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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成風(fēng)華之絕響

第一部 殿州驚濤 2、戒石是個什么東西?

大成風(fēng)華之絕響 好好軟心人 3568 2021-08-03 10:45:43

  因為昨日傍晚進(jìn)城,又旅途疲憊,一家人簡單吃了飯,梳洗后就歇下了。陶敏還沒來得及仔細(xì)看看這殿州府衙。今日既然不能交接官印,那就巡視一番好了。

  一胖一瘦的兩個師爺自然是亦步亦趨地陪著他,不時說說小話,湊趣著、奉承著。他們從夏州跟到殿州,自然知道府臺大人的喜怒愛好。

  胖的是刑名師爺蹇利,瘦的是錢糧師爺紀(jì)澤。胖師爺穿淺灰袍,顯得更胖;瘦師爺著深黑袍,顯得更瘦。莫名喜感??!

  殿州處于海濱,土地鹽堿貧瘠,風(fēng)災(zāi)嚴(yán)重,糧食出產(chǎn)幾乎年年欠收,在大成王朝所有的州府中屬于中等偏下。大成王朝官制,一般知府都是正四品,而殿州知府卻是一個從四品。其他官員類推,比如通判、推官等,都是從品的官。

  既然沒有其他州府富庶,府衙自然也比不得其他府衙豪華。但畢竟是一州之府,是官吏處理公務(wù)的主要場所,也是權(quán)力的象征。因此朝廷的規(guī)制也是有定數(shù)的,一點不能馬虎。至于府衙新舊、建筑材料的好壞、寬敞還是逼仄,那只能是量體裁衣了。尤其是府邸,因是公產(chǎn),歷任官員沒那個膽子去修繕、增減,這樣一任一任下來,顯得更加破敗。這就是所謂的“客不修棧,官不修衙”的道理。

  按照規(guī)制,殿州府衙也是一個典型的前衙門后府宅、前堂后室、前朝后寢的衙、宅合一的建筑。前衙是官署,后府是知府家人的住宅。

  先說前衙。以府衙正門為中心,以府衙正門、儀門、大堂為中軸線,沿著跪月湖,縱橫井然排開,橫向有府門、東西牌樓、明倫堂、土地祠、財神廟、名宦祠、鄉(xiāng)賢祠、驛站等建筑,還有通判宅、推官宅等。從正門進(jìn)去,縱向有儀門、正廳,往里依次是大堂、二堂、三堂。兩邊設(shè)有儀仗庫、軍廳、察院、理刑廳、書齋、寢室、司獄司等,是官員辦公、居住的地方。

  衙署建筑依“左文右武”、“左尊右卑”布局,大堂東西分別是六部房,東有吏、戶、禮三房,西有兵、刑、工三房。而監(jiān)獄占據(jù)了衙署的西南角,俗稱“南監(jiān)”。

  儀門即禮儀之門,也是官署、邸宅大門內(nèi)的第二重正門,取“有儀可象”之意,是主事官員迎送賓客的地方。

  儀門既為禮儀之門,平常是不開的,人們出入府衙,走的是東西側(cè)便門。凡遇皇帝和皇后壽誕、元旦、冬至等節(jié),府臺都要提前率領(lǐng)僚屬吏員,身著朝服、朝冠,在府衙大堂大興禮儀,儀門之內(nèi)張燈結(jié)彩。但凡府治喜慶大典,皇帝臨幸,宣讀詔旨,或舉行重大祭祀典禮活動,或新官到任接任時,都要大開儀門??梢妰x門是典禮、慶賀、祭拜的重要場所。

  儀門東西便門兩側(cè)與府衙六房,即吏、戶、禮、兵、刑、工六房有廊道相通,廊道兩邊放置有戒石,并與府衙大堂相接,混然一體。

  三堂后面就是府宅,是北方常見的幾重幾進(jìn)的院落式樣。

  府宅前后有三進(jìn)。前進(jìn)也是前院,有一個正廳,也就是男賓客廳和宴會場所。還有花廳、東西廂房、書房、廚房、柴房和茅廁。而廂房、書房后面還有下人房。公子們住在前院,正廳做了陶敏的會客廳,東西廂房擠了三個兒子。唯一一間書房只能父子合用,這里還有陶敏的寢室。

