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原本是一個普通的秋天。
此時草原上秋風漸起,陰冷潮濕的風吹拂著行人的臉?;疑e云鋪滿天空,不久又要有一場雨。
薩沙站在塔頂俯瞰草原,想象著自己是這個星球的“王,或者更大膽一點,一個“星際領(lǐng)主”。反正愛怎么想是她的事,就算最高軍委會來了也管不著她……反正他們根本不可能來。
此時是清晨,地平線處,太陽的輪廓還未出現(xiàn),灰黑云層下的天空就已經(jīng)是一片白了。草原盡頭,在薄薄晨霧的覆蓋下,天與地渾然一體,就好像草原也變白了。
此時的高塔上聚集了一大群人,他們看起來憂心忡忡。
以這座由巨型殖民船改造成的巨型建筑為中心,向外輻射出環(huán)狀的城市。此時雖然是清晨,太陽都沒升起來,但是城市里亮滿了燈。
城市之外是草原,再往北一些是耐寒的森林,在森林的北部就是山脈與冰川。
如果是在晴朗的夜里,那么大概可以看見天空中的數(shù)百顆星星。
這銀河外緣的星星稀少的夜空!
她想唱出聲來,用一種悠長的詠嘆調(diào),就像古代的吟游詩人唱的那樣。
但是,如果現(xiàn)在這么做,她會被情緒低落的人群直接扔下塔,隨后被就要撞開行政區(qū)的墻的“全變異者”同化。
巨大的轟鳴聲傳來,兩艘戰(zhàn)艦破開云層,正在緩緩降落。
它們的軍隊以摧枯拉朽的力量摧毀了新星的防御力量。
現(xiàn)在,它們的艦船以耀武揚威的姿態(tài)降落在草原上,就如同兩個巨大的螺旋形的箭簇,正要刺進大地之中。
有人竊竊私語,有人在抽泣,有人在狂叫,有人喊著“世界末日來了!”然后就要從塔上跳下去,被攔下來后就躺著不動彈了。
她伏在欄桿上,閉上了眼,任由思緒將她帶走,感覺自己往下墜落又同時站立于塔上,感覺就自己在無意識中唱著詠嘆調(diào)的詩……
……
然而王座已空!王座已空!狼群攜刀槍,熄滅太陽,分食王者尸首……
克萊翁驚訝地看著她,說道:“你剛剛……說了什么,希爾?你是不是在唱預(yù)言詩?”
克萊翁試圖與她建立起靈能鏈接。
希爾垂著頭,無法回答他,只是像個傳聲筒一樣,持續(xù)地低聲吟唱著,就好像在囈語。
石與電的生命!是人之子!窮盡凍結(jié)的生命!人之子殺死它的創(chuàng)造者……
“西格瑪,我看見了,我看見了!”他興奮地沖站在一旁的機器人喊。
機器人疑惑地說道:“這些全都是噩兆啊……為什么?”
