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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成風(fēng)華之絕響

第二部 云城狼煙 1、落難母子

大成風(fēng)華之絕響 好好軟心人 3491 2023-01-03 19:09:47

  升平十五年四月初三日凌晨,蘇瀾女扮男裝,帶著殺四、常樂和甘甜,還有卞雍、吉貴、十個全園護衛(wèi),一行十六人,三十余匹駿馬,揚鞭奮蹄,離開滄州,向著西北方向疾馳而去。

  蘇瀾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身前、身后,分別在大約五里開外,有一隊人馬打頭做開路先鋒,有一隊人馬殿后跟隨保護。開路的領(lǐng)隊是位個頭矮小、武藝高絕的青年,名叫小樂子。這兩隊人馬每隊大約十五、六人,都是便裝勁衣,高頭大馬,持刀荷槍,凜然不可侵犯。正是誠王殿下悄悄派給蘇瀾的暗衛(wèi)。

  從滄州出發(fā),到河北道的淶源,全長大約三百六十多公里。蘇瀾決定用三天跑完全程。頭天在保州投宿,第二天在吉義鎮(zhèn)投宿,第三天到達淶源。然后從這里走飛狐陘,翻太行山,上黃土高原,也就到了山西道境界,最后到達目的地云城。

  當(dāng)日中午,蘇瀾他們在河間打尖,吃過簡單的飯食,飲過馬,繼續(xù)向西北方向飛奔。不管多累,他們今晚必須趕到保州。

  保州,也就是前世的保定,位于華北平原北部,河北省中部,與北京、天津構(gòu)成黃金三角,互成掎角之勢,自古是“北控三關(guān)、南達九省、地連四部、雄冠中州”的通衢之地。元代始稱保定,寓“保衛(wèi)大都,安定天下”之意。

  吉義鎮(zhèn)位于太行山東麓,冀中平原西部,恰好在保州到淶源的中間。而淶源是通過飛狐陘來往太行山,溝通黃土高原和華北平原,聯(lián)絡(luò)中原和大漠的要沖和必經(jīng)之地。

  蘇瀾似乎又回到了當(dāng)日千里奔赴南陽、真定救災(zāi)、救人的急迫狀態(tài)。她非常焦急,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飛到云城。此刻,父親和親人們以及大軍還在路上,蘇瀾想搶先一步到達云城,迎接父親的到來。

  代價就是又餓又累,大腿還磨去一層皮肉,痛得鉆心。

  隊伍中最遭罪的自然是卞雍和吉貴。前者是翩翩少年公子哥,后者是只會打地洞的地老鼠,他們何曾受過這番罪?不過,瞧著縣主一個小姑娘都咬牙堅持下來了,他們也強忍著痛苦磨難。畢竟他們都是純爺們。更何況,常樂一路上宣傳縣主當(dāng)日千里奔赴南陽救災(zāi)、真定救人的豐功偉績,不住地鼓勵他們,把這二人激動得難以自抑,熱血沸騰。

  大約戌時正,一行人終于到達保州。

  因為北狄馬踏云城三個衛(wèi)城,千里之外的保州居然嚇得曾經(jīng)閉城月余,說是害怕北狄長驅(qū)直入??梢捞K瀾看,其實更怕的是漠北驚變的戰(zhàn)爭難民涌進城中作亂。

  這個時辰到達保州,蘇瀾一行也沒有進城投宿的打算。他們在城外找了一家簡陋的客棧,立刻要水要飯。簡單吃喝和洗漱后,便準(zhǔn)備休息。

  卞雍、吉貴又餓又困,大腿疼痛難當(dāng)。吃了飯,洗了澡,抹了藥,倒頭就鼾是鼾屁是屁了。便是蚊蟲將他們抬走了也是一無所知。

  因為之前去南陽、真定養(yǎng)成的習(xí)慣,蘇瀾帶著常樂、甘甜去了馬廄,給自己心愛的坐騎踏雪無痕、獅子吼,常樂的坐騎黑白無常,甘甜的坐騎紅纓槍等所有馬匹都喂了黑豆、燕麥、胡蘿卜,還有幾塊方糖,把馬兒樂得“咴咴”一個勁地叫喚。

