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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成風(fēng)華之絕響

第一部 殿州驚濤 315、神秘的翡翠島

大成風(fēng)華之絕響 好好軟心人 6916 2022-10-25 20:10:11

  極目東望,一大兩小三個島嶼并一些零星的小島就像剪紙一般刻在海上紅日的背景板中,而大島的正中央,一股足有幾十米高的灰黑色的濃煙高高竄向天空,順著南風(fēng),向北傾斜,覆蓋了翡翠島以北的野馬島和一些零星小島,最后撲向大海,仿佛是裊裊炊煙。

  可蘇瀾知道,那絕對不是炊煙,而是火山噴發(fā)的火山灰柱!因為這般偏僻的小島不可能有這么大規(guī)模的炊煙。而且,炊煙是零散的,而這股濃煙卻是集聚在一起。

  “活火山!”蘇瀾失聲驚叫。

  杜誠、何盾、卞雍以及眾人聽到驚叫,都奔向船舷。

  難怪那山叫天池山,島上還有很多溫泉!果然,自己的擔(dān)心成了真!蘇瀾一把揪住汪清的衣襟,火急火燎地道:“汪清、王拐子,難道你們不知道,這翡翠島是座活的火山島?”

  汪清、王拐子和仇氏兄弟仿佛是被焦雷擊中,瞠目結(jié)舌:“什么,翡翠島是活的火山島?”

  “是的,是火山,而且還是活火山!”蘇瀾的五官都錯了位,聲音也荒了腔。

  蘇瀾的惶恐不安感染了大家,杜誠等人也面容肅然,如臨大敵。

  “據(jù)我?guī)煾档臅杏涊d,火山噴發(fā)是一種奇特的地質(zhì)現(xiàn)象,是地殼運動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也是地球內(nèi)部熱能在地表的一種最強烈的顯示,更是一種自然災(zāi)害!”蘇瀾急促而又焦急地道,“猛烈的火山噴發(fā)可高達數(shù)萬丈,會吞噬、摧毀大片土地,導(dǎo)致人員和牲畜大量死亡。噴發(fā)時所產(chǎn)生的大量火山灰會彌漫空中,遮天蔽日,導(dǎo)致太陽輻射減少,氣溫下降,農(nóng)作物減產(chǎn),嚴重時甚至?xí)?dǎo)致物種的滅絕。上古時期恐龍之所以滅絕,很有可能是火山噴發(fā)導(dǎo)致的!”

  大家似懂非懂又驚駭無比地望著蘇瀾。

  汪清、王拐子等人更是不懂蘇瀾口中的那些道理,但是火山的危害他們還是知道一些傳聞的,因而個個臉色蒼白,驚慌失措。

  “你們看,那看起來好像是炊煙,但卻是火山噴發(fā)出來的火山灰!”蘇瀾一口斷定。

  杜誠的眼光陰沉下來,冷冷地望著這幫海盜。該不是玩弄什么陰謀詭計,故意把他們誑到險地吧?

  “不可能!縣主,那不是火山,是天池山!自從我們的祖先躲避戰(zhàn)亂,赴海打漁,上了翡翠島后,祖祖輩輩定居在這里,已經(jīng)一百多年了,從未聽說那是火山!”汪清極力辯解道,“我們也知道,天池山過個三年五載就會噴一次濃煙,可那是因為翡翠島的下面被玉皇大帝鎮(zhèn)住了一條火龍,時不常地從天池山的山口冒出頭來吐吐火氣,僅此而已。那是龍氣,不是什么火山灰!”

  蘇瀾氣壞了。這幫天殺的無知海盜,死到臨頭還在扯淡!她冷冷地道:“無稽之談!你是親眼見到玉皇大帝鎮(zhèn)住了一條火龍?還是親眼看見火龍出來吐氣?”她怒氣沖沖地道,“還有,你是山東人,別跟我說你是翡翠島的人!”

  汪清一愣,吭哧著趕緊解釋道:“我們翡翠島的先祖大部分都是山東人,我就是在翡翠島出生的土生土長的翡翠島人!”

  蘇瀾揶揄道:“那為什么仇大船長是澎湖人?不是山東口音?而且,我聽說,他們父子還會說倭語!”

