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戰(zhàn)事、宮本、夢境
“尸鬼早船裕之,尸鬼常井利美,尸鬼早船沙希,尸鬼金島和夫,尸鬼伊田辛江,尸鬼金島里奈?!?p> 蘇麒看著眼底出現(xiàn)的眼前六具詭異尸體的一些信息,知曉金島修一郎噩夢的蘇麒,此時也已然是一副了然的神色。
他目光有些復雜的看著仍在顫抖著的金島,此刻的他,或者說是它,抬起手,在空中緩緩收緊握拳,眼前的六具穿好衣服的尸鬼竟然緩緩靠近了金島,然后蹲了下來,緩緩地張開雙臂把金島圍抱在了中間。
雖然金島已經無法再說話,也同樣無法哭泣,但是此刻看著金島顫抖的背影,無論是蘇麒,還是角山,亦或者是新井野,都能體會到,他此時的心里,正在發(fā)出怎樣的痛苦哀嚎。
而見到這一幕的新井野和角山,亦是被籠罩金島的哀傷氣息所感染,就連對未知的恐懼也是由此消散了。
“這些,是他的家人。”蘇麒低語道,角山和新井野聞言,眸中皆是閃了閃,作為同活在這個時代的普通人,至少在認識蘇麒之前,他們也都是普通人,最底層的普通人。
雖然蘇麒在他們第一次見到金島之前就與他們具體說了金島的情況,但是對他和他家人的具體遭遇,他們仍然是不清楚的。無法想象眼前的七個“人”曾經究竟遭遇了怎樣的悲慘情形,但是,如果要說,誰最能夠理解金島的心情,那這個人一定不會是蘇麒。
畢竟很多事,如果沒有親身經歷,那說起理解,這完全是對對方,和對對方所遭遇的一切的侮辱。
三人皆是同情的看著被六具尸鬼環(huán)抱在中間的金島,蘇麒緩步上前,拍了拍金島的肩膀。
語氣中似是多了幾分冷意:“走?!?p> 一個字瞬間讓金島停止了顫抖,它抬起頭來,漆黑眼眶中的冷冽火焰,似乎更加深邃了幾分。它瞬間便理解到蘇麒的意思,自然也是記得蘇麒說,要毀了達達拉,雖說它并不知道蘇麒的出發(fā)點是什么,但是它對這個問題的原因并不感興趣。
此時的它只是對著蘇麒點了點頭。
被蘇麒扶起來的金島,似乎身體還有些踉蹌,蘇麒問到:“它們,可以先收起來嗎?”
“可以。”腦海中傳來金島的意識。
它又是抬起了手,仍然是無聲的吟唱后,六具尸鬼沉默著爬回了各自的棺材,而后金島沒有停止,它展開的手臂似乎更加用力,而后金島面前竟是緩緩出現(xiàn)了一個漆黑的圓圈,接著在金島的操控下,六口棺材排著隊一個一個的進入了黑洞,最終消失不見。
見狀,金島渾身都癱軟下來,黑圈也是隨之消散。
一旁的蘇麒撐起金島,卻是有些好奇的問到:“如今的你,可以暴露在陽光下嗎?”
他顯然是察覺到了金島所使用的能量似乎與自己修煉的【暗影之炁】有著類似的特性,但是其質量顯然是要比蘇麒的炁要弱上不少。
而他此時的問題,則是因為自己記憶中這些所謂的死靈、僵尸之流,似乎都不太愿意在白天出沒。
金島當下并沒有反應,低著頭似乎是在查看自己腦海里的記憶,然后它緩緩搖了搖頭,蘇麒心下了然,他接著問到:“那你豈不是只能在晚上行動?”
他又一次搖了搖頭,轉過腦袋上上下下的打量著蘇麒,蘇麒自然也是有些莫名。隨后,金島指了指蘇麒的手環(huán):“我可以依附在您的手環(huán)上?!?p> 蘇麒驚詫于這所謂的死靈侍僧,才誕生多久?就有這么多神奇的能力?
