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白洛腳底抹油,施展開最好的輕功,在無邊無垠的青紗帳中穿行。
高粱的甜味兒順著夜風(fēng)一絲一絲掃過她的鼻尖。四周除了遠方老城中傳來的喧囂外,一切都很寂靜。
白洛心花怒放。
“我總算是逃出來了。哎,從此之后,天大地大,任我遨游??梢院煤每紤]一下之后要去哪里,之后要干什么……”
結(jié)果,樂極生悲,沒跑上幾百米,她就看見了一支在黑暗中摸索的軍隊。
看軍服形制,似乎是涂山的軍隊!
白洛心中一動。要知道,此地距離青丘老人小孩們藏身的地點不過幾百米,要是讓這些人迎頭撞上了,誰知道那些老人小孩會怎么樣?
白洛不聲不響的跟在這群人的身后,默默觀察。
這支軍隊也不過一兩百人,但是其中不少人都太陽穴微微外突,看樣子都是有修為在身的。單憑一個王九,還有一群老弱婦孺,壓根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這群人在黑暗中摸索,緊閉嘴巴,一聲不吭。白洛想一想,大概的就明白他們要干什么了。
這些人大概是要截住白景楠派來增援老城的軍隊,以緩解老城城內(nèi)守軍的壓力。他們似乎是想打伏擊,所以個個屏息凝神,保持寂靜,并且似乎一直在搜尋藏身在高粱地里的敵人。
白洛心想:“這群人個個精悍,我就算是現(xiàn)在跑過去通知王九他們撤退,估計他們也跑不過這幫子有修為在身的人。不行,我得在這里截住他們一下,鬧出點動靜,好讓王九他們逃掉?!?p> 白洛眼珠子一轉(zhuǎn)。拔出腰中佩劍,無聲無息的靠近那支軍隊。
她屏息凝神,鎖定其中修為最高的那幾個人,微微瞇起眼睛,拱起腰背。
她在心中默數(shù)。
“五,
四,
三,
二,
一!”
白洛撲的一個縱跳,從高粱地中一躍而起。手起刀落,刷刷刷連出五劍,一劍刺中一人心窩!
眾軍人給她嚇了一跳,等到反應(yīng)過來時,連同領(lǐng)隊在內(nèi)的五個修為最高者都已經(jīng)去見他們?nèi)蚀鹊木盼埠纱笕肆恕2贿^這群人畢竟訓(xùn)練有素,副領(lǐng)隊迅速喊起口令,一行人飛速結(jié)陣,將白洛團團圍在中間。
白洛本來想連殺七人,但該殺第六個人的時候這群人已然反應(yīng)了過來,但她沒能得手。
白洛站在陣中央,手里拎著淌著血的長劍,面無懼色。
她故意氣沉丹田,朗聲喝問:“吾乃青丘公主白景月。不知你們是何人?”
清朗的聲音在夜空中傳的很遠。遠處的王九聽到后,臉色變了變。
“有涂山人!快撤!”
這邊副領(lǐng)隊懶得跟白洛廢話,呼哨一聲。眾軍人揮刀就砍!
白洛施展起靈巧的步伐,在刀劍中左突右閃。長劍猶如靈蛇一般舞動,劍鋒指處,總會有一個軍人慘叫倒地。不過白洛自己也討不了多少好。她險險的護住了幾處要害,身上卻仍有好幾處掛了彩。
白洛心想:“這群人素質(zhì)一般,但人數(shù)太多。就算我曾經(jīng)是紫源祭司的大弟子,恐怕也在他們這里撐不了多久。我只能盡可能的給王九拖延時間?!?p> 軍人們訓(xùn)練有素的將軍刀揮成一個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白洛伏低身體,竄入陣中,打亂他們的陣型。找到這一堵人墻薄弱的一個地方,腳下發(fā)功,將軍人們一個個絆倒刺死,而后左突右閃,幾下就躍出陣外。
軍隊左翼又閃出一隊尚未被打亂的人馬,又欲將白洛團團包圍。白洛一眼鎖定了這陣子中修為最高的那個小頭目,而后腳上發(fā)力,撲的一個虎跳!
她在夜空之中旋轉(zhuǎn),烏發(fā)散入如墨的夜色。長劍回旋,一下子就割開了那個年輕小頭目的喉嚨。
她又順手刷刷刷迅速將長劍刺出,連殺數(shù)人,破了這個小小的包圍陣。
小頭目慘叫一聲,一時間竟然沒有死。他瞪大眼睛瞧著白洛,白洛這才發(fā)現(xiàn)他看上去頂多也就是十五六歲,滿臉稚氣,甚至還有點白凈。
白洛腦子里突然嗡了一下。
“我殺了個孩子……
今天我殺了這么多人,那么他們又都是誰的父親,誰的兒子,誰的哥哥或弟弟?”
就這么一分神的剎那,白洛只覺后背一痛。原來是那小頭目拼盡最后的力量將軍刀一下子捅入了白洛的身體!
軍刀沖右背捅入,左胸慣出,捅破了白洛的心臟!
白洛胸背劇痛。她慘叫一聲,回過身去補刀將那小頭目的頭顱一劍斬下。白洛畢竟有修為在身,受了這么重的傷不一定會死,但也一下子被閻王爺摸到了鼻子尖。
白洛用盡全身最后的力量御起長劍,向空中飛去。胸口劇痛,五感在痛苦之下紛紛開始模糊。
白洛似乎聽見底下有人喊:“放箭!”
她拼盡全力將仙劍拔高,但重傷之余反應(yīng)遲緩,右肩右腿還是中了幾支箭。她意識模糊,一時竟然反應(yīng)不出到底種了多少支。
白洛御著仙劍沒入茫茫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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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數(shù)里外的一個山頭,白洛在修為即將耗盡之余找到了一個山洞。
她渾身劇痛,幾乎是啪的一聲把自己摔到了洞中。她用碎石把洞口堵住,又用自己最后的意識,摸到了身上一直隨身攜帶的、想當年紫源祭司發(fā)給她的一顆保命仙丹,吞入口中。
白洛苦笑著想:“到最后,能救我命的,原來還是他們涂山人的靈丹妙藥。可是我自己卻對不起他們。也不知道過了今天,那祭司老頭還能不能活著……”
白洛就這樣昏昏沉沉的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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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次醒過來的時候,山洞中一片幽暗。
她一下子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今夕是何夕。她似乎又隱隱約約的聽到了水流聲,看到了曾經(jīng)在洞天福地當?shù)茏訒r總是掛在窗口的那一盞大紅燈籠。
她迷迷糊糊的想:“我今天還得早點起,要不然那一大堆活計就干不完了……”
伸出手去,手卻只是碰到了地上的沙土,并沒有碰到軟乎乎的稻草。
白洛一下子清醒了。眨眼間,腦海中便掠過了數(shù)年的光陰。
她慢悠悠的把身體撐了起來,看著碎石塊間隙漏進來的陽光,一時間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