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封奚十歲,莫名其妙生了一場大病,昏迷五日不見好轉(zhuǎn)。太醫(yī)院連日會診,卻根本診斷不出任何病癥。
封奚的母親瑜貴妃是燕寧帝最寵愛的女人,多年來榮寵不衰。有了封奚之后,恩寵更勝從前??山找蛑廪傻牟?,日日守在封奚床前以淚洗面,眼見著便瘦了一圈。燕寧帝心疼的緊,也跟著寢食難安。
封奚聰慧機靈,算得上是燕寧帝眾多皇子中最出色的。燕寧帝寄予厚望,便著人四處張貼皇榜,求醫(yī)問藥??蓱?yīng)征者眾多,卻還是無人可解。
這一天,宮人引著一位仙風道骨,白發(fā)白衣的道人來見了封奚和皇帝。
“不知大師是哪家的圣賢?可看出朕的兒子是得了什么???”皇帝本不抱有希望,可見此人格外與眾不同,走近之后竟有隱隱檀香。于是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一臉懇切,仿佛抓著救命稻草。
“我是誰并不重要,只是小皇子之事關(guān)乎天機,還請皇上屏退左右。”
沒人知道那道人對皇帝說了些什么,世人只知那道人走時分文未求,可第二天皇帝卻把封奚送出了宮。
“皇上,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奚兒才十歲,若真是送出了宮,臣妾如何能放得下心??!”瑜貴妃跪伏在皇帝膝頭,苦苦哀求,泣不成聲。
“朕又何嘗忍心啊,可是那大師說我父子命格相克,奚兒太小,怕是熬不住。唯有送出宮去,離得遠了,才能有一線生機。”皇帝心疼的環(huán)抱著瑜貴妃,悄悄斂去了眼中的神色。
“可那道人,來歷不明,是否可信還未可知……”瑜貴妃依舊半信半疑。
“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法子能救奚兒了?!被实蹪M眼愛憐的看著眼前的人,“即便不成,我們把奚兒接回來就是了?!?p> 瑜貴妃再三思量,終于點了點頭:“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只是此事非同小可,還請皇上為奚兒找個可靠人家?!?p> “貴妃可有人選?”
“臣妾想,鎮(zhèn)南王妃柳如清是臣妾的閨中密友,臣妾入宮之后也時常書信聯(lián)絡(luò),感情甚好。是個可托付的人?!?p> 皇帝想了想,也點了點頭:“鎮(zhèn)南王對朕赤膽忠心自不必說,朕聽聞他家只有主母一人,倒是少了妾室喧鬧?!?p> “柳姐姐還育有一雙兒女,與奚兒年齡相仿,若奚兒當真病愈,還能有人在旁陪陪他?!?p> “如此甚好?!?p> 封奚出宮暫住鎮(zhèn)南王府的消息即刻下達,封奚依舊昏迷著,被人裹了幾床被子,嚴嚴實實的就送去了仇家。
“愿上蒼保佑我的奚兒早日康復(fù),平安順遂?!辫べF妃望著越走越遠的轎輦,眼淚又流了下來。
“大師說了,若奚兒痊愈,每逢年節(jié)還是可以回宮小住的?!?p> 而此時的鎮(zhèn)南王府還絲毫不知情。
仇元明剛回到內(nèi)閣,打算再照看一下容衍。誰知一進門,簡姨娘又重重的跪了下去。
“簡夫人這又是何必!快請起!”仇元明伸手去扶,卻是怎么也扶不起來。
“仇將軍救了我兒,我來日定當結(jié)草銜環(huán)以報。只是如今有一事,還請您幫幫我。”
“只要仇某能幫得上忙的,一定盡力而為!”
“不怕將軍笑話,我家也曾是書香門第,可早年遭禍,只能賣身葬父以安頓家里。說到底,不過是個被容老爺買來的女人罷了。我一無地位,二無家世,在容家過得如履薄冰,衍兒,是我唯一的指望了?!?p> “仇某懂了,簡夫人力不能及,是想托我照看容公子吧。”仇元明可憐這母子的身世,想來她們在府中過得艱難,就更別說尋得好藥了,于是細細想過便也猜中了事情的原委。
“不敢叨擾太久,只要將軍愿意照顧衍兒痊愈,我便即刻來接他!”簡姨娘眼淚簌簌,滿臉希冀的看著眼前這個威嚴而魁梧的男人。
“這不是難事,只是不知容老爺是否愿意?”雖說容淵的嘉英王有名無實,也得問過當家人才好。
“將軍多慮了,衍兒一個庶子,恐怕老爺連他的模樣都記不得了?!焙喴棠镒猿暗?。
“既如此,某愿救人救到底,多照顧一個孩子而已,簡夫人盡可放心。”
簡姨娘感激涕零,又叩了三叩才依依不舍的離開又昏迷過去的兒子。剛剛送走簡姨娘,便聽見門外喧囂。仇元明來到府門口,竟看見皇帝身邊的大管事劉德貴帶著一干太監(jiān)宮女在門口守著。
“劉公公今日來的急,怎么也不提前告知一聲,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仇將軍,這次可是皇上囑托的大事??!”劉德貴一臉凝重,“六皇子病重,有大師說,近幾年天象不平,六皇子是被沖撞了,這才染了病,所以不得不暫時搬出來?;噬虾唾F妃都信任您,這才將皇子送到您這來?!?p> “既然是皇上和貴妃之托,臣定當竭力照顧?!?p> “皇上說了,皇子的一應(yīng)用藥,吃穿用度,宮里都會備著,以免將軍過分操勞?!?p> “謝過皇上體恤?!?p> 鎮(zhèn)南王府的君蘭閣清凈雅致,柳如清精挑細選了這一處讓封奚暫住。
“娘,我們家要開醫(yī)館嗎?剛收留了一個哥哥,怎么又來了一個???”仇晴看著君蘭閣的人來來往往,眼神清澈,童言無忌。
“阿晴慎言,”柳如清趕緊捂住了仇晴的嘴,輕聲說,“這個哥哥啊,是宮里的皇子,以后萬不可在這調(diào)皮胡來,知道嗎?