但此時蘇麒也沒再多說什么,只是抬起戴著手環(huán)的左手,說到:“那來吧?!?p> 金島點了點頭,而后又是一陣施法吟唱,隨后它竟然在三人眼前,化成一陣黑霧,纏繞上了蘇麒的手環(huán)。
“被死靈依附的白骨手環(huán),里面有一頭詭異的死靈,依附在野槌的白骨手環(huán)之中,死靈的氣息開始侵蝕這枚手環(huán),可能會產生未知的改造。預計變化倒計時:18小時59分鐘59秒。”
蘇麒看著眼底的說明,有些詫異,金島的依附顯然是對野槌的白骨手環(huán)產生了改變,而這個改變居然還要將近一天的時間。
不過這手環(huán)反正本來也就是一件可有可無的裝備,蘇麒也是干脆不再管它。
蘇麒轉過身來看著角山和新井野,這兩人被金島所引發(fā)的一連串的事情搞得還是有些懵,畢竟什么侍僧,尸鬼,死靈法術之類的東西,對于作為普通人的他們來說,還是有些難以消化。
蘇麒開誠布公的說到:“我接下來就要跟達達拉開戰(zhàn)了?!?p> 他頓了頓,給兩人留出了充足的反應時間,看著兩人凝重且緊張的神色,他接著說到:“會死很多人,也需要殺死很多人,那些你們在達達拉遇到過的,見到過的,說過話的,有過接觸的,可能都會死。”
他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我不逼迫你們,你們也不用問我原因,這是我接下來必須要做的事情,我給你們自己選擇的權利,如果你們害怕,或者無論是什么原因吧,如果,你們不愿與我同去,你們也可以就留在這個村子,反正除了達達拉和山獸神森林以外,其他地方應該都是安全的?!?p> 一番話說完,蘇麒便是坐到了床上,靜靜的等兩人做出決定。
兩人眸中皆是劇烈的抖動著。
新井野用力的咬著嘴唇,甚至此時已經一道血痕順著下巴流到了脖子上,她都恍如未覺。
宮田新井野。
新井野其實是有姓的,但是后來的新井野沒有與任何人說過她自己的遭遇與出身,因為她很早就明白,人們的苦痛并不相通,而博得別人的同情,毫無意義。
甚至于,至少直到現(xiàn)在,關于她的故事,就連蘇麒她都沒告訴。
雖然其中也存在實在沒有合適的機會去說的原因。
話雖如此,但其實宮田家也并不是什么望族,只是一個小山村中比較富裕的家庭,相當于一個富農家庭吧。
記憶中,一大家子原本也是生活的非常和睦。
那時,新井野的雙親健在,甚至自己的奶奶,身體也非常的健康,而且她還有一個非??蓯鄣拿妹茫@樣的家庭在這個時代并不是非常常見的事情。
奶奶慈祥的笑容在那個夜晚之后的許多個夢境之中都仍會出現(xiàn),雖然她自己心里清楚,奶奶早已經不在了,但是早晨醒來的新井野,枕邊總是會有大片的淚痕。
“姐姐!姐姐!”新井野回過神,低頭看去,叫自己的正是自己年幼的妹妹,宮田美雅,看著正扯著自己衣角左右晃動的美雅,新井野只覺得自己眼眶發(fā)熱,她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會想起這讓她每每夜不能寐甚至從夢中驚醒的場景,但是無論重復多少次,看著眼前的妹妹,新井野眼中總是充滿了眷戀、不舍、懷念和心疼。
小美雅有些疑惑的看著姐姐,歪著小腦袋問到:“姐姐你怎么了?”
新井野搖了搖頭,笑著摸著美雅的頭,問到:“小美雅想要什么?”
小朋友的擔憂總是來的快去的也快,聽到新井野的話,小美雅立刻眼睛冒光的低聲竊語道:“姐姐...我們偷偷去田野里面玩吧!我們去抓知了!”
