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人都是會死的
王恪跟在高大的‘獵人’身后,走在積著厚厚白雪的雪地上。
出了這片雪林,入眼的是突起連綿的雪山,‘獵人’貼著山壁,在雪地上畫了一條線,線上一個小人,又在小人上方畫了一個線條式的‘鳥’,又在空中比劃了半天,王恪才明白‘獵人’的意思是這里有危險,讓他有樣學樣,貼著山壁行走。
王恪猜測‘獵人’畫的‘鳥’很可能是龍,因為按照‘獵人’能夠輕易捕殺異種麋鹿的實力來看,哪怕是對上飛在天上的翼手龍,應該也不會有多大問題。
那么能威脅到‘獵人’的,在天上飛的生物,應該也就只有龍了。
太陽逐漸升高了,將昏暗的天空染得通紅,白色的雪原一望無垠,天地相連的地平線上現(xiàn)出了魚肚白,近處只能看見連綿起伏的雪峰和一攏又一攏孤立著的雪林。
王恪貼著山壁,小心翼翼地跟在‘獵人’的身后,這讓他不禁想到了小時候老師強迫讓他們讀的世界名著《魯濱遜漂流記》。
書里的主角魯濱遜天生富有冒險精神,在出海探險時遇到了大風浪,船只沉沒,他則漂流到了一座孤島上,開始了荒野求生。
在孤島生存的第24年,島上來了一群野人,帶著被當成祭品、準備殺死并吃掉的野人俘虜。魯濱遜發(fā)現(xiàn)后,救出了其中被俘的一個。因為那一天是星期五,所以魯濱遜把被救的俘虜取名為“星期五”。此后,“星期五”成了魯濱遜忠實的仆人和朋友。
想著想著,王恪便給‘獵人’取了這個名字,星期五。
他跟著星期五貼著山壁一路東行,走了大概一兩個小時,因為他們走在雪地里,穿行在山石之間,所以走的很慢,七拐八拐的,好似這條路沒有盡頭一樣。
一開始,王恪還會觀賞一下小片的雪林里會有一小撮一小撮的飛鳥不斷鳴叫,好似在唱著嘹亮的歌兒,但當太陽逐漸升高時,原本平靜的雪原上頓時掠過陣陣的大風吹過樹梢,好似鬼魅一般的哭嚎之聲,很多動物都開始躁動不安了起來。
隨著莎莎的風聲愈發(fā)響亮,王恪似乎還聽到了老虎的隱隱吼聲,不由得令人毛骨悚然。
在九年義務(wù)教育的歷史書上,對于遠古時代的文明歷程講的很少,王恪能夠在腦海里留下印象的自然更加稀少。他只記得古老而原始的人,會以族群為單位進行生存,主要食物來源就是采摘野果和捕獵。對待氏族或熟人十分熱情,對待外來陌生人則是警惕和充滿敵意的。
而像星期五這樣對陌生人友善的原始人,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紀也不多見,更別說在這生活資料短缺的危險的原始時代了。
“嗚!”
王恪跟著星期五來到了一處漆黑的山洞口,星期五將身軀露在洞口處,停下了腳步。
他撿起一塊石頭,扔進了漆黑不見光的山洞里,‘啪嗒’,清脆的落石聲在洞口回蕩。
覺察到是人而并非猛獸來襲的時候,洞里的兩個披頭散發(fā)的原始人探出了腦袋,一見到星期五,揮舞著黑毛大手‘嗚嗚’地叫了起來。
王恪雖然聽不懂他們的語言,但也能感受到那兩個原始人的急切心情,似乎......出什么大事了?