  汪清又是一愣,苦笑道:“縣主有所不知,我們仇大當(dāng)家的,的確是澎湖人,年少時曾被倭人抓去做了奴隸,長達五年之久。當(dāng)年一起被抓的還有浙人、閩人、山東人,還有我們翡翠島的人,其中就有我爹、我叔,還有王拐子的父親、大哥……所以他的口音就比較雜,也會說倭語。后來他帶領(lǐng)大家殺了倭人,九死一生逃離倭國!我爹、我叔勸他留在翡翠島,可他說澎湖有他的青梅竹馬,還有爹娘的墳塋。他后來果真回了澎湖。后來才知道,他是被人告密,說他是海盜,和官府勾結(jié),把他賣到倭國為奴的!他氣不過,殺了告密者,真正做了……在澎湖……在海上……討生活。后來被官府逼不過、打不過,就帶著夫人到了翡翠島,做了大當(dāng)家的,口音自然跟我們有些不同。”

  蘇瀾一怔。她不知道,仇四竟有委身為倭奴的不堪回首的痛苦經(jīng)歷。

  難怪當(dāng)年,官府根據(jù)受害者的口述,去山東尋找海盜卻一無所獲,原來汪清他們根本就不是山東人了!

  “我們是仇大當(dāng)家的本家侄兒。汪船長所言不虛?!背鹗闲值懿唤獾?,“我們翡翠島風(fēng)景秀美,土地肥沃,氣候宜人,一年三熟,物產(chǎn)豐富,盛產(chǎn)水稻、甘蔗、香蕉、菠蘿!淡水豐富,有很多溫泉,還有色彩斑斕、光彩耀人的翡翠一般的溪流,所以才叫翡翠島!是世外桃園,人間仙境,絕對不是什么火山地府修羅場……”

  “據(jù)書中記載,火山地質(zhì)確實能形成壯美奇特的風(fēng)光!”蘇瀾凜然打斷道,“最顯著的特征,就是地質(zhì)方面的地?zé)岈F(xiàn)象,比如溫泉,甚至是溫度更高的熱泉;還有彩色河床溪流等等。這是因為,地核熔巖能量高熱,形成地?zé)幔欢鴰r漿噴發(fā),會帶出各種物質(zhì)成分的熔漿,有巖石,也有多種金屬。有些地方的巖石嶙峋聳立,好像石頭森林一般,非常壯觀!而因為各種金屬顏色的不同,比如金黃、銀白、銅綠、鐵銹紅、錫銀白等,玉石色彩更是晶瑩剔透,河床自然就會五顏六色、光怪陸離!”

  幾個人都聽傻了,呆呆望著蘇瀾。

  “還有,我且問你們。天池山山頂是不是像個巨大的漏斗?那里氣溫是不是比其他的地方更高?而且天池山那里的樹木、草地應(yīng)該有焚燒的痕跡!越到天池山山底越嚴重,估計還是寸草難生!你們的溫泉是不是都有一股怪味?但可以治療皮膚病和關(guān)節(jié)疼痛!還能祛除寒氣,舒筋活絡(luò)!”蘇瀾沉吟道,“幸而翡翠島不大,常年吹著海風(fēng),將火山灰吹到大海上去了。不過,剛剛噴發(fā)了火山灰,島上應(yīng)該會或多或少蒙上了火山灰塵,讓人難以呼吸,甚至染上肺水腫!”

  幾個海盜更傻了??h主從未到過翡翠島,但她敘述的情況卻是千真萬確,仿若親見,不由人不相信、不拜服!

  汪清懵懵懂懂道:“縣主,我不明白……”

  蘇瀾截斷他的話:“你不需要弄明白。你只需知道,翡翠島就是座活火山!”

  杜誠半天沒說話,此時也驚駭?shù)溃骸澳囚浯鋶u豈不是要灰飛煙滅?”

  “最終肯定是如此結(jié)局!”蘇瀾嘆道。

  何盾驚駭無比,惶恐道:“那到底會在什么時候爆發(fā)?”