新井野笑著刮了下美雅的鼻子,雖然她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畢竟這樣的夢境自己已然不知道重復了多少次。
“無論如何都拒絕不了她啊。”新井野如是想著。
她牽著小美雅的手,小家伙一步一跳的跟著姐姐走在路上,遇到的人,小美雅都會笑嘻嘻的跟他們打招呼,因為美雅太可愛了,新井野一家雖說是屬于有錢人序列,但是少見的對窮苦人非常照顧,所以也頗受村民愛戴,人們也都是非常喜歡小美雅,經常在路上遇到都會塞給小美雅一些吃的。
小美雅每次上街,都能把嘴巴塞得滿滿的,開心的連眼睛都瞇的只留下一條縫。
兩人越走越遠,身邊的住宅和村民也漸漸沒了蹤影。
一片田野上,新井野安靜的呆在一邊看著,小美雅蹦蹦跳跳的在田野里這里跑跑,那里逛逛。
本該如同銀鈴般的笑聲,此刻回蕩在新井野的耳邊卻顯得有些空洞。
忽然的,新井野有些疑惑。
小美雅忽然在自己身前不遠處止住了身形,一動不動。
“以往的夢里是這樣的嗎?”小美雅的聲音不似先前那般天真可愛。
反而顯得有些陰厲。
新井野對美雅有些突兀的問題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但是此時她也并沒有多想,她只是一邊上前一邊關切的詢問道:“美雅?你怎么了?”
“咯吱咯吱”
小美雅沒有說話,但是新井野卻聽到了這樣的怪異聲音,好像是有人在磨牙,但更像是骨骼摩擦的聲音。
新井野有些緊張的快走幾步,左手搭在了美雅的左肩上,手上冰冷的觸感讓新井野愣了愣神,還沒來的及開口,小美雅已經緩緩的轉過了身。
“咯吱咯吱”
新井野看到了。
此刻的妹妹。
小美雅此刻面目猙獰著,五官都擠在了一起,臉上青筋暴起且呲著牙用力的摩擦著,甚至似乎因為用力過猛,牙床都開始滲出鮮血。
隨后她小手用力一揮,打開了新井野的左手,她沖著新井野使勁的一推,把她推倒在地上,然后全然不顧新井野反應,就撲在了對方的身上,兩只小手死死的鉗著新井野的雙肩,那力量甚至讓新井野痛呼出聲,她哭泣著抬頭看去,卻看見美雅猙獰的目光此時卻變得有些哀傷,甚至搖晃和抓住新井野的力道都小了一些。
她此時發(fā)出了讓新井野瞳孔驟縮的嘶吼。
“你忘了嗎!”
瞬間,過往的一幕幕在新井野腦海中飛快的掠過,和藹的父母,慈祥的奶奶,友善的鄰里和村民,這些人在自己帶妹妹回家的時候,都已經變成了倒在血泊中的尸體,他們瞪著雙目,似乎連他們自己也沒能反應過來,在自己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在火光和滿地的尸體中奔跑著的美雅恐懼的哭泣著,但新井野此時并沒有多余的精力安慰對方,她只想快點帶著妹妹回家。
那是一群野蠻的武士。
新井野和小美雅回到村子里時,他們還仍然在破壞,和殺戮,無論是成年人,還是孩子,只要是出現(xiàn)在他們視線里的人,他們都毫不猶豫的揮刀,再揮刀。
這似乎是這群武士們唯一會做的事情。
“新井野!快跑啊!”大吼聲讓新井野回過了神,她無措的含著淚看去,卻發(fā)現(xiàn)是自己的父親,此刻正率領著為數(shù)不多的幾人正在跟武士們纏斗,但是顯然,僅僅穿著布衣的他們根本敵不過身著具足的武士。
還沒來得及反應,父親和僅剩下的三個村民就出現(xiàn)在了自己和妹妹的眼前,三個村民哆嗦著拿著武器對著正邪笑著往自己等人走來的武士,而父親則是跪在自己身前,飛快的說到:“新井野,帶著妹妹快跑?!?p> 在新井野印象里永遠帶著笑容的父親,此刻神色凄苦的說著:“你的母親和奶奶,已經被那群混蛋殺死了!”新井野愣了愣,似乎是還沒有反應過來。
但父親轉頭看了眼愈發(fā)靠近的武士,咬著牙將新井野和小美雅推開,轉身便和幾人上前和武士們打作一團。
拉著美雅慌忙逃跑的兩人哭泣著時不時的回頭看向他們戰(zhàn)斗的位置,似乎在期盼著父親能夠趕上來。
但這樣的期望并沒能成為事實。
阻擋武士的父親與另外幾人一個接著一個的被武士手中的武器砍倒在地。
父親猙獰的表情和大喊聲最終定格:“快跑!保護好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