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鄒小豆這樣想著,竭力的想要看向自己的手掌。
隨著那股熱流的灌溉,“鄒小豆”又重新有了點力量,他吃力的睜開眼,朦朧中,他瞥見一個了一張側(cè)臉,那側(cè)臉溫柔且堅毅,不正是他的舅舅白安。
白安單膝跪在他身旁,為他擋下了那些煩人的雨點,隔開了后面靈域涌動過來的霧浪,水珠順著他溫柔挺起的鼻尖落下,一滴……一滴……漸漸連成了一條線。
“原來我舅舅長得這般耐看,難怪謝家的姑娘處處幫著他。”“鄒小豆”的手被白安握在手里,任憑一股股溫暖靈動的靈力涓流般過渡到他體內(nèi)。
“不要管我了……那家伙還會攻過來的。”
仿佛是在呼應(yīng)“鄒小豆”的話一般,不遠(yuǎn)處的廢墟中,再次響起了“咣當(dāng)”一聲悶響,那是卓斬仙拄著巨斧又一次站起來發(fā)出的聲音。
“不虧是光明衛(wèi),不虧是卓斬仙?!?p> 白安又深深的看了“鄒小豆”一眼,眼神里帶著一種鄒小豆從未從這個舅舅眼里見過的情緒,就像是他的媽媽此時與這個舅舅重合了一般。
“不用擔(dān)心,有舅舅在這里?!?p> 放開了握著“鄒小豆”的手,白安微瞇著眼睛看向卓斬仙所在的方向,之前從未出現(xiàn)過的凌厲靈壓陡然攀升向上,仿佛一曲變奏的長歌。
而再次站起身的卓斬仙卻什么也沒有說,他繼續(xù)咳嗽著,巨斧斧刃上的銀色光芒卻越來越亮了,亮到足以勝過千言萬語。
但是啊,要知道,這場戰(zhàn)斗的主戰(zhàn)場可從來都不是這里呀……
“光域——千光怒海!”
忽然之間,一聲咒號聲在人群中響起,光明衛(wèi)與謝家眾人間的靈域之戰(zhàn)也終于迎來了最后的尾聲,伴隨著一聲聲痛苦哀嚎與絕望的怒喝,那兩團(tuán)靈域登時就被淹沒了,被一片金色的光之海洋淹沒了……
…………
在這個,一點也不平靜的雨夜里,在謝府門前寬闊的長街上,滾燙的云霧裹挾著無法形容的味道充斥在空氣中的每一個角落里,而那云霧之內(nèi),在璀璨的光海里,在無數(shù)雪白光兵參差不齊的交錯中,所有的光之兵刃全都以一種逆著天空的方向斜刺而起,密密麻麻的交織在一起,織成了一張網(wǎng),一張炙熱而恐怖的——光網(wǎng)。
良久良久……久到哀嚎聲與怒喝聲全部都消失不見,久到謝府的壁障竟然自己碎裂了,可是那光之海洋的余熱依然沒有散去,它們不斷蒸騰著空中落下的雨水,不等雨水落地就讓它們再次蒸成了水汽。
即使在稍遠(yuǎn)一點的地方,依然鮮有雨滴能夠落下地面,即使偶有雨滴僥幸滴落,也在它落下地面的瞬間,“滋啦啦”的跳動起來,就像是落進(jìn)了一個巨大的燒紅的熱鍋里……
……
又不知過去了多久,天邊開始泛起青白色的微光,映照出眾人頭頂那片如蓋子一般飄在上面的巨大云山。
街面上,之前的積水也已經(jīng)全被烘干,就連原本泥濘的路面也都變得干枯皸裂。
“吱呀呀…………”
仿佛銹住了的謝府的大門不知是被誰從里面輕輕推了開來,跟著就看見一位姿容絕麗的年輕女子當(dāng)先走出,她身著一襲麻布白衣,身后跟著一群同樣衣著縞素的婦孺幼童,正是之前退進(jìn)謝家后院的謝靈音與老幼婦孺?zhèn)儭?p> “圣皇真的要把謝家老少都給趕盡殺絕了么?”
這番話仿佛是在對著空氣在說,謝靈音掃了眼謝坐在謝府門前大街上恢復(fù)靈力的光明衛(wèi),然后直接看向了街對面的窄巷口,兩道清淚瞬間奪眶而出。
“圣皇賜的不死天書當(dāng)真無用了么?”
接著她從袖口里掏出一卷青玉制成的奇異書卷,一把擲到地上,語氣決絕的喝問起來。
可是偌大的街面上卻并沒有人能夠回答她的問題。
當(dāng)那片光的海洋消失后,光明衛(wèi)便進(jìn)入了全體恢復(fù)的狀態(tài),而原本的謝家眾人也早已經(jīng)消失不見,余下的,只是一些燒融了的金屬殘渣和零星幾片還沒破碎的骨片,就連另一邊對峙著的三人也因為被這光之海洋影響而陷入到了癱瘓的狀態(tài)。
“諸位將士……可否能夠放過謝家婦孺,我們什么都不會要,只求能夠留得性命,”
這時謝靈音的語氣又軟了下來,她含著淚輕聲祈求著,祈求眼前這些身著銀甲的勇士能夠放他們一馬。
“哎……謝姑娘啊,不是我羅塵心狠,只是今天這謝府老宅要是真的走脫一人,那明天暮陽城里可就再也見不著一個活人了……我啊……我也沒得辦法了啊。”
之前謝靈音看向的街對面陰影里,一個一身白袍的耄耋老者突兀的冒了出來,他滿眼悲傷的看了眼謝府上的天空,說完話后又一揮袖子消失在了那片陰影里。
“哐當(dāng)!”
耄耋老者剛一消失,光明衛(wèi)里就有個手持巨盾的銀甲大漢站了起來,他抓起那塊和他同高的巨大盾牌輕輕砸了下地面,然后用他沙啞的嗓音說道:
“羅老,屏障已破,收尾的事情就你們來做吧。
“哎……這份功勞其實不要也罷的……”老人雖然隱進(jìn)了陰影,可其人并沒有離開,這時聽到光明衛(wèi)要將這份功勞分給他,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最后還是無奈的說道“四城府衛(wèi)就在外面,我這就讓他們進(jìn)來?!?p> 晨間的風(fēng)聒噪著,帶著某種不安的情緒放肆的躁動,就像是在竭力擺脫某種古老的束縛,于光與影的裂隙間不停震蕩。
在漸漸明朗的東方,來自遙遠(yuǎn)天際的晨曦不知是第多少次的照耀下來,以相同的順序滾過每一片砂礫。
一切都那么的平常,可……好像又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好像是理所當(dāng)然的,可又有種說不出來的荒謬絕倫,總之就是有一點別扭,又說不出別扭在哪里。
“該是什么不對呢?”癱軟在地的“鄒小豆”這樣奇怪的想著,想著想著就聽到一個令他熟悉卻又有些陌生聲音響了起來,那聲音雖然帶著些沙啞,可依舊很好聽,聲音里有著一些奇怪的情緒,鄒小豆說不出來那是什么,但就是感覺到很悲傷,被傳染了似的,就聽那個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