  蘇瀾的心一沉。這可是世紀難題。前世多少專家都在研究火山爆發(fā)的預(yù)測問題。

  卞雍沉吟半天,忽然沉聲道:“縣主,只怕翡翠島不光是火山的問題。我想,島就這么大,一旦火山爆發(fā),很有可能引發(fā)地動!”

  說到地動,在場的很多人都見識過南陽地動的慘烈。一時間更加驚懼。

  蘇瀾點頭,嘆氣道:“恐怕不止,還有海嘯、暴風(fēng)雨!”

  眾人聽了大氣不敢出。也頓悟,難怪縣主會如此動容、荒腔!

  汪清等人早已嚇得面如死灰,心跳如鼓。他們熱切地望著蘇瀾,仿佛她是能夠拯救翡翠島的人。

  蘇瀾沉吟道:“下次具體爆發(fā)時間我說不準,但是可以用一個詞來形容,隨時可能!”

  大家死一般沉寂。

  這時,王拐子突然手指遠方,喜上眉梢:“縣主您看,火龍被鎮(zhèn)住了,不敢吐氣了!”

  蘇瀾抬頭一看,果然那股黑煙已經(jīng)煙消云散,海天一片澄澈。

  “那是間歇式爆發(fā)!”蘇瀾越發(fā)肯定翡翠島就是一座活火山,“真的是三年五載噴發(fā)一次嗎?上次噴發(fā)是什么時候?濃煙沖多高、方圓面積是多少?多長時間消散?還有,噴發(fā)間隔時間是不是越來越短?噴發(fā)的破壞力是不是越來越大?”

  蘇瀾的話提醒了汪清等人。他們面面相覷,神色更加凝重、倉皇。

  王拐子遲疑道:“我聽爹娘說,我出生那年噴發(fā)了一次,大概有兩丈多高,一杯茶的時間就沒了。然后是我十七、八歲時又噴發(fā)了一次,那次有四、五丈高?!?p>  “這次間隔了十七、八年,火山灰柱的高度提升不少!再下一次呢?”

  仇氏兄弟也回憶道:“我們八歲時第一次看見火龍吐氣!”

  “那是大約十二、三年前。間隔了十多年?!蓖豕兆右矅@道,“我記得,那年我送田中代子去殿州,又接小聶和小湯莊主回翡翠島……”

  驟然聽到幾個如雷貫耳的名字,蘇瀾的腦袋瞬間變身為蜂窩,“嗡嗡”一片亂響!小聶和小湯莊主?難道是松鶴莊園和楓葉莊園那突然神秘消失的小莊主?還有,去殿州的田中代子又是誰?聽名字,這顯然是個倭女!難道就是那個委身前殿州知府翁滸為小妾,最后殘害了溫先生兩個兒子,后又被張凡殺戮、滅門的惡毒女人?

  眼看這神秘的面紗就要被揭開,蘇瀾不禁心跳如鼓,雙拳緊握。但她強自鎮(zhèn)定,委婉地問道:“怎么,島上還有外來人口?”

  不經(jīng)意間露出了馬腳,王拐子的眼睛立刻露出驚慌、戒備之色。

  汪清則搶著道:“當(dāng)然。我們會時不常地增添一些人口……比如,大郎、三郎……”

  蘇瀾恍然。仇四這個大海盜一定往島上劫掠了不少人口,尤其是那些擁有一技之長的人。比如,會使用“灰吹法”煉銀的倭人大郎、三郎。

  “縣主,再后來幾次爆發(fā)就是五年前,三年前,一年前!哎呀,如此看來,這間隔時間的確是越來越短??!”汪清巧妙地躲過了蘇瀾的追問。

  蘇瀾的嘴角勾了勾。看來,翡翠島還真是一個充滿秘密的島嶼。

  仇氏兄弟也慨嘆:“這次火龍吐氣,似乎比以前竄得高多了!”

