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就是因為這樣啊，才會被楚亦給鉆了空子?！敝煊把垌徊[，又伸出手做了一個磨刀的動作，“不過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你付得起診金，我可以幫你把他除掉。”
“除掉楚亦？”身后的人沉默了良久，終于開口問道，“若是楚亦付得起診金，被除掉的那個人會不會是我？”
朱影扭頭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忽然問道，“馮縣令歸案了嗎？”
“嗯，駒九去拿人的時候，謝晨已經(jīng)派了人守在了縣衙周圍。駒九交代了一番，就讓謝晨帶走了馮宇，阿昌也被提到刺史府去了?！倍俗叩轿⒂昃油饷?，楚莫輕勒韁繩，“明日我們再去睦州刺史府，審一審那馮宇?！?p> “我總覺得馮縣令他是個好人，真是可惜了。”朱影嘆了口氣。
“馮宇出身低微，走到今天全憑自己，在睦州境內(nèi)也的確官聲不錯?！背埋R來，又扶著她下馬，“人總有糊涂的時候?！?p> “楚少卿?！敝煊胺鲋淞说兀鋈灰槐菊?jīng)地盯著他看。
“怎么了？”她平時都叫他“楚大哥”，這一聲“少卿”叫得他也有些心顫。
“我覺得你這話說的不對。這是糊涂的人給自己找的借口。自己糊涂了，就說人都有糊涂的時候。自己犯錯了，就說人都會犯錯?！敝煊白屑?xì)看入他幽深的眸子，這個人是正直的，至少比她遇到的大多數(shù)人都要自律和正直，“所以你有這種想法是很危險的。”
“你說得對?！背α诵?，“我會小心不糊涂的?！?p> 楚莫在長安年輕一輩里面算是有作為的，再加上外形俊朗，行事雷霆，多數(shù)人以為他應(yīng)該是天生剛正不阿的性子。
可朱影不這么看。他自從家破人亡，在長安混跡了二十年，多少也該知道如何為人處事、收斂鋒芒，不然也不能年紀(jì)輕輕就成了圣上跟前的紅人。
“人一生最大的敵人，是貪婪和yu望。尤其是像你這樣……看似清正的人，其實受到的蠱惑要多于常人?！敝煊皾M腹懷疑地瞅了瞅他。
男子一副不沾人間煙火、寧折不彎的樣子，也不知是真的，還是故意裝出來。
楚莫不好意思地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勾了勾嘴角道，“別多想?！?p> 伴君如伴虎，朱影總覺得他不像是表面上看著這么簡單。
第二日一早，楚莫便帶著朱影和袁慶，前往睦州刺史府衙。
今日并非正式堂審，只是在堂審之前提審一下馮宇。
謝晨早已備了一壺上好的江南新茶，坐在花園之中一處石亭子里等著楚莫。
既然不是正式的提審，四人也就不拘禮數(shù)，圍坐在石桌前一邊喝著熱茶，一邊手剝江南的橘子吃，仿佛是賞景一般。
“朱醫(yī)者，你那日把本官害得好苦啊?！敝x晨一見了朱影，就端出一副老狐貍似的笑容，嗔怒道，“那日你與我家夫人說了什么？叫她不分青紅皂白把本官一頓斥責(zé)，至今還是愛搭不理的?！?p> “在下哪兒敢對夫人不敬??？不過是說了幾句實話罷了。”朱影見他笑容滿面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心情不好，心里的愧疚感也就煙消云散了。
這對夫妻，一個笑里藏刀，一個外強中干。
“哎喲喲，問離賢弟，你看看他，將來你的夫人可得要小心，別被他氣死了。”謝晨一挑眉望著楚莫，嘴角仍舊掛著笑。
他心里暗道，這楚問離再怎么荒唐，遲早是要娶妻的。藍顏知己再怎么情深義重，生不了孩子啊，最多就是帶在身邊寵寵罷了。
朝中有些人喜愛藍顏，謝晨對這種愛好不敢茍同，但也不覺得奇怪，天下怪事太多了。他又是個好奇的性子，便想著趁今日逗逗這位楚少卿。
楚莫低頭不語，將一個剝好的橘子遞到朱影面前。
朱影也沒太在意，楚莫遲早都會娶妻，而那個人大概率不是自己。
她現(xiàn)在逐漸接受了穿越這個事實，也的確想過嫁給這位豐神俊朗的楚少卿。既來之，則安之，抱住楚莫這顆大樹乘涼也挺好的。
憑她那點為數(shù)不多的歷史知識也知道，唐朝的官員一般都是三妻四妾，楚莫身在其位，想必也不能免俗，這只能是入鄉(xiāng)隨俗了。
何況雖然她旁敲側(cè)擊地知道了楚莫沒有娶妻，可誰能保證在遇上她之前，這人沒有個通房妾室、青樓相好什么的？難道她一來就要棒打鴛鴦嗎？
還是那句話，入鄉(xiāng)隨俗。
誰能給她一個安穩(wěn)的人生，是做妻還是做妾，也沒有什么區(qū)別。
沒想到接話的居然是袁慶，“謝大人您還別說，與我家大人同齡的長安貴胄們，早就娶妻了，可他連個說親的都沒有，我看以后也是難了?！?p> “怎么會連個說親的都沒有呢？”謝晨捋了捋胡須，好奇地看向袁慶。
說是提審馮宇吧，四個人坐在一起就你一言、我一語地八卦起來，反倒是把正事給忘了。
“人家都說他這個人品家世，將來定是圣上和太后賜婚的，不是個公主也是個郡主……”
“當(dāng)著謝大人的面，胡說什么？！”
袁慶話還沒說完，就被楚莫扔了一塊橘子皮打在臉上。
朱影正在剝橘子的手抖了一抖，看了看面前的幾人，心里忽然改變了主意。
這要是普通人家的大婦，還好相處一些，畢竟身份地位相差得不大?？墒枪骺ぶ骶筒煌?，她們一不高興，賜個白綾啊毒酒什么的，還真不是鬧著玩的。
看來這楚問離是不能嫁了。
她心里定了定神，便決定找個時間，跟他把界限畫一畫，今后自己還是回滄州去。
“朱醫(yī)者難過了？別啊，這天下，不不，天涯……怎么說來著？”謝晨這只老狐貍，打趣起別人來，添油加醋毫不手軟，別人越是窘迫，他自己倒是挺高興。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朱影幫他把話說完，將一瓣橘子放到嘴里嚼著。
“對對對！”謝晨使勁點頭。
“咳咳！”楚莫恨不能把袁慶和謝晨這兩個人綁起來丟出去，卻還是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輕咳了兩聲扯開話題，“謝大人，帶人犯吧。”
“啊，對對，差點把這事兒忘了。”謝晨說完就打發(fā)亭子外邊站著的兩個衙役去押馮宇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