  喂好馬,常樂讓甘甜護著蘇瀾回去休息。因為天氣有點熱,他打算給幾匹馬梳洗一番。

  “殺四去哪里了?吃過飯就沒見到他的影子!”蘇瀾好奇地問。中午也是這樣,吃著吃著就不見了殺四。

  常樂和甘甜當(dāng)然知道殺四去跟小樂子等三十名暗衛(wèi)聯(lián)系去了。于是道:“興許去買保州特產(chǎn),明日好帶在路上吃吧。”

  保州特產(chǎn)鹵肉火燒、咸鴨蛋、核桃、大棗、醪糟都不錯。剛才吃飯時,蘇瀾還一個勁夸贊來著。

  可是,蘇瀾和甘甜前腳剛剛回到房間,常樂后腳就敲門有要事找甘甜。

  不過,甘甜出去不一會兒就回來了。也不說什么事,只是在蘇瀾榻前睡下。

  蘇瀾一個異世靈魂,本就沒有尊卑思想;甘甜也是爽朗之人,在蘇瀾面前從不自稱奴婢??赡魏纬峭饪蜅#块g不夠,床鋪不夠,也只能如此委屈將就一夜。

  天剛蒙蒙亮,蘇瀾就醒了。昨晚抹過藥,可大腿還是有些疼痛,只好讓甘甜把藥拿來,再抹一遍。昨日從滄州到保州跑了一百多公里,著實辛苦。接下來,今日要從保州跑到吉義鎮(zhèn),也是一百多公里。

  抹了藥,甘甜猶豫道:“昨日太晚,怕縣主擔(dān)心,就沒有跟您說道。昨晚,殺四出去,遇到了一點小事,受了一點小傷。”

  “什么?殺四受傷了?沒事吧?”蘇瀾十分驚訝。殺四武藝高強卻受傷,對手要么是比他更厲害的高手,要么就是人多勢眾。于是道,“昨天常樂把你叫出去,就是說這個事?”

  甘甜遲疑了一下,沒有作答。

  蘇瀾一邊著急要去看殺四的傷情,一邊埋怨甘甜昨夜沒有及時告訴她。

  這時,門被敲響了,是殺四和常樂一起來了。

  蘇瀾仔細端詳殺四,看他面色如舊,精神也不錯,只是左臂纏了一圈白布,隱隱還有血液滲出。

  雖然殺四一個勁說沒事,可蘇瀾還是不放心,堅持打開了白布??磦陔m然不深,沒有傷著骨頭,但也是半尺長的口子,血水呼啦的,看著怪嚇人。

  蘇瀾趕緊給殺四消毒、縫合,還打了一針鎮(zhèn)痛劑,一針破傷風(fēng)。要知道,傷口雖小,感染了也會丟命的。尤其現(xiàn)在是春夏更替時節(jié)。

  完事后,蘇瀾道:“要不,今日休息一天,明日再走?”

  “那不行!縣主這是把殺四當(dāng)成了小娘子了!”殺四第一個反對。

  常樂則采取迂回戰(zhàn)術(shù),道:“殺四買了不少火燒,還有米酒醪糟。咱們路上有口福了!”

  “火燒、醪糟管夠!”殺四豪邁地笑道:“有件事情要稟報縣主。昨日晚上,我出去買鹵肉火燒,恰好遇到二十來個土匪攔路搶劫、殺人越貨,我就拔刀相助,把他們殺得死的死、傷的傷,剩下的七、八個土匪望風(fēng)而逃了!還救了一對落難的母子?!?p>  “殺四好樣的!”蘇瀾道,“然后,有什么問題嗎?”

  殺四赧然,猶豫半天道:“這對母子也要去云城。他們是從京城一路搭便車或者步行過來的,準(zhǔn)備步行去云城。我看他們實在可憐,一發(fā)善心,就讓他們跟著我們一起走?!?p>  “是他們強求的吧?”蘇瀾沉吟道,“這對母子會騎馬嗎?我們一路上要騎馬趕路,也沒有馬車供他們坐?!?p>  “不,縣主,不是他們強求的,是殺四于心不忍……”殺四有些愧疚,囁嚅道,“他們說,他們會騎馬……”

