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善

　　時光荏苒，小力長到十一歲。已經(jīng)成了一個少年郎。一直跟隨在師傅身邊潛心學業(yè)。

　　身在云陽觀，瞎眼道人對小力的教學有詳細的規(guī)劃：以儒學為主課。著重學習儒家的幾部經(jīng)典。授以養(yǎng)身練氣的內(nèi)家法門每日研習，鍛煉強健身體，更教以樂器培養(yǎng)心性。

　　這小力言談舉止，儒雅得體，待人接物，禮貌方正。

　　與小道童明心一起修習，也結(jié)下深厚友情。

　　小力每日晨昏練功，進展甚速?；A(chǔ)功底漸漸穩(wěn)固。已經(jīng)開始懸柱單立。師傅給他腰間綁了一根繩索保障安全。每次練功瞎眼道人都甚為贊許。

　　喜歡的幾件樂器也有了扎實的功底。所練曲譜逐漸繁復高深。各種高超的指法也漸入佳境。

　　更寫得一手正楷好字。從碑帖臨摹，由淺入深，筆力漸長。

　　幾門課業(yè)皆有了進境。雖身在云陽觀，道家學說，道長反而并不專門授課。小力平時跟隨師傅與各處道家同門切磋之時在旁也聽得一些。至于給居士施主人家做道場功課之類的并不帶小力，只帶小道童明心而已。

　　瞎眼道人授課十五日為界，前十五日授以新知識，后十五日則考教，如此往復，溫故習新。小力性格溫和內(nèi)斂，平日說話不多，臉上總是帶著溫和的笑臉。師傅師傅叫的親熱。加之學習上能舉一反三，問的問題往往能切中要害，點到關(guān)鍵。

　　瞎眼道人內(nèi)心十分喜悅。走哪里都帶著他。

　　小力的衣袍鞋襪是姨母親自操持好送來的，顏色以白色和淺色為主。小力身在道觀頭發(fā)打的道家發(fā)髻，姨母心里不喜歡他穿正式道袍，于是在道袍基礎(chǔ)上修改了一部分樣式。更接近于文人長袍。

　　姨母無意之中把小力打扮的道非道，俗非俗。隨著年歲漸長，五官輪廓漸漸長成，加之身材修長，身上散發(fā)出一種文人的氣質(zhì)。來道館之人經(jīng)?？此谏綆p，瀑布，云海間練功讀書彈琴。周圍的佛寺道觀村寨之中，對云陽觀這個白衣少年漸漸有了一些耳聞。

　　姨母一直未婚，對小力特別疼愛?？粗约和馍惶焯扉L大，心里為姐姐喜悅。

　　這期間，孫福和孫大牛曾悄悄往九華山和木瀆一趟。除了料理義莊之事。也側(cè)面打聽了九華山梅湖山莊周邊情況，和清蘭縣衙門里的情形。

　　打聽的消息說幾年以來案件也是常有發(fā)生。想來這幫黑心賊定是又禍害了不少人。

　　梅湖山莊當年的案子雖轟動一時，不過也漸漸被人淡忘。只是當年死了太多人，梅湖山莊成了荒廢的鬼宅，沒人敢去。

　　還聽聞原來的縣令邱文同早已高升了。于是暗中祭拜了山莊竹林內(nèi)的墳塋。又前往木瀆拜祭了孫哲仁夫婦和田義。加付了銀兩給義莊。暫時還是把棺槨寄放在義莊。還悄悄看望了奶媽夫婦二人。自從去往貴州落腳以后還未通過消息。大家見面知道各都安好，也就放心落肚了?；氐劫F州山中，孫福特意安排了供桌牌位。四時祭奠。

　　春去夏來，云陽觀中云淡風輕。

　　這日晨間，瞎眼道人帶領(lǐng)兩個徒弟，做完早課，道：“自今日起，給你們各加一門學業(yè)，你們可愿研習嗎？”

　　小道童道號明心，年長小力三歲，是師兄，性格耿直，勤謹憨厚之人，師傅相問首先答道：“師傅，弟子近日所學的五道符還沒學會呢！只恐怕腦子不夠用的，不知道師傅開什么新學業(yè)，我能學會嗎？”

　　瞎眼道人笑道：“明心不必擔心。師傅見你嗓音洪亮，教你一門唱道場戲的課業(yè)，有人請我們?nèi)プ龅缊龊突閱手Y之時用來唱和的。學會了這個，你好好練習，以后養(yǎng)活自己定是沒有問題了?！?p>　　明心聽師傅這么說，知道很是有用。自然很是高興，趕忙謝過師傅。

　　小力聽師傅師兄說完，正身而立。叫了一聲：“師傅?！?p>　　瞎眼道人，摸了摸胡須，點頭道：“小力你雖是未正式入道門，也已入我門下多年，年歲漸長，不好再用小名稱呼了。你天性仁善，亦有慧根。學習歷來刻苦，假以時日學業(yè)自然會有所成就。只是師傅有一事掛心，望你謹記。世界上幼年有慧根，有仁心之人甚多，然有些人學識越是深厚，能力越是增長，反而忘記學習是為了什么，失了天性和仁心，最終忘卻初心，失去人之本心。你當時時刻刻切切警戒自?。?p>　　“是！師傅?！?p>　　“你和明心都是明字輩，師傅給你取道號為：明善。”

