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舉國投降秦國后,秦將韓地設為穎川郡。
第二年,趙國大旱,民大饑,人心浮動。秦王乘機派精兵強將進攻趙國。
王翦率上地兵,楊端和率河內(nèi)兵,羌瘣率羌兵出井陘,三將從南北兩面夾擊趙國都城邯鄲。桓齮將軍直接進攻邯鄲城。
秦王對四位將領(lǐng)道:“邯鄲一戰(zhàn)非常重要!可以這么說,拿下了邯鄲,就等于滅了趙國;滅了趙國,統(tǒng)一之戰(zhàn)就成功了一半。四位將軍萬不可麻痹大意,定要將邯鄲拿下。”
四位將軍齊聲應道:“尊令?!?p> 趙王遷派李牧、司馬尚率軍抵御秦軍。李牧是趙國名將。他一邊采用筑壘固守之策,不與秦軍硬拼,以拖垮秦軍;一邊瞅準機會打秦軍一個措手不及。
桓齮將軍在邯鄲城外扎下營寨后,便命士卒到趙軍營前叫陣。趙軍卻只當沒聽見,置之不理。一連幾日都是如此。
桓齮將軍又氣又急。趙軍總不出戰(zhàn),這仗怎么打?拖得時間越長,對秦軍越不利!得想辦法讓趙軍應戰(zhàn)。
一天,桓齮將軍親自到陣前指名道姓道:“李牧,有本事出來跟老夫過幾招,別跟那爛泥里的烏龜似的,縮著頭總躲在烏龜殼里?!?p> 李牧聽了,出營道:“有本事就攻進來,沒本事就別瞎嚷嚷?!闭f完,李牧轉(zhuǎn)身就走向營壘。
桓齮將軍氣道:“有本事別走?!闭f著,他打馬就追。
他的將士緊隨他往前沖。沒等他們追到跟前,李牧已退入趙軍營壘。
趙軍見秦軍來勢洶洶,萬箭齊發(fā)。秦軍只好退回營寨。
回到營寨后,桓齮召集眾將道:“我們不能再這樣耗下去了。我決定今晚去偷襲趙軍。蹋平他們的營寨。諸位以為如何?”
眾將道:“聽將軍令?!?p> 桓齮便開始分派誰做先鋒,誰做中鋒,誰做接應。再確定晚上幾點,從哪條路出發(fā)。
商量停當后,夜幕降臨,三軍開始吃飯、休息。秦軍剛閉上眼睛,各營門便四處火起,緊接著是趙軍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原準備偷襲趙軍的秦軍反被趙軍偷襲了。
幸虧秦軍有今晚偷襲趙軍的計劃,所以秦軍將士休息時個個都身穿鎧甲,懷抱刀劍。被驚醒后,能立即投入戰(zhàn)斗。否則,秦軍非一敗涂地不可。
秦趙之間的混戰(zhàn)、惡戰(zhàn)持續(xù)約半個鐘點后,秦軍開始敗退。李牧也不追趕,只命軍士趕緊收繳秦軍遺棄的無數(shù)糧草和軍用物資?;庚t被手下將士保護著撤退約十里后,見無趙軍追趕,便命軍士停下,扎寨。
桓齮坐在新搭的營寨中,又氣又惱,又羞又愧,又恨又心痛。他咬牙拔出寶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著自己的脖子一抹,血如泉涌。眾人趕忙搶救,但無效,桓齮將軍含恨而亡。
消息傳到咸陽宮,秦王震怒,命王翦無論如何也要滅了邯鄲,滅了趙國,為死去的將士報仇,為大秦雪恥。
王翦知道邯鄲不可硬攻,便使出屢試不爽的離間計。
早在秦軍進攻上黨時,秦人就曾重金賄賂前趙王嬖臣郭開,讓郭開在趙王面前說廉頗“已降秦”之類的壞話。前趙王聽信郭開讒言,用趙括替代廉頗,結(jié)果趙軍慘敗。
現(xiàn)在,王翦故技重演,又用重金收買那個趙王宮紅人郭開,讓他在當今趙王面前說李牧、司馬尚“欲反”之類的壞話。此任趙王又聽信郭開讒言,派趙蔥、顏聚替代李牧、司馬尚。
李牧知道此戰(zhàn)關(guān)系趙國的生死存亡,拒不受命。趙王便下令抓捕李牧,并將他處死;司馬尚被沒收兵權(quán),廢為庶人。
