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師徒
稀薄的云霧飄渺騰空將旭日的金芒散射開來，給郁郁蔥蔥的蒼茫群山披上了一層淡金色的霞衣，清脆的鳥鳴不時劃破長空，將人跡罕至的山谷勾勒得更加幽寧。
出塵脫俗如仙境一般的天瑯山下，一個只有數(shù)千人棲居的小鎮(zhèn)正因旬日而聚的早集陷入了一片歡騰，小鎮(zhèn)上，以凹凸不平的青色石板磚為底的縱橫交錯的小道上到處都是摩肩擦踵前來趕集的鄉(xiāng)人，每個人的臉上洋溢著對未來充滿期望的笑容，身上散發(fā)著活力，每當(dāng)遇到熟人時，他們總會勾肩搭背的大聲笑談，共訴著越來越輕松、富裕的生活。
小鎮(zhèn)里一條稍微有些冷清的小巷里，說是冷清，開在這條巷子里的早餐店同樣家家戶戶人滿為患，只是狹隘的巷道里沒有那么多熙熙攘攘的人群，小巷中，一個只擺著三五張活動板桌的小店里，坐著兩個看起來十分怪異的客人。
至于為什么要說怪異，那大概要從這兩位客人的穿著說起，相比于大多祖祖輩輩生活在這里以打獵種地為生的鄉(xiāng)人身上常穿的以藍(lán)黑為主調(diào)的對襟粗布衣，這兩位客人身上穿著的衣物可就十分的顯眼了。
其中的那個大概四十多歲的男人上身穿著一件淡灰色的短袖襯衫，下半身則是一條一般只在大城市里才會看見的筆挺貼身的藍(lán)色牛仔褲，腳上則套了一雙潔白如新的旅游鞋。
而他的身邊，那個大概只有十來歲年紀(jì)，但氣質(zhì)已經(jīng)十分出塵脫俗的女孩則是身著一身淡黑色的流蘇長裙。
黑色的長裙將女孩的皮膚襯托出白皙的同時，也讓她的氣質(zhì)沾染上了幾分清冷，腦后長及腰股的盈溢著光澤的長發(fā)并未縛起而是自由的散亂著，她那清澈的眼眸里透出的光芒如月光一般溫婉明亮，看不出喜怒，只有當(dāng)目光落在自己身旁的男人身上時，淡漠的表情才會顯露出淡淡地不滿和嫌棄。
呼啦啦~
不去管店里的客人異樣打探的目光，男人額頭沁著汗滴，專心致志大口對付著面前那碗潑了厚厚一層油辣子的小面，不時地，他還放下筷子用油乎乎的手拿起盤子里一根油炸地金燦燦的油條狠狠咬上一口，然后，又繼續(xù)心滿意足的對付著已消大半的面條。
忽然地，一股異樣的氣味打斷了如老饕般進(jìn)食的男人，他茫然的抬頭看了眼街外，然后，像是發(fā)現(xiàn)了寶藏似的兩眼放光，夾著筷子的右手高高舉起，
“嘿，那邊的老板，給我來一份臭豆腐，我要變態(tài)辣的！”
“好勒，老板稍等哈，馬上就來！”
隱藏在濃郁青煙后店老板遙遙回應(yīng)了一聲，忙里偷閑的擦了下自己額頭上的油汗，繼續(xù)垂下頭專心烹飪著身前油鍋里那一個個翻滾的黑色豆腐塊…
察覺到一股帶著冷意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男人朝著身邊的小女孩齜開沾染著許多顆粒狀蒜泥的大白牙，
“怎么不吃啊，不是我說，思雪，這里老鄉(xiāng)做早飯的本事可真不錯，機(jī)會難得，現(xiàn)在不多吃點，等回山了后你又得天天啃蘿卜！”
“蘿卜也沒什么不好的…”
一臉黑線的女孩姿態(tài)優(yōu)雅的躲過男人嘴里噴出的幾粒大蒜泥，清冷的聲線浮漾著輕微的不滿，
“師傅，我們已經(jīng)離山十天了，究竟什么時候才能回去？”
“嘿，山里有啥好的，沒酒沒肉，天天入定習(xí)法，后山那幾個老邦菜連打個噴嚏都要讓人捂著嘴巴！”
男人不滿地唑了唑牙花抱怨個不停，好半天后，他才注意到自己漂亮的小徒弟額頭上已經(jīng)冒起了青筋，這才訕訕地停下了吐槽，尷尬的笑了笑，“快了快了，應(yīng)該快結(jié)束了，不要著急嗎，咱們這趟出來也是公干，又不是真的游山玩水來的！”
韓夢思雪拂起一縷鬢角上散亂下的青絲，她輕聲嘆息了一口，拿起瓷勺嘗了嘗身前擺著的那碗飄著油花的豆?jié){，強(qiáng)忍著豆?jié){的腥膻味，雪白的脖頸上喉嚨輕動，把豆?jié){咽了下去后又淡淡地放下了瓷勺，語氣里透露著幾分孩子氣般的不滿，