  毋庸置疑,翡翠島是座活火山。但是,什么時候灰飛煙滅,這得交給大自然去裁決。

  滿腦子疑問,蘇瀾轉(zhuǎn)換話頭,問起島上情況。比如多少人家、多少村落?有哪些姓氏?有無廟宇、道觀、學(xué)堂、醫(yī)館、宗祠?答復(fù)是,翡翠島有大小十五個村落,男女老少有兩千多人,主要有仇、汪、王、單、沈、林、馬等姓氏;島上沒有廟宇和道觀,但分別有一個道士、一個和尚,他們共居一處,同一道場。當(dāng)然,道場也是學(xué)堂、醫(yī)館,還是宗祠。地處島北、島南的野雞島和野馬島原來也有村落,但是因為漲潮時容易淹沒,村落也逐漸遷徙到了翡翠島。翡翠島最大的海灣在島的南部,叫做翡翠灣。

  蘇瀾忽然想起老爺子曾經(jīng)說過仇四的生平,于是問道:“之前,翡翠島有官府來管轄嗎?是山東的,還是浙江的?”

  汪清道:“之前有官府的人來羅唣,既有山東的,也有浙江的,還有福建的;不過,五年來不了一回,來一次就搜刮一大船。他們每次來就是索要金銀寶石、珍珠瑪瑙和稅糧稅銀。后來,大當(dāng)家的和他們翻了臉,動了手,之后二十來年都沒來了?!?p>  蘇瀾點頭。也是,茫茫大海阻隔了翡翠島與大陸之間的聯(lián)系。上翡翠島,意味著勞民傷財,更意味著風(fēng)險重重。既有波濤洶涌滅頂之災(zāi),也有海盜的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傊?,官府管不了,也管不起,干脆不管了。當(dāng)然,蘇瀾也懷疑,那一大船收獲,是否進入了國庫。

  翡翠島看上去近在咫尺,可又似乎遙不可及。直到一個多時辰后,船只才慢慢靠近。這才發(fā)現(xiàn),一大兩小并一些零星小島是那么玲瓏可愛,山水如畫,滿眼蔥翠。

  蘇瀾看到翡翠島南部的海灣碼頭上擠滿了人。汪清等人解釋說,是來歡迎縣主的島民。

  豐泰號和長平號、長安號、斬浪號落下風(fēng)帆。豐泰號和長平號駛進翡翠灣,長安號、斬浪號則停在了島的東南部的另外一個港灣。互為犄角,互為倚仗。

  下船時,蘇瀾注意到,護衛(wèi)和御林軍們執(zhí)槍握刀,殺氣騰騰。就連常樂、甘甜他們也有些如臨大敵的樣子??炊耪\滿臉肅然,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再看汪清、王拐子等人,他們雖然警惕戒備,但卻極其坦誠。雙方都是人精,算是把“沒有害人之心,卻有防人之意”刻畫得入木三分。蘇瀾的嘴角不禁勾了勾。

  令蘇瀾和杜誠萬分震驚、感動的是,所有來迎接的人,無論男女老少全部誠惶誠恐、畢恭畢敬地雙膝跪地,額頭在青石板上都磕出血來。他們還提籃捧匣,送來熱氣騰騰的面餅、蔬果和酒水。蘇瀾還看到了一串串高出人頭的金黃甜香的香蕉串,還有碩大金黃的榴蓮。把常樂、甘甜給樂壞了。

  汪清介紹說,島上除了“出?!钡娜?,基本上都來迎接縣主了。他還請殿下和縣主去仇大當(dāng)家故居休息,那里已經(jīng)備辦了飯菜和房舍。

  這時,在殿州松香苑開瓷器店的馬六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他先是給蘇瀾和杜誠磕頭,然后面帶凄色道:“無為道長和慧能法師沒來,還有幾個徒弟也沒來。因為他們身受重傷……”

  汪清和王拐子非常吃驚,也出離憤怒:“是誰傷了他們?仇大當(dāng)家早就說過,不要為難他們!”