深受趙軍愛戴的李牧被趙王下令處死了,司馬尚也被廢不知所蹤。趙軍人心渙散,斗志盡失。
王翦立即下令進攻邯鄲。兩軍交戰(zhàn),趙軍大敗。趙蔥被殺。顏聚懼逃。邯鄲城被王翦、羌瘣軍攻破。趙王遷被俘。
趙公子嘉帶領(lǐng)宗族數(shù)百人逃到代地,自立為王。秦軍屯兵燕趙邊境中山。
接到趙國邯鄲被攻克的捷報,秦王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他那打接到桓齮將軍敗亡的軍報后,就一直緊繃的臉才開始有了笑容。
秦王想,病中的母后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非常開心,說不定,她的病就好了。于是,秦王去后宮見趙姬。
見到趙姬后,贏政道:“母后,趙國已被我秦軍所滅,我想去邯鄲看望梅從母、外大母,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趙姬道:“我就不去了。你代我向梅從母、外大母問好。記得多帶些禮物給她們?!?p> 說完,趙姬將身上戴的所有首飾都取下來遞給贏政道:“把他們送給梅從母和外大母?!?p> 贏政不接,道:“秦國不窮,有好多可以送梅從母、外大母的禮物,不用母后拿自己的首飾送人。你快戴上?!?p> 趙姬道:“我用不上了。”
贏政道:“不管用不用得上你都戴著?!?p> 趙姬道:“你到邯鄲后,查查當年是誰害了母后一家?!?p> 贏政道:“好?!?p> 趙姬道:“查到了,滅了他滿門?!?p> 贏政道:“好。母后保重!等我回來,告訴你好消息?!?p> 出了太后寢宮,秦王命趙高駕車,帶著一班文臣馳向邯鄲。
到邯鄲后,秦王命李斯去查當年害得他外大父家破人亡的兇手。自己則帶上禮物,帶著衛(wèi)隊去找記憶中的紅香青樓和紅樹林。
走在邯鄲城里,秦王發(fā)現(xiàn),這十多年來,邯鄲城幾乎沒變。不費吹灰之力,他就來到紅香青樓院門口。
王隊長見贏政在紅香青樓院門前下馬,就趕緊下馬上去敲院門。
一會兒,門開了,一老翁道:“你們想干嗎?”
贏政道:“我們想進去看看?!?p> 老翁道:“里面沒人。這里就我一個?!?p> 贏政道:“你是這樓的主人?”
老翁道:“對?!?p> 贏政道:“胡說!這樓主人明明是女的。你是不是搶了她的樓?”
老翁道:“不是我搶的。是她賣給我的?!?p> 贏政道:“可有憑據(jù)?”
老翁道:“有。我去拿?!崩衔陶f完,轉(zhuǎn)身進屋。
一會兒他拿著一塊布帛走到贏政面前道:“你看,這就是當年我們買賣這樓的字據(jù)?!闭f著,老翁將布帛展開給贏政看。
贏政看向布帛,只見上面寫著:
本人自愿將紅香青樓賣與劉二。翠花。趙王丹十五年。
贏政看那買賣日期,正是自己離開趙國回秦國的那一年,便確信是外大母自愿將樓賣與眼前這劉二的。便問道:“你知道原樓主翠花,現(xiàn)在在哪里嗎?”
老翁道:“不知道?!?p> 贏政失望地上馬前行。衛(wèi)隊緊隨其前后左右。駛過紅樹林,贏政輕易找到他童年的居住地,梅姬家。
門開著,屋內(nèi)老老少少的一目了然。然而沒有梅姬。
贏政下馬問道:“請問這是梅家嗎?”
一中年男人答道:“不是。我們姓趙?!?p> 贏政道:“以前這里不是梅家嗎?”
中年男人道:“梅姬早就將她的財產(chǎn)賣給我了?!?p> 贏政道:“什么時候賣給你的?可有字據(jù)?”