“有必要嗎，師傅，人家不過是來這里祭奠逝去的老友，我們有必要盯得這么緊嗎？”
“嘿嘿！”
滿嘴油膩的男人笑著聳了聳肩膀，不以為意的說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后山那幾個老邦菜是歷經(jīng)過戰(zhàn)爭年代的，他們對外邊來的人向來是抱有極大的警惕心，更何況，來的還是位國際魔法界的大人物，要不是人家這趟來只是單純?yōu)榱藪吣?，不適合太過慎重，那幾個老邦菜都得親自下山來盯著…，思雪，你要知道，像那老頭那樣實力的人萬一要在俗世鬧起來，那后果可是非常嚴(yán)重的！”
“一個來自于道法傳承斷絕的國度的道…巫師，實力又能怎樣，如果他來中國真的心懷歹念，我們在各個城市駐扎的師兄師姐們難道解決不了？”
聽見師傅隱隱表達(dá)出對那個來訪的百歲老人實力的忌憚，韓夢思雪如弦月般眉毛輕蹙成黛，語氣透著淡淡地不屑。
“哼，萬法同源，強(qiáng)大就是強(qiáng)大，沒什么內(nèi)邦外邦的區(qū)別！”
男人用筷子一邊夾著碗底的花生米，一邊意義未明的低聲輕笑，
“別說你那些鼻子比眼睛長得還高的師兄師姐，就是為師我，真打起來也扛不住，能不能跑得掉還是兩說…，也就后山那幾個老邦菜里面，能夠兩三個能跟人家過過招的！”
“怎么可能？”
年歲尚小，但已初現(xiàn)一副傾城容貌的韓夢思雪訝異的瞪大了清水秋瞳般清澈的眼眸，
“師傅您可是首陽山中上一輩人物當(dāng)中最厲害的，連山主都在很多人面前說過不是您的對手，居然連您也不是那個什么勞什子國際巫師聯(lián)合會主席的對手？”
韓夢思雪撇起嘴角，目光狐疑的看著與其說是一位世外高人，倒不如更像是市井壯漢的師傅。
梆！
禾山毫不客氣的拿筷尾敲了下思雪，斜眼睨著身邊破了冰山法相的小女孩，語氣微凝，
“小丫頭片子，為師是以前是怎么教你的，不可小覷天下英雄知道嗎，別以為從小在山里聽多那些沒安好心的人夸你是個天才，你就看誰都不是個人物！”
師徒兩平日里在一起插科打諢、甚至徒弟訓(xùn)斥師父都是尋常之事，但每當(dāng)禾山沉下臉來說話的時候，韓夢思雪對這個吊兒郎當(dāng)?shù)膸煾感挠形窇值模?p> “是，師父，徒兒以后會注意的...”
似是心中還有不服，低聲道歉之后，很快的，她白皙俏麗的面容上又浮起淡淡地抗拒，
“師父，市井之中有高人，此言誠無錯漏，但是亦是對我泱泱炎黃之后而言，一個連道法傳承都幾經(jīng)面臨失傳的外邦，怎么敢在這片大地上稱強(qiáng)稱霸，別的不說，就拿他那個什么國際巫師聯(lián)合會主席的名頭來說，若不是我們根本沒有參與進(jìn)去，這個名頭怎么會落在那些外邦人手里...”
“哼哼，你嘲笑別人傳承斷絕，卻不知我們自家的情況也沒比別人好多少？”禾山姿態(tài)漸正，目光悠遠(yuǎn)，略顯惆悵，
“自千年以來，四圣獸蹤跡漸消，鎮(zhèn)守九州氣運的四極圣柱接連倒塌，又加之千百年來的俗世征伐和幾十年前的國運之戰(zhàn)，華夏大地上靈氣亦是十不存一，我們今人的水準(zhǔn)較之先人而言同樣相差甚遠(yuǎn)，我們與他們不過九十步和五十步的區(qū)別罷了，又有何顏面譏諷他人？”
“那我們也是九十步！”
從小被人嬌慣長大的韓夢思雪見師父始終在自我貶低，不由地牛脾氣上來了，梗著脖子回應(yīng)道。
“你呀，還是世面見少了！”
見自己寶貝徒弟一副蠻橫不講理的模樣，禾山搖頭失笑，
“歐洲那邊的那個什么...喔，魔法部，這些年來一直想邀請我們?nèi)⒓幽巧稜幇再?，后山那幾個老幫菜敝掃自珍，害怕別人從我們的道法里瞧出些端倪來，一直都嚴(yán)詞拒絕了...，
嘶，為師到覺得這是個好事，改天我來和山主還有那幾個老家伙們好好說道說道，該給你們這些個年輕人一些見見世面的機(jī)會，省得你們一個兩個成天躲在山里清修的小家伙們總覺得自己天下無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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