娰的本尊，自然帶著那床融了狐尾的琴回了忘憂之境。
誰要待在人間看他們爭來斗去的，她只是納悶第一琴的琴魂到底要等到幾時才能修得，索性讓它自己在人間慢慢修，自己把分身收回來算了。可這會就收，是不是有點對不住文曲星君？
娰想了想，念了個訣，左不過是文曲星君回天時，自己的分身也回來罷了。
接下來的日子嘛，她就不管這些事了，該吃吃該睡睡，閑來無聊，就又往西海去了。
不過，她才剛到了西海泊婁宮，就見了一位熟人——
“縈？你在這做什么？”
“嗯……娰？你……你來得西海，我自然也來得?！?p> “這位是……”娰饒有興致地往縈身下的美人看去，真身是條龍魚。
“找你的玉面太子去，別在這礙手礙腳的?！?p> 娰“哼”了一聲，全沒當(dāng)回事，便繼續(xù)往泊婁宮中走。
“今兒是什么風(fēng)，把娰卿給吹來了？”
“原來殿下不想見我，既然如此，我回去了?！?p> “這么久不見。你就不能哄一哄我？”
“我都自己來了西海，你還要我怎么哄？”
敖烈把娰拉進(jìn)了寢殿，沒留任何余地，迫不及待地將她壓到了床上：“娰卿，要不你還是留個分身給我，讓我日日夜夜……”
“本尊都到了你還要討分身，敖烈，你可是……愈發(fā)貪心了?！?p> “對娰卿，我可克制不來?！?p> 人間的這些天就沒那么太平了，睚眥、嘲風(fēng)被窮奇所傷，狻猊、鴟吻險些被饕餮吞入腹中，狴犴、霸下被混沌囚禁，還好蒲牢和負(fù)屃在三危鎮(zhèn)住了梼杌。
姜忘憂在商朝王宮中，雖受各方照拂，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那蘇妲己連著吃了兩次虧，怎么肯輕易放過她？
花狐貍雖然不能真把姜忘憂怎么樣，但每日在她眼前晃悠，就夠惡心人了。
商容進(jìn)言不可過分寵信蘇妲己惹得帝辛不悅，姜無憂也因訓(xùn)斥蘇妲己夜夜歌舞是亡國之兆讓帝辛大為惱火。梅伯和費仲已被炮烙而死，尤渾正如熱鍋上的螞蟻，偏這會，花狐貍見姜忘憂屢不接招，就把矛頭指向了姜無憂。
那一晚，姜忘憂對月?lián)崆伲坌裂俾曊业搅怂齺怼?p> 姜忘憂避無可避，正不知如何是好，可巧有個黑影手持利刃向帝辛刺來。
帝辛原也是力能扛鼎的英勇男兒，即便這些年為酒色所禍，但對付一個刺客也不在話下。
姜忘憂看得分明，那刺客招法看似兇險，卻都避開了要害。
帝辛被這家伙掃了興致，左右隨即把那刺客帶了下去。
“大王息怒。”姜忘憂奉了茶，只放在桌邊，并不遞給帝辛。
“忘憂，你怕孤？”帝辛拿起了茶杯，抿了一口茶，見姜忘憂頷首低眉地站在一旁小心侍奉，遂問了這一句。
“天下萬民，無不敬畏大王?！?p> “為何你要怕孤，難道孤會吃了你？”
姜忘憂略想了想，直深深地向帝辛行了一禮：“大王，忘憂不怕您吃人，忘憂只怕您被人吃，卻不自知?！?p> “呵，這話也就只有你姜忘憂敢說。”
“忘憂愚鈍，不會拐彎抹角。大王若不愛聽，我就不說了?！?p> “但說無妨，孤倒是想聽一聽，怎么叫被人吃而不自知？”
姜忘憂想了想，才繼續(xù)向帝辛道：“大王繼位以來，開疆拓土，征戰(zhàn)未歇。國家日益強盛，民生初安。但近幾年多地天災(zāi)，加之耒與耜未能普及，更多的地方依舊沿用刀耕火種之法，百姓中食不果腹的仍大有人在，所以……”
“哦，此事東伯侯曾向孤奏過。孤已允了各地諸侯制耒造耜以供本地所需，必要時削減賦稅，以慰蒼生。”帝辛有些意外，卻也倍感欣慰：無論是王后姜無憂，還是包括蘇妲己在內(nèi)的妃子，都沒跟他說起過這些事。
“大王英明，但大王…這幾年，盡管國中雖削減了賦稅，但百姓要交的，卻是一點都沒少。”
“什么？”
“男子伯侯公王，每一級，都剝一層皮。錢財還是小事，要緊的是糧食、牲畜、青銅器具還有奴隸……這些年忘憂隨師父游歷四方，單是人牲一向，每年的數(shù)量都比國中所記多出兩成。大王，即便戰(zhàn)死、餓死的不算，這人牲，可是實打?qū)嵉娜嗣?！?p> “此話當(dāng)真？”帝辛拍著桌子站起身，怒目圓睜，他眼里見的早已不是低眉順目的姜忘憂，而是那些無辜枉死的人。
人牲，總是層層選拔出的最精干的青年人，除卻出身寒微，他們只怕不比任何一個貴族差。
“忘憂不敢欺瞞大王，爵位世代承襲，寒門中凡略出色些的，男兒或負(fù)徭役，或為人牲……女兒或被搶去作妾，或……”
“如何？”
“或入棺……以祭山河……民間私刑，可比炮烙兇怖千百倍?！?p> 帝辛腿上一軟，又坐了下來。盡管炮烙之刑得他首肯，但自打在殿上親眼見了梅伯和費仲二人被炮烙以后，他的確好些日子沒得安眠。
沉默良久，帝辛才又開了口：“這么說，民間私刑，比宮中之刑，有過之而無不及？”
“大王以為，那炮烙，真只是蘇妃娘娘一時興起，隨意畫來嗎？”姜忘憂話說到這里，仍只是低著頭。
那一晚，帝辛在書房枯坐至天明，姜忘憂奉命侍奉在側(cè)，確也只是站著。
次日帝辛上朝去時，姜忘憂便向姜無憂致意，而后回了館驛休息。
可誰想，姜忘憂睡得正香，商容丞相的女兒就沖進(jìn)她的屋子來，連拖帶拽地把她從床上叫了起來。
“姑娘，你這是做什么？”
“我是青君，是商容的女兒…來不及解釋了，殿下快些進(jìn)宮去看看吧！”
“出什么事了？”在知道了對方身份以后，姜忘憂也就收起了脾氣，但總得問明白是什么事才好。
“昨晚大王遇刺，那刺客在朝堂上…說是受王后娘娘指使…殿下，快……”
姜忘憂一聽這話，站起來后先轉(zhuǎn)身去拿了寶劍，然后才趕緊向?qū)m里去了。
姜忘憂趕到中宮時，已有侍從帶著刑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