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敗的屋子里，佝僂老者帶著秦霄走了進來。
屋子很狹窄，約莫十平方左右，容納了鍋碗瓢盆，柴米油鹽等生活雜物。
外面的天很亮，但屋子里卻特別暗。
床榻上，一名老婦人骨瘦如柴，手臂四肢纖細的可怕，面色如土，毫無精神氣。
秦霄眉頭緊皺，看這癥狀，心中涌起一股熟悉感，好似見過這種病，但具體又想不太清。
將手搭上去，閉上眼睛仔細感受。
祭春蘭，京城中人。
一生和丈夫楊羨兵靠挑水為生，生活拮據(jù)，后來聽說大周征兵福利諸多，便讓兒子從了軍。
一開始，戰(zhàn)爭閑時還會回來一兩趟，送來一些銀兩，給老兩口過日子。
可后來，大周軍師一個失策，讓五萬精兵全軍覆沒，老兩口的兒子也沒能幸免。
那時恰逢景澤帝看上輕鳳樓沉魚花魁，一心沉迷于女色而不能自拔，對此事不管不問。
大周的好男兒在邊疆拋灑熱血，昏庸的萬歲爺在寢宮沉迷女色。
這五萬人的家屬，來自大周全國各地，毫無凝聚力可言，于是這件事便被壓了下去，沒能掀起丁點水花。
文武百官腦子里想著的不是為百姓謀福祉，而是如何千方百計的貪污銀兩。
這一王朝，整個上層都在擺爛。
老兩口人老了，挑不起水了，走不動路了，就指望那點撫恤金過日子。
可最后連這一點念想都沒了，就只能靠拾荒勉強度日。
一年又一年過去，老兩口身體愈來愈差，終于，老婆子倒下了。
結(jié)核性胸膜炎，肺門淋巴結(jié)核細菌經(jīng)淋巴管逆流到胸膜，引起的胸膜感染。
最開始時，老婦人一呼一吸，肺部會傳出如燒開水般的聲音，讓人聽了免不了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楊老頭子沒錢看病，這病就一直拖到繼發(fā)性肺結(jié)核，拖到慢阻肺，拖到呼吸衰竭，拖到肺損毀。
事到如今，右半邊肺部糜爛，完全損毀，沒有半點作用。
左肺空洞加感染，里邊可能還含有霉菌。
“使用眾生碗，得見眾生相，激發(fā)任務：治療結(jié)核性胸膜炎病人。”
這還是系統(tǒng)第一次發(fā)布任務。
但秦霄卻看著最后一幅畫面上的內(nèi)容，陷入了沉思。
結(jié)核性胸膜炎……再加上這個歲數(shù)，若放在前世，絕對十死無生。
但在這個世界，若及時得到治療，還有一成左右的存活率。
情況不容樂觀。
“怎么樣，秦神醫(yī)，你直接告訴我老婆子還有多久時間就行?！?p> 楊老頭雙手顫顫巍巍的從衣袋里掏了掏，粗糙滿是污垢的手掌里，握著幾兩干凈的碎銀。
“這是出診費，麻煩秦神醫(yī)了?！?p> “不治病不收銀子?！?p> 秦霄推辭，猶豫半晌，嘆了口氣說道：“情況好的話還能有個一年半載，情況不好...感染一加重，隨時都會……”
現(xiàn)在老婆子的生命便如風中燭火，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
楊老頭面帶感激之色，看著手里的銀子，渾濁的眼睛里似乎又有了光芒，拘謹?shù)溃?p> “治病的話，要多少錢??？”
這...秦霄再次陷入一陣沉默之中，治這病需要動手術(shù)，將整個肺部進行移植。
現(xiàn)今又沒有后世的科技水平，要模擬出一個完美的醫(yī)療及手術(shù)環(huán)境，怕是要花費不少的人力物力。
《手術(shù)百解》里就提到過，一些重要的醫(yī)療器械，在這個時代能用武者來替代。
當然，傳出去的那版已經(jīng)將涉及到科技的內(nèi)容移除。
而要想模擬出能治療結(jié)核性胸膜炎的器械，起碼要尊者境武者。
再加上各種藥物費用，后續(xù)康復費用……
秦霄對照手術(shù)百解，心中迅速分析了一下。
一個對他這種擁有京城三進大宅的人來說，依舊是天文數(shù)字的銀兩數(shù)量，緩緩于心底浮現(xiàn)。
看著楊老頭粗糙手掌里的幾兩碎銀，又想到這可能是省吃儉用攢出來的全身家當……
秦霄話到嘴邊，還是難以啟齒。
“一，一千多兩銀子吧?！?p> 真實數(shù)量，是四千兩銀子。
秦霄如今全身家當，也才一百多兩黃金，換算下來也就一千多兩。
早知如此，便省吃儉用一點，不亂花錢，請師兄去輕風樓了……
楊老頭聽了，半天都沒有說話，彎腰坐在凳子上，目不轉(zhuǎn)睛的凝視著床上骨瘦如柴的老婦人。
最終，還是輕聲道：
“老婆子啊，秦神醫(yī)說，治咱病要一千多兩銀子呢?！?p> 老婆子迷迷糊糊，似乎睜開眼睛就花費了極大的力氣，但那雙渾濁的眼睛里卻有著明亮的光芒，細若蚊聲道：
“老頭子別擔心，等咱兒子打仗回來，立大功成了將軍，這點銀子就有了?！?p> 老婆子很迷糊，不記得自己的兒子已經(jīng)死了。
只是簡單的覺得，這場仗打了好久好久啊，自己幺兒那么厲害，一定立了大功吧。
“多謝秦神醫(yī)，這點銀子你還是拿著吧?！?p> 楊老頭將碎銀放在桌上，一聲不吭的看著掛在窗戶上，隨風飄動的一塊鮮紅長布。
恍惚間，好似又回到了幾年前，幺兒最后一次回來時，對他說：
“爹，這塊布是掛我槍上的，能嚇跑不少臟東西呢，放家里可好了！”
楊老頭擦了擦脖子，下意識的伸手去拿。
卻沒想到一只手率先一步，先把紅布拿在手中。
秦霄面色嚴肅的說道：
“老婆子的病，我給你治，砸鍋賣鐵也得治！”
他前世身為絕癥患者，最能體會這種面對天價醫(yī)藥費，家境貧寒而無能為力的感覺。
有能力讓世間少一份疾苦，便少一份吧。
秦霄將兩口子安頓到春風醫(yī)館內(nèi)，老頭子的身體也不太好，那屋子里的煤也不多了。
他把情況簡單的和陳長青說了一下，后者在聽到進行肺移植手術(shù)，要花費四千多兩銀子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師弟，晚上把門鎖死，師兄省省，大不了去庫房偷點出來，五百兩銀子還是有的。”
春風醫(yī)館和朝廷是半合作關系，庫房里的銀子都是要上報的，大夫除給人治病外，想私自動用藥材，也得花錢買。
說是陳太醫(yī)的私人醫(yī)館，但從根本上說，就是屬于朝廷。
秦霄簡單合計了一下，加上陳長青這五百兩銀子，身上就有了兩千兩。
“云沐川給的那處三進大宅似乎也沒什么用，賣了吧?！?p> 三進大宅，賣了一千二百兩，合計三千兩，還差一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