  中進(jìn)也有一個正廳,是女賓客廳和宴會場所。有花廳、東西廂房、書房、庫房、下房、廚房、柴房和茅廁。花廳和書房打通做了夫人的房間,東西廂房正好住了兩個姨娘。知府大人若想再納一個姨娘的話,那就沒有住的地方了。

  唯有后進(jìn)里,嫡女陶玉住得寬裕一些,但是她的要求高,東西多,丫鬟婆子也多,也不甚滿意。

  每進(jìn)之間都是很小的跨院,幾棵樹,一口井,竟然沒有花園,只有豬圈、雞舍、菜畦,臭氣熏天。府宅也沒有后花園,出了后門就是竹笠山。

  雖然也是按照朝廷規(guī)制修建的三進(jìn)院落,可是比起其他地方,不僅狹小,而且破舊。比如,花廳走不了五步就要碰壁。正廳擺上一張飯桌,幾把椅子,仆人就轉(zhuǎn)不開了身。

  另外,房屋到處油漆脫落,磚瓦破損,處處顯得凋敝蕭索。

  總之,府宅麻雀雖小但也五臟俱全,就是小了些,逼仄些,老舊了些,破敗了些。

  陶敏帶著師爺,從后宅出來,來到前衙。到了兩側(cè)便門與府衙六房之間的廊道,看見廊道上放置了很多石頭。陶敏指著那些石頭,有些輕慢地道:“那是什么東西,是戒石么?”

  的確是戒石。這些都是歷屆府臺安置的,是官員的自我鼓勵和誡勉的銘文石碑,也是官員的座右銘。每塊戒石上還勒有名諱。

  陶敏上前仔細(xì)觀看,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清”、“正”、“廉”、“明”四塊石碑。旁邊還有一塊巨大的戒石,橫額為“公生明”,額聯(lián)為“爾俸爾祿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蒼難欺”。

  有石上勒字道:“事事告青天,凡外而法堂,內(nèi)而暗室,總期質(zhì)諸鬼神,指河際以盟心,不敢為污吏、為貪吏、為昏庸吏;林林皆赤子,非養(yǎng)以衣食,教以詩書,惡在為民父母,撫莘邦而復(fù)冀,但愿無窮民、無冤民、無奸宄民?!?p>  也有:“不要百姓半文錢,原非異事;但問一官二千石,所造何功?”

  也有:“兩袖入清風(fēng),靜憶此生宦況;一庭來好月,朗同吾輩心期?!?p>  也有:“勤能補(bǔ)拙,儉以養(yǎng)廉”。

  還有:“要一分非分錢,幽有鬼神,明有國法;做半點昧心事,近報自己,遠(yuǎn)報兒孫。”

  還有:“百里才疏勤補(bǔ)拙;一官俸薄儉能廉?!?p>  還有:“上有青天,一片冰心盟上帝;民皆赤子,滿腔熱血注民瘼。”

  尤其一塊碩大的戒石,上書“愛民若子;執(zhí)法如山”銘文。青石如玉,字若驚鴻,甚是打眼。

  陶敏仔細(xì)打量,見上面的名諱,竟然就是前任知府李世。

  前任知府李世在殿州任職十年。其妻桂氏乃京城名門世家嫡女,長子李達(dá)去年中了進(jìn)士,還娶了工部尚書董方大人的嫡幼女董氏為妻;次子李錦已經(jīng)考中秀才,正在國子監(jiān)讀書,明年準(zhǔn)備考舉人。這桂氏、董氏于前年就離開了殿州,到京城上下活動,終于,給李世謀得戶部郎中一職。雖然也是從四品,但好歹是個京官,比這窮鄉(xiāng)僻壤的殿州知府不知道強(qiáng)多少倍!李世迫不及待地要回京,把姨娘、庶子、庶女和家人都提前送回京城,自己則帶著幾個長隨、老家人過活。如今更是帶著推官、外甥林謙跑到城外天云寺去躲清閑。

  陶敏面上不顯,心內(nèi)卻是不以為然,滿腹譏諷。暗道,只怕是,愛民若子,是金子、銀子、皆吾子也;執(zhí)法如山,是錢山、靠山,其為山乎。不然,夫人、兒媳為他跑官的金銀珠寶、古玩字畫又是從何而來?只怕也是個屬貔貅的,只進(jìn)不出!