星期五平淡地‘嗚嗚’地回了兩聲,好像沒有當回事一樣,一手招呼著王恪跟他進去。
兩個原始人在前方領(lǐng)路,對于王恪這個和他們長得有點類似的生物,他們只是好奇地多看了兩眼,又看了看星期五,便沒有了其他的反應。
一見到他們這種反應,王恪猜測星期五在這個族群里的地位或許非常高,而事實也正如王恪所想。
當他跟著星期五走進了昏暗的洞穴里,洞穴上方的石壁上有一個小洞,陽光從洞口射進來,打在了鋪著草葉堆的地方,周圍是數(shù)十名與星期五類似的原始人,但身軀沒有星期五魁梧。
星期五將麋鹿放在了洞穴中間的木柴堆旁,這里還有些許動物的尸體和一些鋪在闊葉上的果實,而在一旁,則平躺著六個原始人,他們或是少了手、斷了腿、沒了頭,鮮血和身上的皮毛粘連在一起,地面也有一灘灘的黑褐色血塊。
星期五揮舞著雙手,好似生氣了一般大聲地‘嗚嗚’著,然后從草葉堆那兒拿出一個凹了個洞的石頭,將里面的液體灑在了四周。
一股淡淡的果實味和草葉味飄了過來,有點像樹葉碾碎成汁液后的味道。
王恪有些緊張,心道星期五難道是在用這些味道掩蓋血液的腥味?
看著地面殘缺不全的尸體,王恪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存的艱難,而且看著星期五對這些尸體習以為常的模樣,說明他們的族群里肯定經(jīng)常性的死人,或許正是因為這樣一次次的死亡,星期五的族群才只剩下了這十幾人。
或許自己可以幫上一些忙?
王恪的腦海中忽然生出這樣一個想法。
比如教他們制作簡易工具,提高原始技術(shù)條件下的生存能力!像什么制作一個簡單的盾牌,削尖的木矛,在身上綁幾塊木制的板甲,又或者用草編飛石索之類的遠程武器......
只有解決了最基本的自衛(wèi)能力問題,才輪得到學習什么馴化野生動物,改進生產(chǎn)工具,提高獲取食物的能力這些事情。
正當王恪兀自在那思索著的時候,幾名女性原始人手中捧著泛著紅光的粉末,灑在了六具尸體上方,其余原始人圍成一圈,繞著尸體行走,直至散著紅光的粉末全部灑完,他們才停了下來。
這似乎是一種安葬儀式,王恪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接著,一眾原始人分散了開來,有的坐著,有的站著,都看向了坐在草葉堆上的星期五,而星期五好似忘記了尷尬地站在一旁的王恪,對著他的族人‘嗚嗚’叫了起來。
“大難??!大難?。∮炙懒肆鶄€人,我們只有十二個人了,這可怎么活下去?。 币幻栽既税гV著。
“只要你們還活著,就能生出更多的我們,比我們更高,更壯,更強的我們!不要放棄希望!”星期五沉聲道。
“可是,那是龍?。★w在天上的怪物!完全無法對抗的怪物!我們,就算能夠一直茍延殘喘地活下去,延續(xù)這脆弱的生命,那又有什么意義呢!”見慣了生死的中年原始人的內(nèi)心此刻充滿了悲傷和絕望。
“我們是在不斷進化的!”星期五說,“只要我們的生命能夠延續(xù),一定能夠誕生出比那些天上的怪物更為強大的我們來!”
“你們看我,不就已經(jīng)變得很強了!比你們強,比那些死去的每一個我們都要強!所以,不要放棄,只要活著,一定會有希望的!”
“你們再看看這個人,雖然我不知道他從何而來,但他和我們一樣擁有頭顱、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和四肢,而且整體更為協(xié)調(diào)、美觀,又十分善于直立行走,也許在這個世界的其他地方,我們已經(jīng)有著各種各樣的進化了!”
王恪站在一旁,聽不懂星期五他們的話語,只看見十幾名原始人突然齊刷刷地轉(zhuǎn)動頭顱,直盯盯地看著他。
王恪不禁全身肌肉緊繃了起來,難道這些家伙是要吃了他還是怎么的?為什么會有一種自己被觀賞了的感覺!
“對!族長說得對!”稚嫩而清脆的‘嗚嗚’聲在洞穴回蕩,代表希望的孩子眼中是無盡的怒火和刻骨的仇恨,“我一定要殺了那些龍!等我再長大些,要像族長殺死麋鹿這樣,殺光飛在天上的惡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