永恒……筑起牢籠……
忽然,房門被撞開了,一個男人沖了進來,一槍打壞了一旁記錄靈能反應(yīng)的機器。
“陛下,快停下。”
因突然中斷靈能鏈接,克萊翁倒在地上,法拉將他扶起來。
“西格瑪,阻止剛才那件事的發(fā)生?!?p> “沒用了,法拉,時間線已經(jīng)改變了?!蹦莻€名叫西格瑪?shù)臋C器人說完,抱起了昏睡不醒的希爾。
“有四個計劃之外的因素在那里,它們導致了混亂……或許是四個人,否則我們早就找到了……我會讓監(jiān)視者注意的?!?p> “希爾居然是……先知……”虛弱的克萊翁自言自語,“成功了,但是……這可復制嗎……”
“收到了規(guī)劃師和監(jiān)視者的消息,他們注意到時間線的變動了?!蹦莻€叫法拉的男人對機器人說,“新的規(guī)劃已出現(xiàn),走吧?!?p> “我全都知道了……法拉……”克萊翁硬撐著,不讓自己昏過去,“永恒到底做了什么……我都知……”
話沒說完,他就暈過去了。
鐵衛(wèi)到來時,只發(fā)現(xiàn)了昏迷的克萊翁和希爾……
……
太空建筑浮現(xiàn)于藍灰色天空之外,無聲旋轉(zhuǎn)著……
“嘿,姑娘,醒醒?!?p> 人群呼叫聲把她驚醒了,她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靠著墻坐在地上,被一群熱心群眾圍著。
“我沒事。”
搞什么???好奇怪的夢。
為什么會夢到克萊翁和法拉他們,甚至還有……自己?而且她剛剛居然有種說夢話的感覺。
法拉和那個機器人……他們似乎在追捕誰。
她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情況,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環(huán)。
時間是65天前。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沒有傷疤。
她真的回到了65天前,戰(zhàn)爭剛剛開始的那段時間。而那天,也就是今天,正好是蜂群在星球上發(fā)起大規(guī)模攻擊的日子。
薩沙一下子跳了起來,把周圍的人嚇了一大跳。
不知為什么,她明知戰(zhàn)敗的結(jié)局可能改變不了,這次回來可能也只是再次經(jīng)歷那些痛苦的事,但她就是很高興,甚至想大聲唱出送給銀河圣靈的贊美詩,就像古代的宮廷詩人那樣。
她跑到塔的欄桿旁,眺望著目前仍是一片寧靜祥和的草原。
經(jīng)過昨夜的雨,草原的天空變得洗亮而清澈,太陽此時終于露出地平線,為天空中漂浮著的游絲般的薄云染上紅色。
忽然,人群開始喧鬧、驚呼了:
“看!那個鵝卵石一樣的飛船!”
云層中降下一艘光滑的飛船,它被數(shù)十架護衛(wèi)艦環(huán)繞著。
那是星區(qū)中央來的代表團。
那艘飛船是來接這個地區(qū)——涅特區(qū)的代表的,再過兩天,會議就將提前舉行,議題從“提供援助”改為了“解決戰(zhàn)爭問題”,位置從政府中心搬到了軍隊的太空母艦。
城外是寬廣的大平原,青色平原的高空中有一座浮島,土石裹著它的底部。如果從空中看,那就像一座空中城市。那是太空電梯的基座。幾艘星船正在上面起落,但太空電梯還沒開機。
使團的飛船緩緩降落在空中島嶼上,護衛(wèi)艦離開了飛船周圍,飛向草原各處。
太陽出現(xiàn)了,黃色的,逐漸耀眼?,F(xiàn)在是秋季,陽光沒那么昏暗。
一艘艘護衛(wèi)艦掠過城市上空,引起眾人驚呼。
在反重力裝置的作用下,護衛(wèi)艦周圍的空氣都在振動,周圍的光呈現(xiàn)出流動般的效果,非常地華麗。
她很想提前告訴那些官員未來將要發(fā)生的事情,但是礙于今天將要發(fā)生的事情,她做不到。