  三人繼續(xù)往前走。只見廊道的轉(zhuǎn)角處,有個小小的稍稍獨立的戒石園區(qū),廊柱上還掛了一塊牌子,上書“五言碑”。

  陶敏打眼一看,這里果然有五塊高低不同、形狀各異的石碑,上面分別銘刻著:“在官惟明,蒞事惟平,立身惟清”;“官者有五善,忠信敬上、清廉毋謗、舉事審當(dāng)、喜為善行、恭敬多讓”;“言者無罪,聞?wù)咦憬洹?;“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小已”;“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等等。字體比較單一,是楷書和草書的結(jié)合??吹贸鰜?,是一人手筆。再仔細(xì)一看,落款是前前任殿州知府翁滸的手筆。

  陶敏心里不由嘲諷,前人箴言,他也敢剽用?

  忽然心念一動,陶敏對兩個師爺?shù)溃骸昂煤煤?,這戒石正是對我輩的誡勉和鼓勵!”

  他對兩個師爺鄭重地說道:“明日也著人尋來兩塊上好石頭,咱們也立上兩塊戒石,魏碑、草書各一塊,都用上好朱砂勾勒,刻上日期以茲紀(jì)念。就寫——”

  他沉吟片刻道:“就寫,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負(fù)民即負(fù)國,何忍負(fù)之?!?p>  他摸摸胡須道:“再來一塊,吃百姓的飯,穿百姓的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得一官不榮,失一官不辱,休說一官無用,地方全靠一官?!?p>  陶敏繼續(xù)道:“晚上我就將字寫好,你們?nèi)フ易詈玫那嗍?,還有石工雕刻。不要怕花錢?!?p>  兩個師爺轟然叫好:“哎呀,我們又可以欣賞到府尊大人的手筆!天助我,幸也!”

  兩人一頓吹捧,一時間把陶敏比作了圣人。

  陶敏一邊得意地笑,一邊腹誹,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千里當(dāng)官只為錢!一邊想象著,待明日自己的戒石立上來,自己不也就是個清官、圣人了么?

  他不禁自我陶醉、自我欣賞、自我崇拜起來。

  偏偏煞風(fēng)景的來了。一聲聲驚天動地、慘絕人寰的哭嚎聲竟然從后院沖入到了前衙!兩個師爺聽了,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陶敏不禁皺眉道:“我這夫人萬事皆好,就是喜歡聽奴婢們的哭嚎。這可不是好習(xí)慣。怎么得了!”

  兩個師爺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只得尷尬地笑著。

  陶敏嘆口氣道:“也難怪我夫人生氣。你們也看到了,從夏州到這殿州,千里之途,那秦慧秀竟然逃跑了三次!”

  他憤憤地道:“不過一個繡娘,雖然兩眼盲瞎,已經(jīng)拿不得針線,可我們不曾少她一口飯吃,少她一件衣穿!她竟然如此忘恩負(fù)義,絲毫不給我們夫妻作臉!幾次逃跑,也不怕捉住了讓官府治她一個逃奴之罪!更不怕被人挾制,流落到那煙花之地!也不捫心問問自己,一個瞎子,能逃了多遠(yuǎn)?虧得我夫人仁慈,沒有把她如何!”

  “是,是,夫人果然仁慈,最是佛祖菩薩性子!”兩個師爺吹捧著。

  陶敏面有不忍之色,道:“我們還是出去逛逛,這般慘嚎,我不忍聽??!”

  說罷,陶敏嘆口氣,轉(zhuǎn)身出了府衙,兩個師爺亦步亦趨,緊緊跟隨。

  淺灰袍刑名胖師爺蹇利道:“府尊大人,可要傳轎子?”

  “隨便看看,轎子就免了吧!”陶敏微微一笑。

  深黑袍錢糧瘦師爺紀(jì)澤問道:“府尊大人有想視察之處?”

  陶敏道:“去積福巷走走。京城永昌侯府的大管家蘇長起和肖嬤嬤夫妻,在那里開了個永昌貨棧。我們瞧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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