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苦咖啡
翌日。
在太陽尚未升起的時候，在露天訓(xùn)練場上接受訓(xùn)話的眾人卻發(fā)現(xiàn)，講話的已經(jīng)不是監(jiān)獄長的助理謝爾蓋，而是換成了一臉柔和的政委弗拉基米爾，以至于本該刷個臉展現(xiàn)自己威嚴的監(jiān)獄長伊萬諾夫維奇都沒有露面，這讓聽不到謝爾蓋與彼得羅夫罵聲的某些人渾身發(fā)癢，似乎是有些不太適應(yīng)。
當然，夏杰是不會理解這些喜歡聽大老粗‘花Q’的老M的想法的，因為在訓(xùn)話完畢后，他就被彼得羅夫強行留了下來，被癱著一張臉的光頭強帶到了坐在溫暖小屋里的政委面前。
此時此刻的他，無比希望小屋里坐著的是熊大和熊二。
要不是身旁并沒有兩個全副武裝武裝的士兵用槍指著自己，光看彼得羅夫臭臭的臉色，夏杰甚至以為自己馬上就會被槍決。
目送自己身邊的夏杰被大有深意的彼得羅夫叫走，雷澤諾夫的胡子微微顫抖了一下，似乎是覺得雙手有些發(fā)涼，大胡子用力地對著雙手呵了一口熱氣，直到覺得有了些溫度才再次放下手，然而，再次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東方人獄友，那個自顧自地稱呼自己為哥哥的笨蛋，已經(jīng)徹底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不知何時，自己又變成了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冰天雪地當中，看不到方向，找不到有歸屬感的家。
明明已經(jīng)提前做好了心里準備，在孤獨感襲來的時候，強作平淡的內(nèi)心還是狠狠一抽，用無可辯駁的事實告訴自己，明明只有短短的一天相識時間，不知何時，封閉內(nèi)心的自己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接受了那個愿意在死前為自己分享黑面包的華人小子。
只是……
雷澤諾夫緩緩轉(zhuǎn)過身子，向著食堂的方向走去。
“早點離開吧，夏爾捷，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生存下去，然后……”
另一邊。
看到夏爾捷有些不安地坐在了木頭凳子上，對著準備旁聽的彼得羅夫點了點頭，弗拉基米爾笑了笑，把桌子上的半杯新泡的熱咖啡推向了對桌的人。
局促不安地抿了半口，苦澀的熱咖啡讓夏杰有些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放松了下來，身體也有些發(fā)熱。
要是加點糖就更好了……
愿意把這樣珍貴的東西拿出來招待自己，如果不是斷頭飯的話，或許，這次的談話真的是跟雷澤諾夫老哥昨晚說的一樣，是想要給自己安排地上的住處，而不是給自己安排地下的墳?zāi)埂?p> “蘇聯(lián)所處的地理環(huán)境非常惡劣，別說是戰(zhàn)爭年代了，就算是平時，這些珍貴的東西也只有高高在上的權(quán)貴與將軍才能接觸得到，幸好，我們雖然無法種植這些東西，卻可以把這些東西從侵略者手里繳獲過來，這比喝自己種植出來的咖啡豆要愉快的多，不是嗎？”
感受著弗拉基米爾滿是善意的眼神，夏杰猶豫了一下，還是乖巧的點了點頭。
“夏爾捷，看來我們可以在某些方面達成一致，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說廢話了?！?p> 喝了一小口咖啡，弗拉基米爾感受著口腔里回味無窮的滋味，語氣放緩。
好咖啡，就得慢點喝。
“我想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明白了自己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而且你也明白在結(jié)束訓(xùn)練之后自己會去什么地方，這些東西應(yīng)該不需要我解釋，對吧？”
在雷澤諾夫的講解之后，夏杰確實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因此他什么都沒說，只是放下了馬克杯，沉默地再次點了點頭。
“那我就能省不少功夫了?！?p> 弗拉基米爾的語氣陡然加重，顯然是認真了起來，。
“鑒于你昨天在射擊訓(xùn)練上的突出表現(xiàn)，夏爾捷，你獲得了離開諾維斯集中營的機會，如果你愿意的話，你可以以陸軍上等兵的軍銜加入西南方面軍第21集團軍的狙擊小隊，在戰(zhàn)場上跟著老兵進一步學(xué)習(xí)關(guān)于狙擊方面的技能，在表現(xiàn)優(yōu)異的情況下，你很快就能獲得下士軍銜，如果可以狙殺德國的高級軍官與狙擊手，你甚至可以在短時間內(nèi)獲得上士軍銜。
相信我，在狙擊小隊里，你的待遇會比這里好無數(shù)倍，運氣好的話，你可以天天喝這樣的咖啡，這么跟你說吧，身為上尉政治委員的我可是攢了好幾個月，零零總總地，也只有半罐子咖啡豆，我只會在招待重要客人的時候才會把罐子拿出來，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見夏爾捷低著頭一言不發(fā)，只以為眼前的華人因興奮而有些難以自制，弗拉基米爾笑道。
“夏爾捷，這對你來說是再好不過的機會，既然你答應(yīng)了，那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上午，下午你就可以坐著車離開諾維斯……”
“那個……政委，我能帶一個人離開嗎？”
弗拉基米爾感到有些好笑，眼前的這個華人小伙子是真的有些天真。
不過，誰會討厭一個對自己人善良而天真的好小伙呢？
“當然不行了，我的夏爾捷，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想要帶走雷澤諾夫的吧？除了約瑟夫和他的姘頭外，昨天就你們兩個最能粘在一起了?！?p> “抱歉……”
笑意漸漸凝結(jié)，弗拉基米爾的臉上多出了幾分疑惑。
“等等，我剛剛可能是聽錯了，夏爾捷，你說什么？”
“對不起……”
攥緊了拳頭，夏杰抬起了頭，認真地看向弗拉基米爾。
“如果沒辦法帶走雷澤諾夫的話，我……我還是不離開了……他一直都在幫助我，我不能就這么丟下他不管?！?p> 疑惑消失，弗拉基米爾的臉色沉了下來，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端起了喝了半天的半杯咖啡，咕咚咕咚兩口灌了下去。
“我想你并不明白你在說什么，夏爾捷。”
放下空空的馬克杯，弗拉基米爾嚴肅道。
“說真的，我希望你是在跟我開玩笑，你沒必要為了雷澤諾夫留下來，他是無法從這里離開的，在上面，有人想讓他死，你明白嗎？因為有人這么說了，所以他的下場只能是死，我能做的，只是讓他體面點，或是擂臺上，或是戰(zhàn)場上，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不然的話，我也得死。”
“可是，他很愛這個國家……”
夏杰努力辯駁著，卻被弗拉基米爾無情地打斷。
“除了這場戰(zhàn)爭之外，誰也救不了他，因為他殺了不該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