薩沙繼續(xù)望著遠處。
現(xiàn)在是秋季,草原上的草稀疏了不少,一些廢棄很久的古路也在雨后出現(xiàn)了。
草原上有村落與城鎮(zhèn),還有移動的商隊和部落騎兵隊。
部落騎兵的隊伍移動著,各色各式的風旗耷拉著。草原這里有很多獺族部落,她還認得其中幾個。
原計劃是,獺族這個月要在草原上開部落大會。結(jié)果由于蜂群襲擊,部落大會也在兩天后就迅速召開了。
她見過部落大會的樣子,這些獺族人開會的時候就在一處地下建筑里,那里是先前文明的遺址。
那種情況,怎么說呢……就好像看著一群直立行走的“水獺”在石頭造的環(huán)形歌劇院里聊天。
很久以前,來到這里的人類覺得當?shù)赝林L得很像古代生物“水獺”,于是就稱呼他們?yōu)椤矮H族人”。
一艘護衛(wèi)艦降落在城外,一輛摩托朝護衛(wèi)艦飛奔而去。部落的人與艦上的人交換了什么信件,隨后各自離去。
薩沙舉起了望遠鏡。
幾輛使用反重力技術(shù)的飛行摩托在草原上飛馳。
薩沙認出了其中一個瘦高的車手。
那是她的一個獺族朋友阿杜,她待會就會因為在草原上飆車而被警察開罰單。
在城郊附近,有幾個部落扎了營地,幾個獺族人騎著地面摩托車進了城,估計也跟使團的事情有關(guān)。
剛剛那幾個車手們,現(xiàn)在正在被交警開罰單。她看了一眼手表,時間分毫不差。
薩沙看到了一輛熟悉的深藍色地車,那是她名義上的父親——阿茲瑞爾希爾的車。
阿茲瑞爾今天要去遺跡森林找獺族長老們談事情,并且?guī)纤?p> {薩沙,回公寓等我。今天跟我去遺跡森林,有急事。}
她沒問什么,趕緊回公寓了。
回到房間后,她穿上自己的摩托車騎手套裝,把自己的棕色長發(fā)簪起來。
幾束明亮的陽光照進屋子里,屋子里很干凈,她的“后媽”——米斯醫(yī)生的房間一如既往地沒人。
薩沙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想:當時是這么穿的吧?
手環(huán)顯示:{今日多云,涼爽,宜騎機車。}
{熱點直播:新費曼星區(qū)政府使團蒞臨交流探訪。星區(qū)總督強調(diào):要加強地區(qū)統(tǒng)籌合作……}
她點掉了推薦,想了想,給剛剛因為飆車被開罰單的朋友阿杜發(fā)了條消息:
{待會在遺跡森林那邊見,我要去玩。}
過了三秒,對方回復:{好,今天去冰溪鎮(zhèn)的集市不,很熱鬧。}
{可以。}
冰溪鎮(zhèn),襲擊發(fā)生的地方之一。
目前為止,對話與那天一樣。
她又想了想,加了一條消息:
{帶上我那把獵槍,我想它了。}
{你最好不要管那玩意叫獵槍:)}
{總之你帶上。}
又有幾束陽光從窗外照進來,淡紅如石榴汁,比剛剛的弱得多,這是第二個太陽的光。
陰云散了不少,露出大片天空,今天不會再下雨了。
兩個太陽,一黃一紅,懸在西南方的地平線上。天上的流云顯出紫紅與金黃。
在積云的闕口處,一個橫跨天空的巨型建筑隱隱浮現(xiàn)。在這個建筑的日照面上,太空艦船正在起落。
那個建筑其實是環(huán)繞著新星一號行星的人工星環(huán),那不是人類建造的,也不是本地的獺族人建造的。
薩沙戴上一頂棕色鐘形帽,看起來和她的摩托風衣不搭,但是有古典氣息。當時她穿的是類似兜帽的棕色皮質(zhì)風帽。
“你好,薩沙親王?!彼龑χR子行了個夸張的宮廷禮,“嗯,不對。要說:尊敬的薩沙希爾殿下?!?p> 她走出公寓,撞見正在進門的阿茲瑞爾。
阿茲瑞爾穿著黑色正裝,步履匆匆,看起來有點焦慮。
他說:“正想上去找你呢?!彼坪跛麤]注意到薩沙的穿著。
“因為星區(qū)使團來找你了?然后有人想見你,但是那個人是你絕對不想見到的人,對嗎?”
“額……是的,你怎么知道?”