  “汪船長,沒人傷害大師們。今天凌晨,兩位大師親自上天池山為縣主祈福,可是突然遇到火龍吐氣,噴出來的龍氣十分劇毒,不僅毒損了他們的衣服、法器、法壇,還把他們的身體毒成了黑色!而且毒氣入體,不能呼吸,不能說話,滿地打滾,奇痛無比?!瘪R六趕緊解釋道,“其他幾個人協(xié)助他們設(shè)壇做法,也同樣中了毒?!?p>  汪清和王拐子聽了,難以置信地望望馬六,最后直勾勾地看著蘇瀾。

  蘇瀾猜測,可能是火山噴發(fā)的有毒氣體中含有硫磺和氯氣,形成酸雨,灼傷、腐蝕了這兩位大師。于是道:“我們先去看看傷員吧,看能不能治療。另外,也得了解一下情況有多糟糕?!?p>  在海上顛簸了二十多天,驟然上岸,大家還有些不適應(yīng),走起路來就好比踩在棉花上,只有甘甜一人格外生龍活虎,足下生風(fēng)。

  在汪清和王拐子、馬六的帶領(lǐng)下,他們離開碼頭,沿著一條青石板路往東走去。一路上經(jīng)過了兩個村落。蘇瀾發(fā)現(xiàn),這些人家都是青石地基、蚵殼墻壁、木梁布瓦。家家都是幾進幾出、屋宇闊朗、院落寬敞的中原地區(qū)的房屋形制,又有海疆獨特的建筑風(fēng)格,比如蚵殼墻壁。

  蘇瀾還注意到,家家戶戶都是雞鴨成群,牛羊滿欄,菜畦遍綠,漁網(wǎng)滿園。有些人家庭院里還滿是山石盆景、奇花異草。地里甘蔗茁壯,蘇瀾感覺格外親切。這里的確富得流油??磥沓鹗闲值芩苑翘?。村民們雖然面容黢黑,飽經(jīng)風(fēng)霜,但是都衣著光鮮,神采奕奕,而且虎背熊腰,彪悍威猛。一看就有山東人健壯挺拔的優(yōu)良基因。也是,島上自然條件優(yōu)渥,氣候溫潤,一年三熟,化外島民,既無稅賦,又無戰(zhàn)禍,再加上家家都是海盜,過著大碗吃肉,大秤分金的日子,豈能不富?

  很快他們到了一個瀕臨大海、建筑樣式奇特的屋子。這里和島上其他房屋一樣,都是石頭地基,蚵殼墻壁,木梁布瓦,不同的是,這里既像寺廟又像道觀,是學(xué)堂又是醫(yī)館,是議事堂,還是宗祠,供奉著好些祖先牌位。

  看見蚵殼屋,蘇瀾覺得格外親切。

  然而,老遠他們就聽到屋子里不斷傳來“噗通”的掙扎聲。幾個婦人忙忙碌碌,進進出出,卻又驚慌失措,手忙腳亂。原來,有六個傷員正躺在議事堂的地上,痛苦地掙扎著。

  蘇瀾等人進去一看,都嚇一大跳。原來這幾個人已經(jīng)全部脫去衣衫,渾身黢黑,無法辨認五官。有幾處綻開,露出血淋淋的皮肉和森森白骨。因為身上滲進許多強酸、毒氣,交叉感染,皮肉和白骨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黑。他們痛苦難耐,但是因為嗓門受到侵蝕,無法發(fā)聲,只能在地上掙扎,但是越掙扎傷害越大,越是加速了死亡的進程。有四個人剛剛落氣。另外兩個人也奄奄一息。

  有個婦人拿著兩張紙上前,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汪船長,無為道長和慧能法師已經(jīng)過世。他們無法說話,只能強撐著寫了幾句話??上б脖弧?p>  蘇瀾迷蒙中想伸手去接,杜誠和甘甜同時制止了。甘甜道:“縣主小心!我醫(yī)道淺陋,竟然看不出中了什么毒。但是那紙張肯定有劇毒。”

  杜誠也道:“你看,那婦人的手指也變黑了,一定是中了毒。千萬當(dāng)心!”

  那婦人哭了,扔下紙張,兀自強忍著燒灼般巨痛。

  蘇瀾知道,紙張因為沾染了兩位大師身上的強酸毒液和氯氣毒氣,也沾染了劇毒。

  這時,殺四過來,手上纏著厚厚的布巾,拿著一根樹枝撥開了地上那兩張紙。只見白紙已經(jīng)泛黃發(fā)黑,有幾個字已經(jīng)黑透,無法辨認,只依稀認出幾個字。一張紙上寫著“……埋骨殿州松鶴莊……”,另一張紙上寫著:“……在……楓葉……與父親作伴……”

  蘇瀾大吃一驚,也頓悟,這兩位大師果真是松鶴莊園和楓葉莊園里神秘失蹤的小聶和小湯莊主!

