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外
白洛在床上躺了幾天。幾天之后，他臉上的淤青還沒有消，但是腳上差不多已經(jīng)能拆了線了。于是乎，他就又被人拎到了那兇漢跟前。
兇漢扔給他一個半舊的電子琴，讓他彈。
白洛深吸一口氣，穩(wěn)了穩(wěn)心情，上手就彈了一曲其實彈著賊簡單但是別人都往往會以為很難的經(jīng)典曲目——《夢中的婚禮》。楊曉峰這具身體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彈過鋼琴了，但是此刻大敵當(dāng)前火燒眉毛，他自己彈的聚精會神小心翼翼，出來的效果還算不錯。
兇漢聽了，點一點頭。
“還湊合。還會別的樂器嗎？”
白洛努力的在楊曉峰的記憶中搜尋。覺得技術(shù)差不多能糊弄人的，他就一股腦的報了出來。
“還學(xué)過一點唱歌，吉他也會一點點——還會吹笛子，不過吹的不算特別好?！?p> 畢竟楊曉峰曾經(jīng)是個音樂博士。他雖然是學(xué)作曲出身的，但是鋼琴這種萬金油樂器以及什么吉他呀笛子呀這種基本上沒啥門檻的樂器，他基本上都是能會一些的。水平雖然不咋地吧，但是上臺擺個pose騙一騙臺底下的男男女女，卻也是夠逼格的了。
兇漢點點頭。
“都是能用得上的?？磥懋?dāng)初留你這三個指頭沒白留?！?p> 這話勾起了白洛對于那個被敲掉半個腳掌的夜晚的回憶。他閉了一下眼，輕輕咬住了牙。
兇悍用力一點白洛的額頭。
“還不高興了？所以說你這三根指頭還是不想要了唄？”
白洛慌亂的說：“沒有沒有，沒有不高興?！?p> 兇漢嗤笑。
“這回就算了。下回再叫我看見你哭喪著個臉，老子大巴掌伺候?！?p> 白洛拼命的點頭，輕輕咬住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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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洛腳上的線還沒拆，臉上的淤青還沒有消下去，就被牛郎店安排著工作了。
腳上有傷，那拄個拐棍就行。臉上有傷，那拿粉底液蓋住就行。
第一次和其他牛郎一起上臺演出的時候，白洛臉上的淤青正盛。他感覺那化妝師用了半斤粉底液才把臉上的膚色遮成了正常的色兒。再畫個煙熏煙影，涂個口紅。大濃妝之下，沒人會猜到，這本來是一張千瘡百孔的臉。
牛郎店給白洛穿了一身那種特顯身材顯得有點騷包的燕尾服，然后讓他站在舞臺上，站到人家別人之前跳鋼管舞的地方彈鋼琴。白洛把那一首夢中的婚禮彈了一遍又一遍，感覺自己侮辱了藝術(shù)。
之后他就下去陪酒去了。白洛陪人陪的懵懵懂懂。
他應(yīng)要求坐在一個點了他的大叔的旁邊。那大叔在他身上這兒摸摸，那兒掐掐。掐到了有淤青的地方，輕而易舉的就蹭掉了粉底。那大叔一看見白洛身上的淤青，心里什么欲望反而被激起的更甚?？茨膬呵嗨屯膬浩?，越掐白洛越疼，臉上的表情越扭曲。扭曲的越可憐，大叔越高興，然后下手越重。
一晚上下來，白洛感覺自己身體上倒是沒有做苦力活那么累，只可惜心中的那種無力感和崩潰感似乎更加致命。
日子就這么日復(fù)一日渾渾噩噩的過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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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半個多月之后，白洛腳上傷口長得差不多了，臉上的淤青也差不多都消退了。只不過淤青消下去的地方只限于臉和身體其他不太要緊的地方。在脖子大腿和腰側(cè)，白洛的傷好了又被掐起來，再好了再被掐起來，就這樣反反復(fù)復(fù)，有的地方腫的反而比之前厲害的多。
白洛有一次在起床洗漱的時候照鏡子照了很久。他仔細盯著鏡子中那張臉。
這張臉變得越來越蒼白消瘦。眼中失去了原本的光彩，變得憔悴而又有些陰郁。此刻他渾身上下都是掩不住的頹然。
白洛悶悶的想：“我現(xiàn)在到底是人，還是個鬼？”
他伸出自己的手來，拍拍自己的臉頰。手觸到了實體的肉，并沒有直接穿過臉頰，這樣他一瞬間竟然有些納罕。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臉頰涼冰冰的，皮膚是長期飲酒熬夜化濃妝以及那啥導(dǎo)致的粗糙松弛。
白洛輕輕一拳擊在鏡子上，把頭無力的垂了下去。
現(xiàn)在這牛郎店的店主聲稱，白洛當(dāng)時打碎了玉器，因此欠了他十三多萬塊錢。老板會每天扣下他大部分的工錢來“抵債”，并且聲稱，不還清錢，你小子休想離開這個牛郎店。但現(xiàn)在白洛一天晚上老板給開出的工資只有不到100塊。白洛掰著手指頭數(shù)了又?jǐn)?shù)，覺得要想能讓自己還清債務(wù)，怎么著也得在這個店里待上三四年。
不過，對于自己到底能否平平安安的活著在這里待上四年，白洛始終心存疑慮。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能不能走出這里，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到底什么時候才能算個頭。
白洛盯著鏡子，欲哭無淚。
“我這輩子咋就混成這德行了呢。萬一死在這里了，我這次任務(wù)的評分很可能就會低于30分，最后可能直接會被系統(tǒng)罰到魂飛魄散……
但是我咋就混到這個地步了呢？我招誰惹誰了？做什么傷天害理的大事兒了？我就想成個仙，咋就這么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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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某月某日，白洛正擱那坐臺呢，突然就看見領(lǐng)班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跑過來了。
領(lǐng)班啪一拍他的肩膀，問：“我之前聽你跟別人吹牛，說你去美國留過學(xué)？”
白洛微微一愣。
“啊……啊。不是吹牛，我是真去留過學(xué)……”
領(lǐng)班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
“那你會說英語吧？”
白洛點頭。
“會說?！?p> 領(lǐng)班一點頭，抓住白洛的手腕子，把他扯起來。
“你跟我走。來了個外國老頭，你今天去陪他?！?p> 白洛慌忙點頭。
“哦哦，好的?！?p> …………………………………………………………
白洛應(yīng)要求坐到了那老頭的身邊，下意識的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
那老頭似乎是來這兒和別人談生意的。這一行一共三個人，兩個黑發(fā)黑眸的本國人，另外一個就是這個老頭。那兩個本國人，一個是西裝革履的老板，另一個穿著POLO衫大牛仔褲，神態(tài)有點謙恭，看樣子是個翻譯。
——來這種地方談生意，這雙方可真都是正經(jīng)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