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四妹,你做人不能這么忘恩負(fù)義吧?你現(xiàn)在日子是過得好了,你就忘了我們這些窮親戚了是不是?周夫子,你可是讀書人,你給評評理,這做人能這么做嗎?”三姨抬高音量說。
“你別在這東扯西牽的,你是我親戚,又不是我大哥的親戚,管我大哥什么事?”周二嬸氣憤地說,筷子一摔,氣沖沖的走了。
周夫子搖了搖頭,感覺自己頭都要炸了,急切的想送這三姐三姐夫回家,“玉芙娘,咱們手里不還有點體己?你去湊湊,看能不能湊出來個三四兩,先給三姐拿著。的確是我的不是,公中的錢是不能隨意取用。”
三姨夫婦這會兒也不惦記能不能多拿出點兒了,看周二嬸那副堅決的樣子,這點錢能拿到都不容易,三四兩也不少了,現(xiàn)在換了一般人家哪能這么輕易拿得出來?
三姨連忙說:“還是大哥比較懂禮,我那個四妹脾氣死犟,什么也想不通透,你說咱都是實在親戚,咱還能因為錢傷了和氣不成?”
周夫子懶怠和她再分辨,擺了擺手不說話。
“你大哥手里還這么多體己呢?看看人家,這才叫藏私,你倒好,一點谷子都沒讓我留?!敝苋龐鹦÷暤脑谥芾先呎f。
“哪都跟你有關(guān)系,閉嘴吧你?!敝芾先荒蜔┑卣f。
玉芙娘依言進(jìn)屋拿錢,還沒等她出來,周二嬸不知道從哪弄來一把大掃帚,進(jìn)來就往三姨夫婦身邊沖去。
“快滾,我家不留你們這樣的人!”周二嬸一邊說著,一邊拿著掃帚掃二人的褲腳,屋里都是大土地,這么一掃,瞬間塵土飛揚,一桌子的菜都沾了土,三姨夫婦更是一褲子的土,腿也一直被抽打著,不得不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四妹,你這是干什么,你……”三姨連話都說不完整,一直被周二嬸往屋外趕。
“老太太,你快看看,你就讓你兒媳婦這么往外趕人,你也不管管她?這還得了?”三姨一邊躲著周二嬸的掃帚,一邊向屋子里喊道。
周老太太嘴一撇,收了收自己盤著的腿,搖頭晃腦地說:“管不了管不了,我家都是她做主,管不了哦!”說著,周老太太伸手夾了一筷子沒沾土的菜,抖了抖扔進(jìn)嘴里,對門口的事充耳不聞,那副模樣煞是氣人。
玉芙偷偷笑了笑,拔腿站起來,跟在周二嬸后面看熱鬧,沈梧閏見狀,也跟在了玉芙后頭。
沒多一會兒,三姨夫婦就被周二嬸給趕到了院子門口,屋里面還坐著周夫子和周老三,三姨夫見沒人阻止,自己也不敢對周二嬸動手,兩人只能罵罵咧咧地被趕到門外。
將兩個人掃到門外后,周二嬸把掃帚一扔,轉(zhuǎn)身回屋了,剩三姨夫婦在門外看著跳腳,周邊的鄰居都端著飯碗出來看熱鬧。
兩人見周二嬸回去了,眼神一對,丟了這么大的人,錢還沒拿著呢,兩人轉(zhuǎn)身就要回去,卻看玉芙和沈梧閏兩個小娃娃守在門邊,把著門一邊一個,露了個小腦袋瓜看著二人。
“玉芙啊,你們兩個乖,你看這么多人看著呢,讓三姨進(jìn)去跟你二嬸講究講究這道理?!比陶T哄著說,抬起腳試探性要跨進(jìn)去。
玉芙給沈梧閏使了個眼色,兩個人默契的一人一扇門,把門死死地關(guān)上了,要不是三姨腳收的快,差點兒就把三姨的腳給夾在門中間。
“這兩個死孩崽子!”三姨伴隨著門外此起彼伏的取笑聲,惱羞成怒地罵道。
玉芙兩個孩子嘻嘻笑著回了屋,卻看三嬸在撤飯桌,除了周老太太還坐在炕上,其他人也不知道都去了哪里了。
玉芙膩歪的靠在周老太太身上,周老太太順勢把玉芙摟在了懷里,玉芙嬌聲問:“祖母,二嬸呢?”
“你二嬸傷心著呢,你娘陪著呢,芙芙乖,別去吵你二嬸,她不容易啊……”周老太太嘆息著說。
三姨三姨夫那邊,被周邊的鄰居那樣貼著臉取笑,都是一個村子的人,就是臉再大也扛不住,兩個人灰頭土臉的回了家。
楊柏兒早就在路口等著二人回家了,遠(yuǎn)遠(yuǎn)看見,連忙迎上去,卻看自己爹娘的臉好似鍋底,一個比一個要黑,兩個人沉默著,身后也沒跟著沈家那小子,楊柏兒心里有了點數(shù),見狀也不敢開口多問,只好心里暗暗期盼著,支支吾吾地跟在后面,等爹娘先行提起。
“雜種肏的,老子就說不去,你就非說去,這回可好,不僅失了臉面,錢也沒拿回來,我看你怎么和柏兒交代!”三姨夫一進(jìn)屋就坐在炕上,指著三姨的鼻子數(shù)落,那還有一點笑模樣。
“爹,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四姨不肯把那小子再過繼到咱們家?”楊柏兒連忙問道。
“四姨什么四姨,你是認(rèn)得人家是你四姨了,人家可不是,我看那女人是小王八打鱉踹烏龜,六親不認(rèn)!別說沈家那小子了,就是跟她借錢,她都不肯。別想金家那個丫頭了,爹給你說合別人?!比谭蚝藓薜恼f。
楊柏兒這下是真著急了,連忙撒潑打諢的說:“爹,我不要別人,我就要金芨,就她好,我就要她!”
見自己爹撇過頭去不說話,楊柏兒又蹭到娘親身邊,撒著嬌說:“娘啊,我就要小芨,你不也說她長得水靈嗎?你忍心讓我們有情人天各一方嗎?娘??!”
三姨心疼地看了看自家兒子,摸了摸他的頭,“柏兒,不是娘想拆散你們,小芨她娘要錢也太狠了,你也看了,我和你爹在你四姨那兒碰了滿腦子的大包,真是湊不足那十兩銀子?!?p> 楊柏兒急的滿地打轉(zhuǎn),聽小芨說,她小姨突然死了,那個小姨家里沒什么人了,她娘這次能拿到一筆遺產(chǎn),要是楊柏兒再不去提親,她娘就要拿著這筆遺產(chǎn)舉家搬到鎮(zhèn)子里去了,小芨也要去給鎮(zhèn)上的大老爺做小妾,等那個時候就什么都晚了。
楊柏兒想起金芨那含著淚水的美目,心瞬間疼的一揪一揪的,恨不得賣了自己的肉去湊這十兩銀子。
“我就說你們是異想天開,誰都知道沈家那孩子背著家產(chǎn),人家能這么憑白的給你一個平日從來不見面的親戚?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