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想要,我現(xiàn)在就給你?!卑搅胰缡钦f道。
“你不怕我轉(zhuǎn)過頭就把你忘了?”
“你不會的?!?p> 娰笑了一聲,坐起身來,吃過東西算了算日子,才繼續(xù)說道:“眼下我該去人間辦兩件事,你可要同去?”
“不去了,我回西海等你?!卑搅矣植簧?,娰說這話分明是在下逐客令了,若真追著她去人間,指不定她怎么嫌呢。
娰滿意地點了點頭,一道金光直沖云霄,她到了九重天。
“娰卿,別來無恙!”
“今兒又是去找文曲星君吧?”
娰上下打量了一番千里眼和順風(fēng)耳,半開玩笑道:“我還以為這會九重天該空了一大半,你倆竟還在這?”
“娰卿不知道,這會自然是分身下去,等真要打起來,再顯真身?!?p> “哦,也有要投胎轉(zhuǎn)世的仙家……”
“司命星君與機緣仙子都已安排妥當(dāng),你不用太操心。”
娰點頭“哦”了一聲,就直奔天權(quán)宮來了。
隨處都是仙童仙娥天兵,這一路過來娰受了他們不少禮,心說九重天的規(guī)矩真麻煩。
進(jìn)了天權(quán)宮,娰左顧右盼,心說文曲星君該在哪。
倏忽,正殿的門打開了,文曲星君玉官束發(fā)青絲半綰,一襲白衣勝雪,腰間掛的仍是那個迷谷藤鐲。
原來他穿白衣,是這么個樣子。
“小丫頭,你來了?!?p> 像是月亮向自己走了過來,娰盯了他許久,才回了話:“從沒見過神君穿白衣。”
“飛升后甚少這么穿?!彼S口應(yīng)著,便示意娰跟著自己走。
“神君,你又不專武事,如何敵得過他們?”想著是封神之戰(zhàn),不過娰總覺哪里不對。
“安邦治國的大事,小丫頭,你知道多少?”
娰搖了搖頭,說道:“怎見得安邦治國的都是大事?若吏未審一人之屈,將難平一地之亂,這一人一地得萬千響應(yīng),便可以是滔天巨浪。堂上人眼里的大事,便成了巨浪行舟,難得長久?!?p> “嗯?”
“我不過想起那晚差點被抓起來吃了的事,該罰的也罰了,該審的也審了,若人間這些年去了還是那樣……別說什么封神,就是盤古再劈一回天地也無用。”
“小丫頭,看來你這些天,沒少胡思亂想?!?p> “人間事本就是凡人的事,神君既要入凡間,不多想凡間幾十年間的小事,開口就是千百年計的大事,才是胡思亂想吧?”
文曲星君笑了:他自修煉起便甚少想過眼前,飛升后數(shù)萬年也甚少再游歷人間,如今竟不如娰身上有煙火味,怎不好笑?
兩人來到延壽司,六宮合圍中自成一個院落,院子正中間被一眾仙家圍得水泄不通的大轉(zhuǎn)盤,稱為“往生輪盤”。
說白了,真要下凡歷劫者需要把自己扔進(jìn)去,其他神仙扔一個隨身物件進(jìn)去,便自然有一分身入世為人。至于本尊嘛,繼續(xù)待在九重天上,什么時候想起來,借分身入世去看看,也就夠了。
重整《封神榜》這點事,大家都認(rèn)為是走個過場——若真有修為了得的凡人能把神仙擠下去,那未免顯得九重天都是廢物了。
這不,武曲星君先把自己的寶劍扔了進(jìn)去。
娰翻了翻自己身上的東西,心說自己總不能把酒葫蘆扔進(jìn)去吧?
“想什么呢?”
“你們九重天的每個神仙,都將貼身之寶投進(jìn)去,可我扔什么?我可不要自己跳進(jìn)去……??!”
娰正說著,文曲星君抬手就拔了她兩根頭發(fā)。
“這個就夠了。”文曲星君說著,把娰的頭發(fā)遞到了她手里。
娰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心說九重天上神仙也太多了,這一個個扔?xùn)|西得扔到猴年馬月去,一點點往前挪步,又向文曲星君問道:“那你扔什么?”
“司命說我在劫難逃,須得親去?!?p> “這是打仗,武曲星君都只扔把劍下去,你能有什么劫?”
文曲星君搖了搖頭,沒說話。司命說天機不可泄露,但有玲瓏心如文曲星君,大概能猜到些苗頭。
前面的仙家一個個辦完事離開,終于到了娰。她將自己的頭發(fā)放進(jìn)往生輪盤里,一陣金光過,便不知去了何方。
輪盤中隱約見得巨龍入淵,草木得甘霖滋養(yǎng),夜色中暗淡卻不失皎潔的月亮旁邊,竟多出些許星辰來。
娰不大明白這是什么意思,心說反正自己也不摻和他們打仗,再說又不是本尊下凡,愛怎樣怎樣吧。
“就這?”看著往生輪盤里一切歸于平靜,娰撇了撇嘴,好像因為沒見到什么萬里花開,江河湖海朝拜的事而有些失落。
“嗯?!蔽那蔷届o地點了點頭,看見娰的神色,好像是讀懂了她什么心事一般,笑道,“小丫頭,你兩根頭發(fā)的分身,便能見星月之相了,還想要什么?”
經(jīng)文曲星君這么一說,娰心情似乎好了很多,直道:“也對?!?p> 她說著,就挪了腳步站到一邊。雖說不會再跟著文曲星君一起往天權(quán)宮去,但好歹都到這了,還是看著他入凡間以后再走不遲。
文曲星君笑著上前,化作一道紫色的光進(jìn)入了轉(zhuǎn)盤。
霎時間,輪盤中見空中仙鶴銜了兩根梅枝。仔細(xì)看來,花蕊已為風(fēng)吹得不知何去,而后花瓣亦飛落塵埃,只剩雙木。
銀河璀璨,像是要追著鶴影點燃大地,但在那兩枝梅花只??葜r,星辰匯集于西,一時間光照如晝。
娰撓了撓頭,分明是想琢磨文曲星君入輪盤后這些情景的含義,可手碰到發(fā)髻時才意識到,自己還帶著他的玉筆簪。
沒多琢磨旁的,正要走時見了太陰星君——月亮里玉蟾宮中那位桂下美人,亦稱嫦娥。
這一刻,娰才知道書中所說的女子“嫻靜如姣花照水”是什么意思。端莊秀麗,不染俗事煙火,她便是那茫茫長夜里空中清冷的一輪月。
只是打了個照面,二者相互致意,而后娰便離開了延壽司,向忘憂之境回去了。
縈和寒和正一人一杯酒地說著話,見娰回來,少不得拉她一起說笑。
“你不是拐帶了西海的玉面太子嗎,人呢?”
“哦,我接下來得琢磨人間的事,姑且沒那個閑心,就讓他回西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