“猜的?!?p> 他沒話說了,轉(zhuǎn)身朝自己的車走去。
車窗降下來,一個水獺似的棕色生物探出腦袋,喔,不是棕色水獺,是哈莫尼長老。
長老沖薩沙笑了笑,露出兩顆長牙。
她向長老行了脫帽禮。
長老打量了一下她,點點頭,縮回車里。車窗緩緩合上。
她抬頭看了看天。天空蔚藍,有一點點碎云。
她看見極遠處的太空電梯啟動了,數(shù)道藍色的牽引光束射向天空。
人工星環(huán)的日照面縮小了,有三分之二藏在陰影中,陰影中有光點閃爍,那是太空港的飛船的閃光……
阿茲瑞爾希爾,在新星一號的涅特區(qū)的科學院工作,目前是一位普通的歷史研究員。
同事們不關(guān)心他的過去,也不知道他是誰,只知道他和他女兒是外來人。
他女兒在本地讀大學,名叫薩沙希爾,在古安伯語里,這是一個夸張的名字。他再婚的妻子是腦科醫(yī)生,是本地人,名叫米斯,家里不算富裕。
當年他去應(yīng)聘的時候,歷史研究所的所長看他是從帝國的核心星區(qū)來的,以前做過類似的工作,專業(yè)知識還算扎實,就收他做了職員。
在他來到新星的第五年,安伯帝國的?;逝杀粨魯?,在幾個邊境星區(qū)負隅頑抗的新圣殿政府正式投降。
目前新星星系里仍留有舊帝國的一些科學官員,他們大部分都被分配到新星二號或者星系外緣的小型殖民地。
今天,阿茲瑞爾去上班時,剛到單位門口,發(fā)現(xiàn)有幾位星區(qū)中央代表團的人來到了研究所里。
他正要從一旁悄悄走過去,就在前臺附近被一個同事拉了過去。
“阿茲瑞爾?所長和副所長在那邊,星區(qū)中央代表團的人也在。”這個卷頭發(fā)的,看起來外表陰郁的同事小聲說。
他撓了撓頭,“可是我辦公室有會要開,前幾天地下遺址的文物才剛送過來不是嗎?話說這些人是什么時候來的……”
“嗯……要不,你跟我來監(jiān)控室?副所長吩咐我在監(jiān)控室做點事情,反正你也進不去辦公室……順便問一下,你應(yīng)該對這些官僚啥的比較了解吧?”
他先是點了點頭,然后又搖了搖頭,“那我的會議怎么辦?”
“你們主任不在,所長讓他去院里問情況了……確認了,他們的確是代表團的人?!?p> 啊,的確,今天事發(fā)突然,還是向科學院報告一下并且確認情況比較好。
兩人來到監(jiān)控室后,開始觀察代表團那邊的情況?,F(xiàn)在這些人走到了地質(zhì)研究部門的辦公室。
代表團中的一位外面穿著軍大衣,內(nèi)里襯著太空軍軍官制服的人說:“新星的兩顆行星是經(jīng)過人為改造的,這是早有定論的事情吧?”
所長回答:“是的,而且改造者的遺跡也保留得比較完整。”
這個軍官繼續(xù)說:“新星二號的改造還沒完成,是嗎?!?p> 看來他做了很多功課,阿茲瑞爾想。
“是的,所以政府……包括舊帝國政府,一直在對新星二號進行環(huán)境改造,改造工程已經(jīng)進行了一百多年了?!?p> 新星二號是這個星系的另一個宜居星球,其表面覆蓋著廣闊的類地海洋和部分陸地。目前,新星二號的三分之一的洋面上覆蓋著冰蓋。
“嗯……”軍官若有所思,說:“那么,那些科學官員也在上面,是嗎?”
