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編排主子

　　當(dāng)晚，沈昶宿在了陸挽君房中。

　　合衣而眠，什么都沒發(fā)生。

　　長素這幾天一有空閑就和別枝咬耳朵，常常還看著陸挽君奇怪的笑。

　　這日，陸挽君沒忍住，開口問：

　　“長素，可是遇見什么好事了？”

　　陸挽君正在修剪沈昶讓人送來的梅花，她有一個通體上釉的廣口青瓶，正好適合插梅。

　　整理花枝的長素一愣，忽然笑著搖頭。

　　“沒有啊，姑姑怎會這樣問。”

　　她話這么說，面上的笑意卻是止也止不住。像凜冬散去以后，萬物復(fù)蘇時節(jié)的湖泊，春風(fēng)不經(jīng)意路過，它也笑臉迎人，泛起無邊波浪。

　　陸挽君忍不住抬眼瞧她。

　　“你這幾日笑容太多了?！?p>　　陸挽君故意正了語氣，想嚇一嚇長素。

　　長素果然中計(jì)，當(dāng)下去摸自己的臉，睜著杏眼無辜道：

　　“姑姑恕罪，奴婢這就收斂些，保證不再給姑姑丟人?！?p>　　長素以為是自己給陸挽君丟了人，這才這么說。

　　陸挽君聽了“噗”一聲笑起來。

　　剪刀被她放下，拿起手邊疊好的棉布擦了擦手，又才移過目光到長素身上。

　　“你準(zhǔn)是遇見好事了，快說，不說我饒不了你。”

　　陸挽君沒收住笑，而是用輕快的語氣威脅長素。

　　長素這才明白剛才自己是被陸挽君逗了。

　　長素沒立即開口，而是說：

　　“我怕我說了姑姑生氣。”

　　長素語速極快，說完就捂著嘴笑起來。

　　“不生氣，你快說說，這些日子你和別枝偷偷咬耳朵我可是看見了?！?p>　　陸挽君佯裝正色。

　　長素抬頭往四周看了看，確定沒人，這才紅著臉笑道：

　　“奴婢和別枝在想姑姑何時懷有小世子。”

　　她話音一落，立刻跳開了。

　　半響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是二人小話中的主角時，陸挽君驚訝得睜大了眼。

　　“好呀！你和別枝連主子都敢胡亂編排了！”

　　陸挽君驚是驚，氣是氣。

　　只是這氣撒也撒不得，說也說不得。

　　只能羞紅臉。

　　“誰敢編排主子？”

　　爽朗笑聲從門外傳來，另一被“編排”的主子正踏步上前。

　　長素趕緊行禮：

　　“拜見王爺。”

　　沈昶嗯了一聲，邁步走到了陸挽君旁邊坐下。

　　“都說說，誰編排你？”

　　沈昶剛從宮里回來，還穿著進(jìn)宮面圣的朝服。

　　“說著玩笑，沒人編排?！?p>　　當(dāng)著正主的面，陸挽君不愿再提剛才的話。

　　“長素，茶涼了，重新去泡一壺?！?p>　　陸挽君故意支走長素。

　　她這些天和沈昶的表現(xiàn)在外人眼里的確是和好如初，甚至比初時還好，但這些都是陸挽君故意制造出來的假象。

　　“荀家的事如何了？”

　　長素被支出泡茶，沒人在周圍守著，陸挽君神態(tài)又輕松了些。

　　沈昶撿起手邊不要的梅枝拿起來往鼻邊聞，很輕的香氣，是雪色與月色交融下生長綻放的紅梅獨(dú)有冷香。

　　“荀良被暫時撤職，荀溫去了禮部。”

　　沈昶語氣淡淡，好似只單純傳遞信息。

　　這個結(jié)果倒也沒讓陸挽君驚訝到哪里去，她知道憑借荀太厚的手段，就算荀溫坐不上大理寺卿的職位，也能坐到別的實(shí)權(quán)位置上去。

　　陸挽君只是問：

　　“章老大人此時辭官，沒有人挽留嗎？”

　　原禮部尚書章易臣，三朝元老，侍奉過太祖，先帝，還有今上楚策。

　　這樣的大人稱一句三朝元老沒人敢反對。

　　陸挽君之所以這樣問，是因過幾日是臘八節(jié)日，而再過不了多久，就是天家最忙的年節(jié)。到時不僅有各國使臣進(jìn)京拜賀，還有天家祭拜宗廟。

　　這個時節(jié)，正是禮部最繁忙之際。

　　章易臣選擇此時辭官，到底是明智之舉，還是給旁人騰位子，誰也說不準(zhǔn)。

　　“陛下留了，沒留下。”

　　沈昶沒什么表情。

　　楚策十五歲那年摔到了腦袋，自此智力一直停在十五周歲，說句小兒心性并不為過。

　　不過荀太后怕朝中有人反對，就將楚策失智的消息瞞了下來，加上楚策平時不會犯很大錯誤，朝中除了極少數(shù)的知情人，其余的大臣都不知道。

　　不過就算是朝臣知道了，也沒有人膽敢胡說八道，畢竟楚策也不傻。

　　陸挽君聞言，默默消化。

　　“對了，你和姑母說了拒親的事了嗎？姑母昨日又和我提給臻臻說親的事。”

　　陸挽君再次開口，將朝堂之事拉到家長里短里頭來。

　　離年節(jié)只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文靖夫人該回去了。

　　“一會兒我去和姑母說。”

　　沈昶蹙起眉，自從上次他應(yīng)下陸挽君，還沒等到他和文靖夫人開口，他和陸挽君先吵起來。

　　再后來事情一多，他又心煩意亂，所以理所當(dāng)然地把陸挽君拒文靖夫人的說親請求拋到了腦后。

　　陸挽君猜到了沈昶定是忘記提了，不然昨日文靖夫人再怎么不喜她，也不至于陰陽怪氣說她這個長表嫂一點(diǎn)兒用都沒有。

　　“好?！?p>　　陸挽君應(yīng)了聲。

　　要送走文靖夫人，只有兩種方法，第一種是沈昶親自送文靖夫人離開，第二種是宮里下旨。

　　相對于讓荀太后下旨攆走文靖夫人，陸挽君更喜歡選擇柔和一點(diǎn)的方式送走文靖夫人。

　　比如讓沈昶自己受不了文靖夫人，氣走文靖夫人。

　　沈昶臨出門去梅園見文靖夫人前，陸挽君提出自己跟著一起去，被沈昶拒絕了。

　　“你不必去，你若去了姑母又該說是你給我吹枕邊風(fēng)?！?p>　　沈昶深諳內(nèi)宅生存之道。

　　陸挽君將他送到了驚春園門外。

　　“早去早回，不要和姑母頂嘴?！?p>　　陸挽君親自替沈昶系上斗篷，細(xì)聲囑咐他。

　　沈昶頷首，說自己知道的。

　　天又下起了小雪，陸挽君把傘遞給沈昶，親自看著他離開。

　　“姑姑，外面冷，進(jìn)去吧?！?p>　　長素叫了陸挽君兩遍，陸挽君都沒聽見。

　　最后是別枝碰了碰陸挽君。

　　沈昶的背影已經(jīng)消失不見，陸挽君落在游廊拐角的目光也收了回來。

　　她已經(jīng)開始期盼府中沒有文靖夫人的時候了。

　　梅園。

　　“你這話什么意思，我作為臻臻的母親，怎么會害她？”

　　文靖夫人氣得眼睛發(fā)紅，始終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