　　小力拱手深深一鞠躬謝道：“多謝師傅賜道號?！?p>　　道人微微點頭道：“明善，明之明，善之善，何為明，何謂善，你可細細領(lǐng)悟?！?p>　　“是，師傅。”

　　明善知道師傅此刻正用他那雙黝黑深邃的眼睛看著自己。眼睛里深藏的是對自己深不見底的愛。

　　明善這些年來，已經(jīng)逐漸明白失去父母到底意味著什么。特別是過了十歲以后。盡管沒人告訴他父母的事情，但對自己的身世多少有了一些猜測。孫福，大牛，姨母，太姥爺?shù)葻o意中的一些話，對于明善來說，都是能探知一些真相的點。

　　但他并沒有深究。身邊有那么多無條件深愛自己的人，孫福，大牛，姨母，太姥爺，還有這個萍水相逢的師傅。因為他們對自己的愛，自己才沒有感到太多的痛苦。

　　自己專心學業(yè)。保持積極良好的心態(tài)，是自己愛他們的方式。

　　明善把頭低下，再次拱手深深鞠躬道：“多謝師傅，弟子明善定當細細體悟師傅之深意?！?p>　　“嗯......很好，明善，為師準備給你加一門醫(yī)學。你太姥爺家是世代醫(yī)學之家。家學淵源，醫(yī)術(shù)十分精湛。這醫(yī)學一道，為師考慮讓你太姥爺一起來給你授課。為師結(jié)合人體穴位和內(nèi)功心法教你一套針法。你可細細研習，這套既能致命救人，也可以用于防身之用。至于醫(yī)藥方面，醫(yī)學典籍方面待我與你太姥爺商議后再定。你以為如何?”

　　“是，多謝師傅，師傅思慮周詳。明善自當遵從。”

　　多日未見老陳醫(yī)官了，瞎眼道人心中頗為想念。

　　這天一大早，正想著要差遣明心去請老友來喝茶，也議一議明善增開醫(yī)學課之事。

　　不想老陳醫(yī)官和孫福正好結(jié)伴上山來了。瞎眼道人很是高興。趕忙請到山側(cè)峰頂?shù)募冴柾ぶ凶?。親自泡上一壺上好的毛尖。

　　老陳醫(yī)官見瞎眼道人今日情緒較往日要高，笑道：“道長，今日頗有興致，有什么喜事且請說來，一同歡喜才是嘛?！?p>　　瞎眼道人呵呵一笑，道：“陳老居士又打趣與我。不過今日貧道確有喜事。貧道今日得一弟子，性情仁善，且聰又慧，故而高興?！?p>　　老陳醫(yī)官，孫福二老趕忙拱手道賀。

　　道人只是哈哈一笑，并不多說。只讓明心把明善給叫到純陽亭來。二老心下也頗為好奇。

　　過了一會。只見山路上走來一個翩翩少年。一襲白衣，步伐輕盈，在金黃色的晨光之中漸漸走近。

　　二老看時，這不是小力嘛。正在詫異，道人浮塵一甩，笑道：“此正是吾之愛徒，道號：明善。明善之明，明善之善。”說完哈哈大笑。

　　二老見狀，恍然大悟，也是哈哈大笑起來。

　　明善在一旁微笑站立。三位老人相互敬茶已罷，老陳醫(yī)官說道：“道長，今日我們前來，想著有兩件大事，與道長商議?！?p>　　瞎眼道長微笑道：“陳老居士，孫居士，有何事，請講。”

　　孫福只是微笑，并不言語。

　　還是老陳醫(yī)官說道：“我年歲已近古稀，如今膝下只有瓊兒與小力了。瓊兒年已二十三了，尚未婚配。這孩子的婚事一拖再拖，再若拖延我擔心要誤了終身大事。今日前來第一件就是想請道長給做個見證。我想招我這孫親家的義子孫大牛為孫女婿。入贅陳家，也可以續(xù)這陳家的香火?！?p>　　瞎眼道長趕忙起身道：“此是大喜之事，可喜可賀。老道兒有此榮幸。當仁不讓?；槎Y我來擇定吉日，這婚禮的主持，我也自告奮勇了。哈哈，不可駁了我的面子?！?p>　　老陳醫(yī)官和孫福趕忙致謝道：“多謝道長美意?！?p>　　瞎眼道長笑道：“此事老道兒分內(nèi)之事。既能玉成佳偶，又沾了喜氣，好好好！”

　　一旁的明善聽了也是十分高興，太姥爺說要招贅孫大牛，正合了自己心意。不由得喜出望外。孫大牛是自己最喜歡的人之一。大牛性情純良厚道。為人忠誠，是個可以托付終身之人。心里很為姨母高興。

　　一番恭賀，道長又道：“陳老居士剛說有兩件事，那還有一件事也請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