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無價的生命毫無價值

　　即便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真正戰(zhàn)士，也無法在每一次的生死戰(zhàn)斗之中完美獲勝。

　　夏杰親眼見證著一場接著一場的血腥戰(zhàn)斗，就像是過去的古羅馬角斗場一樣，渴望獲得生存權(quán)利的人類和猛獸在決斗場里聲嘶力竭地掙扎著，每一個能活動的生物都選擇擯棄自身的人性，肆意地釋放獸性，然而，拼盡全力的目的，也只是想要獲得離開鐵門的唯一資格而已。

　　過于直觀的血腥暴力與現(xiàn)代文明給夏杰塑造的世界觀嚴重相悖，眼前的一切都遠遠的超過了他所能認知到的野蠻極限，這讓他在強迫自己適應(yīng)之余，有一種說不出的反胃感，好在他也知道，諾維斯并不是一個可以講道理的地方，彼得羅夫更不是一個可以講道理的人。

　　倒不如說，與其考慮為什么人類要用如此殘酷的方式迫害對待同類，還不如考慮考慮自己如何在體型足有半個人大小的狼狗攻擊中活下來。

　　廝殺還在繼續(xù)，沒有人能置身事外。

　　在輪到一個叫做戈爾耶夫的矮個子入場的時候，夏杰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叫戈爾耶夫的人被餓犬撕裂了小腿，在戈爾耶夫痛苦的哀嚎聲中，狼狗張著血盆大口成功撲倒了戈爾耶夫。

　　在戈爾耶夫無法翻身的那一刻，第一個人類失敗者就誕生了，水泥地上再次多出了一片骯臟的血漬，只不過，這一次地上的血漬是屬于人類的。

　　夏杰實在是不想詳細描述長著可怕犬齒的狼狗是如何撕裂人類喉嚨，一口有一口地吞食血肉的，就像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原來狼狗在餓瘋了的時候會這么對待它的人類朋友。

　　或許，這就是所謂‘天使懷里的天使，惡魔手中的惡魔’真正的含義。

　　真正可怕的不是擇人而噬的狼狗，而是讓溫順的狗狗變成食人惡獸的人。

　　在狼狗搖著尾巴快樂地進食的時候，高臺上的彼得羅夫淡淡道。

　　“把我們的勝利者和它的戰(zhàn)利品帶走?！?p>　　早已準備好麻醉槍的集中營守衛(wèi)扣下了扳機，‘咻’的一聲，狼狗嗚咽一聲，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鐵柵欄門緩緩打開，另兩個集中營守衛(wèi)通過推車帶走了已經(jīng)死去的戈爾耶夫和殺死他的狼狗，自始至終，守衛(wèi)的臉上都沒有任何的同情與憐憫，仿佛對于這樣的場景已經(jīng)司空見慣。

　　總覺得這樣的面孔有些莫名的熟悉感，仔細一想，夏杰卻是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見過數(shù)不清的冷漠。

　　守衛(wèi)的臉與那個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車撞死，卻只是自顧自地抱著自己女兒快步離開的母親沒有什么不同。

　　唯一的區(qū)別在于，或許守衛(wèi)是真正的見怪不怪，而那個母親卻是真正的天性冷漠，因為如果自己不是救小女孩的第一個人的話，那個母親是不會在大雨天不拉著自己女兒的手，任由女兒亂跑的……

　　想不通，想不明白，夏杰只覺得遍體發(fā)寒。

　　未來的文明社會與此時的戰(zhàn)爭年代，到底有什么不同？

　　默默地看著死人離開活人進去，夏杰的臉上滿是迷茫。

　　“雷澤諾夫老哥……大家不都是同胞嗎？為什么要進行這么殘酷的訓(xùn)練，而且這樣的訓(xùn)練除了徒增自身的傷亡外，到底有什么作用？能戰(zhàn)勝一條瘋了的狼狗能說明什么？”

　　“能證明你有戰(zhàn)勝敵人的勇氣與實力?！?p>　　頓了頓，雷澤諾夫輕聲道。

　　“對于諾維斯來說，活人也好，死人也好，都只是一種可以證明自己強大的資源，記住，僅僅只是資源。

　　之所以要證明自己，是因為無法證明自己比別人更有價值的話，生存的可能性就會降低。如果兩個人之中必須有一個人要死，那這個人絕對是價值更低的那個，絕對不會有例外。

　　能進入諾維斯的人都是經(jīng)過特別挑選的，既然用普通的方式無法分辨誰更優(yōu)秀，那就只能用更加極端的方法來測試，最優(yōu)秀的那個人會獲得最好的待遇，哪怕是離開諾維斯后，自身的價碼也總是比別人要高，其中的差別，或許就是你會成為普通的黑拳打手死在擂臺上，而更加優(yōu)秀的那個人會成為富豪的保鏢?！?p>　　“所以，在彼得羅夫看來，我們這些人都只是隨時可以死去的競爭資源嗎？”

　　看著高臺上繃著臉的彼得羅夫，夏杰喃喃道。

　　“你說錯了，夏爾捷?！?p>　　“雷澤諾夫，入籠！”

　　鐵柵欄門的綠燈亮起，彼得羅夫的聲音就像是機器一樣冰冷無情。

　　拍了拍夏杰的肩膀，雷澤諾夫邁動腳步，握緊了手里的四棱刺刀。

　　“在他看來，我們只是一群享受著社會資源卻無法為國家做貢獻的蛀蟲而已?！?p>　　“什么意思？”

　　夏杰覺得雷澤諾夫口中的蛀蟲與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意思是，我們其實是另一個他……夏爾捷，接下來我會盡可能地拖住時間，在戰(zhàn)斗中給你展示餓犬是如何發(fā)動攻擊的，你仔細觀察，找到最適合你的攻擊方式。

　　一定要活下來，記住，最適合你匕首的攻擊方式是刺。”

　　“刺嗎？”

　　目送雷澤諾夫走進了鐵籠中，紅光亮起，鐵門關(guān)閉。

　　夏杰的心揪了起來。

　　雖然知道雷澤諾夫很厲害，不過對于雷澤諾夫會不會步了拉格倫的后塵，夏杰心里并沒有譜。

　　隨著低沉壓抑的呼嚕聲自鐵籠中響起，一條皮毛黝黑發(fā)亮的獨眼黑犬呲著牙走下了犬籠，不急不緩，卻散發(fā)著莫名的氣勢。

　　‘明明這條狗的體型沒有之前狗的體型大，為什么我覺得這條狗反而更危險？等等，從毛皮的光澤上可以看得出來，這條黑狗似乎并沒有餓肚子，生活待遇似乎與其他的餓犬不同？’

　　不算明亮的燈光下，一人一犬背靠鐵門靜靜地立在原地觀察著彼此，與其他的餓犬不同，收起了呼嚕聲的黑犬沒有發(fā)出任何的聲音，只是半睜著僅存的右眼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一動不動的雷澤諾夫。

　　如果不是黑狗就真真切切地站在那里，夏杰都會以為那條狗根本就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