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妥協(xié)、轉(zhuǎn)任宴、宗皇鎮(zhèn)
“你們查到了?”
滄江武館后院,孫元武私室。
蘇麒搖了搖頭,但卻笑到:“此事師傅不必掛懷?!?p> 孫元武知道這小徒弟的性子,從小就是這樣,他不愿意說的事情,無論誰也撬不開他的嘴,哪怕是小時候被孫永貞和孫永嵐欺負,也都是一句話都沒有,哪怕孫元武問他。
“小趙那邊,你也不管了?”孫元武卻是問出了自己最關(guān)心的問題。
蘇麒還是笑著:“自然不可能完全不去,不過暗處的那些事,確實不準備再碰了?!?p> 孫元武蒼老的臉上終于擠出一絲笑意,他抓著蘇麒的手,喃喃道:“不碰了好,不碰了好啊!”
他又抬手指了指蘇麒,接著問道:“那你準備以后怎么辦?”
蘇麒愣了一下,其實,他自己也沒有想好,從殺手組織脫離出來以后干什么。
自己好像一直都只是為了查自己父母的事情,而去做的殺手,但是現(xiàn)在線索出現(xiàn)在浮屠,殺手的身份也基本沒了作用,要說去給趙伯管理會所的產(chǎn)業(yè),說實話去了也就只是拿個工資混日子,沒什么意義。
自己現(xiàn)在也才大三,等今年過完還要回學(xué)校去把后面的學(xué)業(yè)處理完。
至于孫老這邊,人家有兒有女的,這么大家業(yè)也輪不到他一個外人說話。
在現(xiàn)世之中,如今反而沒了什么自己必須要去做的事情,畢竟目前主要的線索信息都指向了浮屠之中。
于是他也是搖頭回答道:“還沒想好呢,走著看吧,實在不行就幫趙伯管事唄?!?p> 孫老聞言還是搖頭,他自然也知道趙伯手上還有一些明面上的會所,但是要自己徒弟去那些在他看來烏煙瘴氣的地方,他自然是不愿意的,于是他開口道:“不如,你留在這?”
蘇麒看著孫元武,有些無奈的開口道:“師傅,我姓蘇?!?p> 誰知孫元武形容卻是強硬起來,“小子,你看輕了你師傅,你覺得老夫在乎你姓什么???老夫要是在乎這個!當初小趙就算跪下來求老夫!老夫也不會收你!”
他的眼神變得非常復(fù)雜,長嘆了口氣,臉色又是放緩下來,“老夫知你所想,你也明白老夫的心意,那幾個崽子,沒一個可堪大用,練了數(shù)十年的武,到頭來只知道與常人作威作福。”
蘇麒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他的幾個孩子,“你得知道,即便是沒有你,這滄江,我也不會交給他們啊!”
聽著對方有些愴然的話,蘇麒也是有些苦惱,也不知如何接話,畢竟他心里清楚,拋開此時對方看似無可奈何的態(tài)度不談,滄江武館歷時已久,但館主,從來都只姓孫。
孫元武跟蘇麒說了許多,他離開之后發(fā)生的事情,甚至其中幾件,即便蘇麒聽了也都暗暗皺眉,孫元武話語間全是惆悵、不甘,和對滄江武館未來的擔(dān)憂:“說實話,你說,我虧欠他們嗎?我是不虧欠的。但是對于武館,老祖宗傳到我手上,如今的我,你也看到了,我已經(jīng)無法再把武館再傳承下去,到了你們這一輩,滄江,便算是斷了?!?p> 老人眼中含淚,他顫抖著嗓音長嘆到:“我愧對祖宗?。 ?p> 蘇麒于心不忍,但又不知從何勸起,要說您的孩子可能是大器晚成?這種假話蘇麒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
孫元武低沉著說到:“諾大的滄江,如今的生機,只在你一人手上,你若實在不愿接,那斷,也就斷了罷?!?p> 蘇麒此時也是長嘆一聲,他自然是知道,孫元武這是在逼他,但是十數(shù)年的授業(yè),蘇麒對孫元武的感情,除了趙伯以外也就是他了。
見蘇麒此時似乎猶豫了起來,孫元武也是趕緊說到:“其實,你只需要幫我撐著滄江,如果往后,我是說如果...他們的孩子萬一有對這方面感興趣的,你可以親手教他們嘛!到時候也選出一個最有天賦的,再把武館交給他,不就好了?”