“是的……不過還有一些在行星龐勒附近的殖民地,龐勒也是重要的研究地點之一?!?p> 站在軍官一旁的,穿著紋著華麗的花紋的披風的人,輕輕點了點頭。他的披風上有新費曼星區(qū)中央政府的紋章:一個由波浪線組成的六角雪花。
第三個人應(yīng)該是護衛(wèi),全程一言不發(fā),神情嚴肅。
行星“龐勒”是星系內(nèi)的一顆氣態(tài)巨行星,它的附近分布著數(shù)百個太空殖民地。研究表明,在幾十萬年前,新星二號曾經(jīng)是龐勒的衛(wèi)星。
“你知道嗎,星區(qū)中央對你們的科研工作很感興趣,尤其是考古研究工作?!?p> “過獎了,您這說得好像我們這里是中央科學院似的?!彼L謙虛地說。
副所長,一個高大的獺族人,從頭到尾一言不發(fā)。此時他正用帶爪子的手摸著自己的胡須,這表明他正在思考著什么。
一旁的同事也在撓著自己的一頭卷發(fā),說:“真搞不懂這些人在想什么啊?!?p> “耐心點,賴特,你就好好把這段過程的影像保存下來?!?p> “好好,聽副所長和阿茲瑞爾先生的話?!?p> 一行人走到新星一號的微縮模型前,那個太空軍的軍官又說話了:
“這個星環(huán),是環(huán)境改造的工具之一吧?我猜,這不僅是用來保護新星一號的,也是用來維持星系內(nèi)的各行星的穩(wěn)定軌道的。這個星系有兩顆恒星。。”
真是有備而來,阿茲瑞爾感嘆,但他們有什么目的?他沒看懂。
為什么一直在問新星的環(huán)境,這些不是從公共文獻庫能查到的嗎?
所長回答:“是的,星系里還有其他的遺跡,他們曾經(jīng)也是作用于行星軌道上的。調(diào)查表明它最初使用的是重力井制造技術(shù)以改變行星軌道?!?p> “順便問一下,你們這最近有交易日嗎?我們的母艦在星系內(nèi)遇見一群行商的船隊,他們還后面還帶著幾艘殖民船,還有許多護衛(wèi)艦?!?p> 阿茲瑞爾聽出來了,這個軍官在暗示那艦隊可能是流亡艦隊。有流亡艦隊出現(xiàn),就說明附近的星系可能發(fā)生了戰(zhàn)爭。
“不了解。既然航道管理局放他們進來,應(yīng)該不會有問題。”
正所長搖了搖頭,似乎他也搞不清這些人要干什么,一直問來問去的。
“最近星系邊緣的海盜變多了,他們又占據(jù)了幾個礦區(qū)?!痹谝慌钥粗O(jiān)控畫面的賴特說道。
幾人繼續(xù)走著,那個太空軍軍官又要說話了:“我問一下……”
“好了別問了,泰塔恩?!币慌缘哪莻€穿華麗披風的人打斷道,隨后轉(zhuǎn)身對副所長說:
“本地的獺族人,也就是你們,跟這里的先前的文明,也就是所謂的‘至尊人類’,到底有沒有關(guān)系。如果有,那是什么關(guān)系,請告訴我們?!?p> 阿茲瑞爾明白了,這些人之所以來這,就是因為涅特區(qū)是獺族人的聚集地,而涅特區(qū)的草原更是部落會議的召開地之一,這樣的地點在星球上共有八個。
所以代表團肯定也派了其他人到其他地方問。
“沒有關(guān)系?!鄙頌楂H族人的副所長回答。