  她沉吟道:“這兩位大師想來是高齡垂垂老矣,無法躲過毒氣。不過,殿州松鶴莊園和楓葉莊園都是我的產(chǎn)業(yè),他們遺言要歸葬于此,我定會答應(yīng),并做好安排。只是本縣主有一事不解,翡翠島上的兩位大師怎么都想到千里迢迢的大海那邊的殿州落葉歸根?難道其中有什么淵源?”

  “其實,兩位大師才年過三十,正是年富力強之時,可惜……”汪清嘆道,“縣主有所不知,他們年少時,原是縣主莊園的莊主,只不過,風(fēng)云際會中,遇到我們大當(dāng)家的,結(jié)為知交,就把莊園雙手奉送,跟著大當(dāng)家的遠渡重洋,到了翡翠島。”

  果然如此!不過,明明是劫持,卻被汪清美化為主動投靠!

  甘甜知道其中奧秘,白了一眼汪清,卻也沒有戳破。

  杜誠卻若有所思地看看蘇瀾,又看看汪清、王拐子,似乎發(fā)現(xiàn)了一些蛛絲馬跡。

  汪清繼續(xù)拆白:“兩位大師學(xué)識淵博,又懂些醫(yī)道,于是在島上設(shè)下道場,衣缽佛道,教化島民,救死扶傷,教書育人……”

  蘇瀾心里狂懟,他們不過是不愿與海盜為伍,又奈何插翅難飛,不得已茍活于此。至于仇四為什么沒有殺害他們,估計,開始也是想撬開他們的牙齒,找到莊園的秘密,只可惜這二人當(dāng)時年少,懵懂無知,實在是沒有秘密可挖;后來,見這二人又是佛道,又是先生、郎中地服務(wù)于島民,仇四也就無法下手了。反正他們逃離不了翡翠島,也算是社會性死亡,不過花些米糧供養(yǎng),不用擔(dān)憂,更不足為懼。

  就在這時,有人跌跌撞撞地跑來大哭道:“汪船長,停在島北的船只都變黑了,就連游龍?zhí)枴Ⅱ褒執(zhí)柡偷慢執(zhí)栆病?p>  蘇瀾知道,游龍?zhí)枴Ⅱ褒執(zhí)柡偷慢執(zhí)柗謩e是仇四、仇陽和仇夫人的坐船。都是五千石的大船。

  汪清大驚失色,眼淚奪眶而出:“什么?游龍?zhí)枴Ⅱ褒執(zhí)柡偷慢執(zhí)枮槭裁磿兒???p>  王拐子也十分錯愕:“游龍?zhí)枴Ⅱ褒執(zhí)柡偷慢執(zhí)栐趺赐5搅藣u北?”

  那人聲嘶力竭、如喪考妣地哭道:“前幾日游龍?zhí)柸ソ恿藥孜淮L回來。想著縣主的船隊要來,而且都是大船,勢必要停在翡翠灣,所以游龍?zhí)柧秃万褒執(zhí)?、德龍?zhí)柾T诹藣u北……”

  蘇瀾認識此人。之前在浙江秀洲的驛站里見過他,也是海盜一個小頭目。不過,仇四、仇陽和仇夫人的坐船游龍?zhí)?、虬龍?zhí)柡偷慢執(zhí)柾T趰u北,因為強酸氯氣腐蝕變黑,可能損失的不止三條船而已。既然是仇家的坐船,里面肯定有很多財寶。而且,游龍?zhí)?、虬龍?zhí)柡偷慢執(zhí)枒?yīng)該寄托了人們的哀思,也是翡翠島民的精神支柱。于是嘆道:“諸位在船上應(yīng)該可以看到,南風(fēng)把火山灰吹到了北邊大海,沿途肯定會荼毒島北的一些地方。我想,島北的村落、房屋、田地、莊稼、水源、船只都會受損?!?p>  好多人抽泣著直點頭。

  汪清和王拐子等人當(dāng)即委頓倒地,悲痛欲絕:“天意如此!天滅我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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