中年男人道:“有。我去拿給你看?!?p> 一會兒,中年男人手里拿著一塊布帛走到門口。他將布帛展開給贏政看,只見上面寫著:
本人自愿將紅樹林名下所有財產(chǎn)賣與趙志。梅姬。趙王丹十五年。
贏政看那買賣日期,與剛才劉二手上的一樣,也是自己離開趙國回到秦國的那一年,便明白,自己與母后回秦國后,梅從母與外大母兩人同時賣掉家產(chǎn),離開了老宅。她們?yōu)槭裁催@么做?她們現(xiàn)在在哪里?
贏政問趙志道:“你知道梅姬現(xiàn)在在哪里嗎?”
趙志道:“不知道?!?p> 贏政失望地上馬,緩緩前行??粗凼斓纳?、水、草、木,贏政感慨萬千。
他想起他與母后在紅香青樓偷偷度日的點點滴滴:不可以哭,不可以大聲說話,不可以弄出響聲。
想起母后背著他,頂著寒風狂奔,終于逃進紅樹林。
想起找到梅從母后,開始過上快樂的生活。曾經(jīng)在那棵樹上摘過梅子;曾經(jīng)在那條河里捉過魚;曾經(jīng)在那山里打過獵……一樁樁、一幕幕往事從腦中閃過,贏政覺得它們仿佛就發(fā)生在昨天,可是已經(jīng)過去十幾年!
多想見見梅從母!多想讓她看到今天的自己!可是卻不知道她在哪里。
梅從母,當初我走的時候,你不是答應我,會一直在這里等我的嗎?為什么說話不算數(shù)?贏政帶著失望踏上返程。
贏政剛回到邯鄲王宮,李斯就向他稟告:“大王,當年陷害太后一家的人已經(jīng)找到。如何處置?”
秦王道:“皆坑之?!?p> 李斯道聲“是”便走了出去。
蒙毅進來道:“大王,趙高今天在邯鄲殺了好幾個人,臣已按法將他叛處死刑?!?p> 秦王道:“他殺了些什么人?”
蒙毅道:“趙國貴族?!?p> 秦王道:“他為什么要殺他們?”
蒙毅道:“臣問他,他不說。只說他愿伏法?!?p> 秦王道:“他現(xiàn)在在哪里?”
蒙毅道:“羈押在牢里。”
秦王道:“把他帶過來?!?p> 蒙毅轉(zhuǎn)身出去,一會兒與兩個士卒押著趙高來見秦王。
秦王對趙高道:“你忘了來邯鄲前,寡人再三說過,不能濫殺趙國百姓的話嗎?”
趙高道:“沒忘?!?p> 秦王道:“沒忘你還亂殺人?”
趙高道:“我沒有亂殺人。我殺的是趙國早就該殺的壞蛋?!?p> 秦王道:“趙國早就該殺的壞蛋如何要等到現(xiàn)在你來殺?”
趙高道:“因為他們位高權(quán)重,過去沒有人敢殺他們。今天托大王洪福,滅了趙國,我才得以報家族之仇?!?p> 秦王瞬間明白,趙高與自己一樣,是為報仇雪恨而殺人。便道:“以后不可以私自殺人。”
趙高道:“臣明白。臣再也不敢私自殺人了?!?p> 秦王道:“寡人念你一向辦事認真勤勉,赦你死罪,罰宗廟做一個月苦役。”
趙高道:“謝大王不殺之恩。”
秦王對蒙毅道:“派人把他送回秦國做苦役。”
蒙毅道聲“是”,將趙高帶出王宮。
處置完母后家的仇人,安排好接管趙國事務的人后,秦王從太原、上郡回咸陽。
才進咸陽宮,宦官就來報,“太后病危?!?p> 贏政一邊急急忙忙往太后寢宮趕,一邊問宦官道:“太醫(yī)怎么說?”
宦官道:“太醫(yī)說,沒有辦法了。”
來到太后寢宮,贏政看到躺在床上的趙姬已是面容枯槁,奄奄一息。
他俯下身子只道了聲“母后,”就難過得說不出話來。趙姬睜開無神的大眼,看到贏政,免強露出一絲笑容。她微微張了張嘴,沒等發(fā)出聲,便頭一歪,永遠地去了。
贏政大喊一聲“母后,”便哭倒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