  不一會兒,蘇瀾見到了這對母子,也知道了殺四說的于心不忍是什么意思。

  只見這對母子,母親滿臉皺紋,一頭華發(fā),蒼老憔悴,疲憊不堪,看上去六十出頭,自稱其實只有四十多歲。那孩子瘦骨嶙峋,個頭矮小,看上去只有六、七歲,實際卻有十多歲。一對黑漆漆的眼睛耀如星辰,顯得古靈精怪,令人喜愛。他們身上各自披了一件及膝破麻衣,腰間系了一根草繩,手臂和小腿裸露著,腳穿草鞋??吹贸鰜?,那草鞋是臨時、匆忙打好后穿上的,因為母子倆的雙腳滿是泥土和鮮血,想是赤腳走路造成的。另外,他們母子昨天肯定受了傷,也受到了驚嚇,因為他們裸露的手臂上、小腿上滿是傷疤血痕。

  甘甜悄聲道:“他們母子已經(jīng)三天沒有吃飯,昨晚才吃上飯,簡直是……狼吞虎咽……”

  蘇瀾點點頭。正好手上還有針線、紗布、藥品,于是趕緊給這母子倆醫(yī)治傷口。不料,掀開麻衣,看見母子倆全身傷疤摞傷疤,新傷覆舊傷,而且在脖頸、胸部、肚皮、脊背等要緊處落下了好幾處危及性命的創(chuàng)傷,大部分還都沒有愈合;那孩子的頭上還有一處三寸長的豁口還在汩汩流血。不敢想象,再深一點,孩子的腦袋肯定就要開瓢。

  蘇瀾瞠目結(jié)舌,忽然就想到了弟弟小源,眼淚當(dāng)即就嘩嘩地流了下來。她給母子倆打了鎮(zhèn)痛劑和破傷風(fēng),又給了殺菌消毒的口服藥,然后趕緊縫合傷口,給藥包扎。

  一通忙碌,母子倆都被各自縫了一百多針,渾身打滿繃帶補丁。母子倆都流下了眼淚,一是傷口疼痛,二是驚嘆公子醫(yī)術(shù)超絕,三是感謝公子相救。

  蘇瀾還讓伙計送來熱水,讓母子倆洗腳,又給了藥膏敷傷口。她邊忙邊說道:“我們只有馬,沒有馬車給你們坐,而且我們還要著急趕路,今晚必須趕到吉義鎮(zhèn),你們能行嗎?”

  那母親聽了,眼睛閃過驚喜和感動,還有死里逃生的慶幸。她按著兒子,母子倆再次給蘇瀾下跪磕頭,道:“老婦人感謝公子救命之恩!公子放心,草民母子卑賤之軀,經(jīng)常出去放牧,會騎馬?!?p>  那孩子的聲音也很清亮:“草民雖小,也會騎馬,絕對不給公子耽誤事!”

  蘇瀾點點頭,對殺四道:“殺四負責(zé)照顧他們些?!彼纯茨缸觽z衣不蔽體,鞋襪皆無,嘆口氣道,“給他們尋幾件衣衫、鞋襪,沒有就去買。”

  等蘇瀾他們收拾好行李出來時一看,這母子倆已經(jīng)換上了嶄新的鞋襪,可是依然穿著那身破麻衣。

  殺四悄悄道:“……他們不肯換,說是要給他們家爺們披麻戴孝……”

  蘇瀾吃了一驚,再仔細打量,這母子倆的頭發(fā)上果然系著麻繩。正是西北地區(qū)窮苦人家的喪服習(xí)俗。

  蘇瀾嘆口氣。胸口一陣陣發(fā)悶,心情忽然變得異常壓抑。她想到了母親、老爺子、美娘、何震、小麻雀,還有孔峰將軍。

  母親失去丈夫,兒子失去父親,這窮途末路的母子倆渾身是傷,窮困潦倒,一路上還被人追殺,而且是要命的虐殺,何其悲慘痛苦!頓時,蘇瀾兩世悲天憫人的惻隱之情就被激發(fā)出來了,還一發(fā)不可收拾。

  “讓他們跟著我們。我就不信了,誰敢動他們一個手指頭!”

  蘇瀾很快知道,這婦人是云城人,娘家姓王,婆家姓高,丈夫在家族中行三,故人稱高三娘。兒子是她的第五子,也是她的老兒子,小名鐵蛋,大名高信,今年十二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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