“那沒意思,我不在這玩了,我還是去找仇錦吧!”于是仇晴撇撇嘴,跑著走開了。
從此,鎮(zhèn)南王府便熱鬧了起來。
倚梅軒是仇晴,君蘭閣有封奚,云竹居住仇錦,醉菊堂暫住容衍。梅蘭竹菊,各有風采。
“最近是怎么了,這鎮(zhèn)南王府也太招孩子了?!比胍梗鹪鞔┲幸略诎高叿鲱~,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只希望這兩個孩子早日好起來,健健康康才好。”柳如清站在仇元明身后,輕輕的為他揉著太陽穴。
仇元明拉著柳如清的手,將她輕柔的攬在懷里,柔聲說:“只是最近怕是要辛苦如清了。”
“你啊,只管忙好朝堂和軍營的事,家里的事,就交給我吧!”柳如清的笑溫婉如水。
“得妻如此,夫復(fù)何求!”
“貧嘴!”
仇元明和柳如清的感情一直如此,仇晴從未見過爹娘吵架,這讓她幾乎以為天下所有的夫妻都該如此。甚至后來仇晴長大了,爹娘依舊恩愛,感情好到讓仇晴以為她和哥哥就是個意外罷了。
而此時六歲的仇晴溜出來玩路過爹娘的房間,正聽見這樣一番對話,腳步一頓,正準備接著聽下去。
“仇晴!干嘛呢!”仇錦不知何時站在了仇晴身后,壓低了聲音問道。
仇晴被嚇了一跳,本能的向后出拳,卻被仇錦一把握?。№槃輸r腰抱起,將妹妹抱到了遠遠的角落才放下來。
“干嘛把我抱走??!”仇晴不滿道。
“小小年紀,連爹娘的墻角都敢聽!”仇錦咬牙切齒的點了點妹妹的腦袋。
仇晴羞紅了臉,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憋了半天,氣鼓鼓的走了,只留下仇錦在身后捧腹。
“討厭仇錦!討厭!”仇晴憤恨的嘟囔了一路。
路過醉菊堂,一片花開的正盛,是難得的白菊。月光傾瀉,白菊被映的更冰清動人。仇晴抿著嘴,蹲下來看了半晌,心里才稍稍平靜。
仇晴伸手想摘一朵回去,只是剛伸出去,就被另一只手攔住了。
“別摘?!比菅懿恢螘r在身邊的樹影里出現(xiàn),打斷了仇晴的動作。
仇晴抬頭,便看見一襲白衣,病容滿面的容衍。臉,俊美清瘦,棱角分明,白的嚇人,好像月光就能輕易的將這具身子穿透。
“漂亮哥哥?你怎么在這?”仇晴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問道。
“退了燒,覺得悶,出來走走?!比菅苷局绷松碜?,身形傾長。
“那……”仇晴憋了半天,不知道說些什么,只好關(guān)心道,“夜深露重,哥哥還是要快些回屋休息?!?p> 容衍看著眼前的小女孩,笑了笑問道:“你這小小一個女娃,怎么這么晚一個人在外面?”
“我本來在爹的藏兵閣看劍,看著看著忘了時辰,侍女掌了燈我才知道天色晚了?!?p> “你身邊沒人跟著嗎?”容衍覺得奇怪,他縱然知道將軍家對于禮數(shù)是不拘小節(jié),可畢竟是王府千金,怎么是自己一個人在夜里閑逛呢?
“淳兒妹妹這兩日病了,我又不喜歡別人跟著,所以這幾天就自己到處跑?!毕肫鸫緝?,仇晴又有些擔心。
“那妹妹住哪?我送你回去吧!”容衍說道,既然他遇見了,總不能讓一個六歲的女娃娃自己回去吧。
“倚梅軒。”
于是容衍拉住仇晴軟軟的手,一步一步向倚梅閣走去。
月光拉長了兩個人的身影,仇晴覺得這個哥哥溫柔至極,比那個每日只知道監(jiān)督她練劍習武,還時不時欺負她一下的仇錦可好了太多了。
殊不知此時,仇錦正躲在黑暗處看著前方一高一矮兩個身影,他的臉被樹葉的陰影擋住,沒人知道他的神色。
溫良姑娘
任性千金和溫柔公子的初次對話,此時的皇上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歡迎大家來閱讀+評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