“老夫剛才看你出手,勁如炸雷,起初留有一半的余力,后來出七分,藏三分,明顯已經(jīng)摸到柔勁的門檻。”
“燕閥什么時候出了這樣一位武道神童,是準(zhǔn)備在九州擂上一鳴驚人嗎?”
陸沉眉頭一挑,這老頭好犀利的眼光。
竟然把自己出拳時的勁力變化,都看得清清楚楚。
莫非是高人?奇遇?
“齊大先生,你怎么在這里?”
這時候又有一道聲音插了進(jìn)來。
“是寒沙堂兄!燕平昭的大哥!”
燕如玉扯了下陸沉的衣袖。
后者抬頭看去,來人束發(fā)及冠,腰懸長劍。
長得跟燕平昭有幾分相像,只是更為成熟,氣度不凡。
這人就是燕閥年輕一輩中的翹楚?
燕寒沙?
這位燕大公子的旁邊,還站著一位溫婉秀麗的年輕女子,看起來關(guān)系非同一般。
而被他稱作“齊大先生”的高大老人,灑然笑道:
“四位閥主聚首議事,我這個閑云野鶴只能出來散心,正巧看到有兩個小娃兒比斗拳腳!燕閥出人才??!這小娃兒才幾歲,已然是剛勁大成的層次,再過兩年估計(jì)就能武道入境,一飛沖天!”
燕寒沙不露痕跡掃了一眼,見陸沉默不作聲,笑呵呵道:
“先生有所不知,這是二房的還真堂弟,其父乃是曾經(jīng)名動?xùn)|都,為燕閥爭光的‘蒼龍’燕問天?!?p> 齊大先生愣了一下,驚訝道:
“他就是那個染了‘赤血劫’的孩子?可惜了!這么好的一塊武道胚子,確實(shí)可惜!”
剛才的欣賞之情,頓時化為憐憫眼神。
陸沉嘴角抽了一下,對此習(xí)以為常。
他拱了拱手,淡淡道:
“若無別的事情,還真先行告退了。”
那位齊大先生并沒有讓出去路,而是伸手拉住陸沉,開口道:
“小娃兒,聽說幾年前,裴老頭想要收你為弟子,你沒有答應(yīng)?”
立在旁邊的燕寒沙連忙出聲,替陸沉回答道:
“確有此事,齊老有所不知,我這堂弟才華橫溢,三歲就能識字背書,四五歲時過目成誦,吟詩作對也不在話下。”
“幾年前,我父親請東都大儒裴云松講課注經(jīng),諸多族中子弟,裴老先生一眼就相中還真堂弟,打算收其為關(guān)門弟子,我父親當(dāng)時也是極力促成,欲成就一段佳話?!?p> 齊大先生好奇問道:
“那最后裴老頭怎么悻悻而回,還經(jīng)常嘆氣說,錯過了一個承他衣缽的好學(xué)生?”
燕寒沙笑道:
“還真堂弟不愿離家,故而提出要求,他出一個上聯(lián),云松先生若能對得出來,他就甘心拜師?!?p> 聽到對聯(lián)二字,齊大先生頓時來了興致:
“難怪裴老頭遮遮掩掩,原來是這樣!小娃兒快說說,你出了什么上聯(lián),竟然把最喜琢磨文字的裴老頭給難住了?”
陸沉滿臉無奈,他拒絕大儒裴云松,只是因?yàn)椴幌肴|都而已。
那是王閥的地盤,也是日后兵家必爭的風(fēng)云際會之地。
再說了,自己真要做了大儒裴云松的弟子,有出頭的機(jī)會,長房必定會給予更為激烈的打擊。
“寂寞寒窗空守寡?!?p> 陸沉滿臉無奈,拋出那個難倒裴云松的上聯(lián)。
這是一個千古絕對,與流傳極廣“煙鎖池塘柳”齊名。
齊大先生兩道白眉緊鎖,他跟裴云松是多年老友,同樣喜好游戲文字,并且研究頗深。
可面對七歲稚子給出的上聯(lián),竟然想不出合適的下聯(lián)。
“這是個絕聯(lián),小娃兒!這個上聯(lián)不是難在字字嵌有同一偏旁,而是‘寂寞’二字,實(shí)在找不到下文應(yīng)對。”
齊大先生苦思冥想了一會兒,搖頭道:
“你確實(shí)是才思敏捷,難怪裴老頭想收你做關(guān)門弟子?!?p> “這樣如何,我倆玩?zhèn)€游戲,我出上聯(lián),你來對下聯(lián),要是沒答上,小娃兒你給我當(dāng)徒弟!”
陸沉眉頭一皺,這老頭拿自己取樂么?
他毫無興趣,轉(zhuǎn)身欲走,卻被燕寒沙又一次攔住。
“還真堂弟,齊老是長輩,德高望重,你怎么能如此不懂禮數(shù)?”
陸沉眸光微冷,這語氣當(dāng)真跟那位燕閥之主一模一樣。
這對父子表面上說得冠冕堂皇,義正言辭,實(shí)則卻是用規(guī)矩、道理,來強(qiáng)壓、威逼!
“那好,請先生出對!”
陸沉眉宇之間,銳意飛揚(yáng),
這里可不是天命宮,需要他忍氣吞聲,事事妥協(xié)。
“千年老樹當(dāng)衣架。”
齊大先生似乎沒有察覺不對勁的氣氛,指著演武坪外的參天大樹道。
“萬里龍江做浴盆!”
陸沉想也不想,張口就來。
“對得好!真哥哥!”
燕如玉喝彩道。
下聯(lián)之氣魄,可比上聯(lián)強(qiáng)出太多。
似是沒想到陸沉答得那么輕松,齊大先生捋了捋胡須,望著七歲稚子的瘦小身軀,說道:
“小犬乍行嫌路窄?!?p> 陸沉再次立刻答上:
“大鵬展翅恨天低!”
他以大鵬自居,又把齊大先生比了下去。
看到陸沉不僅對得快、對得工整。
而且次次都在立意上穩(wěn)壓一頭。
身為長輩的齊大先生有些氣惱,便把自己很久以前想得一個上聯(lián)說了出來:
“金水河邊金線柳,金線柳穿金魚口?!?p> 陸沉抬手一指,看向燕寒沙身邊的年輕女子:
“玉欄桿外玉簪花,玉簪花插玉人頭?!?p> 那位溫婉秀麗的大姐姐,墮馬髻上正好就有一支雕花玉簪。
陸沉答出下聯(lián)的同時,還貼合情景人物。
倘若換做平輩老友,齊大先生早就認(rèn)輸了,可這是一個七歲稚子。
將來傳揚(yáng)出去,豈不是丟盡臉面?
念及于此,齊大先生就處心積慮要奚落一下這個小娃兒,掙回幾分面子。
“二猿斷木深山中,小猢猻也敢對鋸!”
這是一語雙關(guān),用諧音挖苦。
“鋸”通“句”,齊大先生借小猴子指代陸沉,暗藏譏諷之意。
陸沉不甘示弱,回敬道:
“一馬陷足污泥內(nèi),老畜生怎能出蹄?!?p> 燕寒沙一聽,怒聲喝道:
“放肆!”
舉掌就要拍下!
白蘸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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