“為什么從本星系到星區(qū)再到帝國的文獻庫幾乎都沒有關(guān)于你們的內(nèi)容?!?p> 副所長聳聳肩,說:“我們種族的人數(shù)很少,沒有什么研究?!?p> 在監(jiān)控室里的賴特,新聞和宣傳辦公室的賴特激動了起來,“喔,這個有意思。副所長,喔不,吉蘭卡斯特拉先生肯定就是想讓我保存這段?!?p> 看看他們要說什么吧,阿茲瑞爾想。
“算了,既然你不想說的話?!贝┡L的人放棄了。
反正也有其他人去問了,所以你也不擔心,阿茲瑞爾想。
“你們這兒,有個人叫阿茲瑞爾希爾,是吧?能請他出來一下嗎。”
穿披風的男人投影出來一份官方文件,上面有一個大人物的簽名和星區(qū)總督府的蓋章。
“對,但是為什么?”副所長看著這份“介紹信”,沒發(fā)現(xiàn)哪里有問題。
“簽名的這個大人物想見見他,并且給他星區(qū)中央的一個職位坐。所以請叫他出來吧,我們當面談?wù)?。?p> 賴特驚訝地看著一旁的阿茲瑞爾,說:“我能跟你去嗎?我設(shè)置好程序了,一會兒會自動保存監(jiān)控記錄的。副所長讓我把你帶過來……不過他是怎么知道我跟你在這的……
見面之后,披風男與阿茲瑞爾握了握手,說:“傲客·白要見你,他想跟你談?wù)?。這次代表團會議結(jié)束后,你和希爾跟我們走,如何?就是21天之后。”
阿茲瑞爾尷尬一笑,說:“我還有事要處理,你們之后再來找我吧……放心,我們跑不了的?!?p> 講完這些,代表團的人就匆匆告辭了。
“你……你居然認識傲客·白?是那個前圣殿執(zhí)行官之一、義軍的英雄傲客·白嗎?”賴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你果然不簡單。”
是那個大叛徒傲客·白,它居然找到他了。
有人走漏風聲……啊,是不是法拉和那個老行商他們誰出賣了他,還是說法拉被它抓住了……
“阿茲瑞爾,什么時候一起去科里姆玩。”坐在車上,薩沙突然問有點嚴肅的阿茲瑞爾,這把他的思緒打斷了。
“薩沙,科里姆世界有什么好,它離這里有一千五百光年。用超空間躍遷,躍遷個十幾次,到它的邊境都得花上三到四個月?!?p> “因為它非????!?p> “有多酷?”
“非????!?p> 他沒話說了。
“阿茲瑞爾,你知道克萊翁去哪了嗎?”
傲客·白想知道克萊翁的下落,也許是這個原因,他想。
“不清楚。”
他不說話,躺在座位上閉目養(yǎng)神,他現(xiàn)在頭疼著呢。
“他不會死了吧?”
阿茲瑞爾沒理她。
當時,薩沙問的不是克萊翁的事,而是問他為什么看起來有點焦慮。
阿茲瑞爾于是講了剛剛在單位發(fā)生的事情,說有人要見他們兩個,但沒告訴她是誰。
但是,由于在這條時間線里,她在公寓門口就提前把這些說了出來,所以他現(xiàn)在就沒有說那件事。
一旁的哈莫尼長老故意咳嗽了一下,她看向哈莫尼長老。
哈莫尼長老,有一張水獺一樣的慈祥的臉,跟那雙深邃的紫色大眼睛很不搭調(diào),再配上他身上和臉上的紫色紋路,就更顯得怪異了。
“長老,你的紋身為什么在發(fā)光?它平時是黑色的吧?”