蘇麒看了眼孫元武,老人此時也是有些不敢與他對視。
孫元武說的不失為一種辦法,但是蘇麒如果答應(yīng)了,那他蘇麒又到底算是個什么呢?
首先作為孫元武嫡系的孫永旭,孫永貞,孫永嵐三兄妹等人的刁難是鐵定跑不脫的;
第二,他將要承擔(dān)的是整個傳承了上百年的諾大武館,這可是一個正兒八經(jīng)的龐然大物,其代表的,絕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武館,而是一個內(nèi)部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的巨大怪胎。畢竟沒有幾人知道百年來武館到底教出多少才俊,這些才俊如今又在哪里高就?
第三,外界對他的輿論和關(guān)注,不單是他本人不喜歡,更有可能影響到他其他的計劃。
第四,如果真的按照孫元武所說,到了那個時候,如果真的不喜歡武館,可以等孫家有合適的后輩,再把武館交出來。
這話其實相當于就是說蘇麒只是作為一個,眼下孫家無人之時擺出來的一個備胎而已。
承擔(dān)這諸般風(fēng)險的情況下,最后只是成為一個只要他孫家后繼有人,便可將自己一腳踢開的這么一個...傀儡?
而最后,蘇麒覺得最寒心的,并不是他即便不惜暴露自己,也要在這個時候為師門站位的決定下,換來的竟然是他的師傅對他提出的這種要求。
他覺得寒心的點是,即便是如孫元武這般,年輕時在現(xiàn)世縱橫無雙,保下整個滄江武館,而且還令它發(fā)揚光大的人,竟然在年老之后,也會去想,去說,去做這種,拿不上臺面的辦法。
雖然他其實挺能理解孫元武,畢竟俗話說得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堂堂一個孫家,怎么可能真的把自己十數(shù)代的身家性命轉(zhuǎn)交給一個外姓人呢?
“時勢么?呵?!碧K麒心中有些黯然。
但是這么一來,其實他心里反而釋然了,既然你心里想的是拿我當條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那么也別怪我...
“如何?”孫元武希冀的看著蘇麒。
蘇麒看著他,眸中閃了閃,點頭道:“我答應(yīng)你?!?p> 孫元武聞言大喜,激動的連說幾聲好,但是背過身放下手中茶水的他,微瞇的眼神中卻是透露出一絲陰霾的神色。
知子莫若父,知徒莫若師。
作為把蘇麒從小帶到大的孫元武,自然是非常了解蘇麒的性子,但是如今,對于滄江武館來說,蘇麒確實是唯一一個能救它的近火。
而孫元武既然愿意暫且把自己家族的身家性命交到蘇麒手上,他自然有著能夠制約蘇麒反水的籌碼。
當然...也或許這所謂的“籌碼”,只是他的一廂情愿。
他轉(zhuǎn)過身來,陰霾也瞬間消散,又是一副激動的神色。
孫元武抓著蘇麒的手,言語間興奮的說到:“我們,明天就讓大家見見,新館主!”
......
當夜,滄江武館羊城分館上任新館主的消息不脛而走。
而得知這個消息的人們,不屑者有之,驚訝者有之,怨恨者有之,不甘者也有之。
凡此種種,不足贅述。
次日,蘇麒則是安排人打點整理自己在此處的住所,孫元武直接便是讓出了正房,其空間也不算小,但還是要按照蘇麒的意思和習(xí)慣重新改造一下,然后還得買些新家具。
而孫元武這邊,則是發(fā)出雪花般的請?zhí)?,著令弟子送往各處,甚至一些在閔海的關(guān)系比較近的老人,也是收到了轉(zhuǎn)任宴的消息。
三天后,傍晚,力灣區(qū),天地九步行街,洪義酒樓。
這洪義酒樓,據(jù)說是某個大社團名下的產(chǎn)業(yè)之一,在這天地九步行街扎根也很有些年頭了,所以近幾十年來也鮮有人還敢在這里鬧事,儼然成了如今頗具知名度以及威懾力的老字號。
來的賓客如潮,大多都是武館街名宿及其后輩,當然,黑白兩道也多少有些相熟的過來湊熱鬧,不過說白了也就都是來踩點來了,看看這邊都有些什么新動向。