“我趕時髦?!遍L老的聲音很厚重。
她笑出聲來。
“你笑什么?”長老問她,說著也笑了。
兩人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
長老的紫色眼睛一直盯著她,搞得她莫名地不舒服。
因為他在用靈能觀察她。
這也跟那天的情況不一樣。
她剛才跟阿茲瑞爾見面時,想對他說好多將要發(fā)生事情,但是又不敢開口。
因為長老在這里。
不知為何,她的內(nèi)心莫名地產(chǎn)生了對哈莫尼長老的恐懼。這種恐懼很模糊,沒有指向什么具體的事情。
剛剛在塔上的那個夢似乎也在暗示著什么,那個夢也在阻止她對阿茲瑞爾說出一切。
她避開長老的視線,假裝自己在閉目養(yǎng)神。
許多獺族人有靈能天賦,但是絕大多數(shù)有天賦者的靈能都很弱。而只有其中的“真正的靈能者”才能成為“長老”。
她的某個獺族朋友,早上違反交規(guī)的那個朋友,也是有天賦者。
但是她的能力似乎不足以使她成為長老的繼任者,即使哈莫尼很器重她,她目前也還是候選人,而不是成為長老護衛(wèi)。
不過那家伙吊兒郎當?shù)?,估計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到了森林之后,薩沙趁著長老和阿茲瑞爾在樹屋里聊天的空隙,回到森林的入口。
在入口的道路前,她看到她那吊兒郎當?shù)呐笥寻⒍?,還有一幫獺族青年。
他們都坐在各自的飛行摩托里,看起來無所事事的。
“阿沙,上來,帶你兜兜風?!?p> 阿杜朝她揮揮手,薩沙跨進摩托車。
“關(guān)好車門,系好安全帶,戴上頭盔?!?p> 摩托車浮了起來。
“今天去集市嗎?”薩沙知道她們今天會跑到附近鎮(zhèn)上的集市去。
“嗯,去看看吧?!?p> 一個消息浮在視野的一角,阿杜——特別關(guān)注——給自己今早發(fā)的全息影像點了個贊。
“我要帶女孩出去兜風了,回見!”
話音未落,車已飛出去了十幾米。
她們正在朝一座城鎮(zhèn)飛去,鎮(zhèn)周圍的草原上都是人、車輛和旅行商隊。
薩沙看著后視鏡,發(fā)現(xiàn)有兩個追蹤無人機從后面飛來,拖著長長的紅光。
摩托車的車篷升起來,把兩人遮住了。
薩沙明知故問道:“怎么回事?”
“有誰在追擊我們?!?p> 阿杜從座位底下拿出弓箭,探出身子,兩箭射掉了靠近的無人機,隨后把摩托車停了下來。
追著他們的三輛摩托車也停了下來。
一個身形龐大的車手跳下車,拖著一根黑色長棍走過來。
“那家伙想搞什么?薩沙,你待車上?!?p> 阿杜抽出兩根銀色短棍,跳下了車。
薩沙躺下睡覺……她知道阿杜會打贏找茬的家伙。
躺了十分鐘后,她發(fā)現(xiàn)阿杜已經(jīng)打贏了,正在和那三人交談著什么。
這和那天不一樣。
那天,部落里的門特圖斯泰特,同樣是長老的候選人,過來向阿杜發(fā)起挑戰(zhàn),說要是誰輸了誰就放棄成為長老。
當然,那天門特輸了,而阿杜寬容地讓對決的結(jié)果無效了。
今天的情況是,門特沒有坐在草地上用小刀磨他的漂亮指甲,而是站在阿杜面前,遞她一個卷軸。
她只看了一眼,就使勁把卷軸撕碎,直到那卷軸被她的爪子撕成碎屑。
薩沙感覺,阿杜在那一瞬間應(yīng)該是非常驚訝的。
“時間線”發(fā)生了這樣的變動,為什么,難道是因為她今天沒穿摩托車風帽?
不,肯定有其他人跟她一樣,正在影響“時間線”。
過了好一會兒,她反應(yīng)過來,自己居然被那個夢影響了,用了“時間線”這個詞。
幾輛摩托車揚長而去,卷起滿地灰燼。
薩沙拍拍她肩膀,“門特他說了什么?”
正望著前方發(fā)呆的阿杜驚了一下,她盯著薩沙看了好一會兒,說:
“你怎么現(xiàn)在就醒了……額,其實也沒說什么……就是部落里面的事情,很麻煩?!?p> 還是不要追問了。
“走吧,別壞了好心情。”
其實你現(xiàn)在也沒心情去看集市了吧,她想著,看了看腳邊的那個箱子。
改變一切吧。
一個聲音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