畢竟武館總是跟所謂江湖走的比較近的嘛,而所謂黑白兩道,也有不少人就在各個武館中呆過的。
而所有離開武館的人,都會被武館要求簽上一份協(xié)議,這份協(xié)議被大家笑稱為諉事狀。其作用也無非就是讓每個離開師門的人,作出一個說明其今后所作所為皆與他的師門無關(guān)的證明,而后即便再出現(xiàn)有人鬧出什么大亂子,作為師門的武館也不至于被牽連其中。
不過即便如此,如今出現(xiàn)在洪義酒樓的無論是已經(jīng)簽過諉事狀,離開武館的社會人士,還是各個武館前來的代表,至少表面上都還是非常客氣,也都送上了各種各樣的禮品,畢竟無論是如今已經(jīng)年老的孫元武,還是橫空出現(xiàn)的蘇麒,都是另這些人心中頗為忌憚。
宴會如期開始,主持人是一位八卦掌的老者,姓陳,本名陳伯榮,多數(shù)人都是直接稱其為陳老,畢竟叫陳伯總覺得哪里不太對。
陳老名望在武館街一直都很高,年輕時也是個縱橫江湖的人物,作為跟孫元武同時期的翹楚,兩人在年輕時就是至交好友,如今也是受孫元武所托,幫忙組織滄江武館新館主的接任儀式。
接任儀式其實并不復(fù)雜,無非就是說些本人年事已高,無法擔(dān)起滄江武館大任,故往后便由本人親徒某某某接任館主一職云云。
作為主持人的陳老也是提起了一些關(guān)于孫元武,滄江武館及武館街的往事作為緬懷。
一系列的儀式流程讓蘇麒覺得昏昏欲睡,全然沒有什么興致,但是在禮成之前又不能離開,所以也只能一本正經(jīng)的坐在一邊。
閑話少敘,亢長的互動終于結(jié)束,幾個中年人此時吃力的捧著一個長盒走到了孫元武身側(cè)。
為首的是滄江第42代首徒,也就是緊挨著蘇麒之后的一代,名叫晁元良,按輩分其實也得叫蘇麒一聲師叔,而他正是被打斷一臂的孫永貞的徒弟。
但事實上他也是由孫元武教導(dǎo)的,畢竟孫永貞自己的本事也只是稀松平常,所以他于孫永貞也僅是保持著師徒之名而已,本事在42代中還算可以,但是放到武館街,卻是也只屬于三流。
他及身邊幾人手中捧的,則是滄江武館館主信物,蘇麒小時候也是在孫元武房里見過幾次,那是一柄真正傳承了不知多少年的闊刀,名為宗皇鎮(zhèn)。
宗皇鎮(zhèn)刀面寬約兩拳有余,刀背處厚約掌側(cè)有半,刀身長一米二,柄長兩拳有余,整體尺寸非常夸張。而整個刀身呈現(xiàn)一種如同山脈般的紋路和起伏感,讓人一看就覺得它非常厚重。而其刀柄正反兩面則是分別嵌著五枚赤紅的菱形寶石,顯得及其華貴。
靠近刀背的兩側(cè)則是布滿了一些文字,而陽側(cè)最上方的,銘刻的竟然是古篆:“孫文臺”。
孫文臺可能有人不知道,但是緊隨其后的,便是“孫仲謀!”
這赫然是從武烈皇帝傳承至今的古刀!
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
自然沒人會去刨根問底的計較。
畢竟中國人憑手藝本事吃飯的都喜歡給自己找個祖師爺,這在哪一行都屬于非常常見的事情。
器分陰陽兩面,一般來說,像刀劍這類器具,握持時,朝內(nèi)的便是陰面,朝外的自然就是陽面。
仔細看去,其實能夠發(fā)現(xiàn),陽面小篆的姓全是一樣的,都是孫氏。
而陰面小篆,則都大不相同,其數(shù)量相較陽面,反而更多一些,足有49個之多。
這上面的名字,便大多都是孫氏本家以外的人名。
在孫氏中,名字被刻于陰面之上的人,還有個專門的稱呼,叫做代刀人。
暫代孫氏執(zhí)刀之人。
只能說,或許類似的事情,孫氏做過不少次。
而如今,作為陰面的第50個異姓人名,“蘇麒”的名字,也是以同樣的古篆體,呈現(xiàn)其上。
即便是在孫元武記憶中,這柄神異的刀便一直在他們祖宅中存放著,而他也從來沒有見誰使用過這柄刀,無論是他的父親還是他的爺爺。
但是所有滄江武館的人甚至一些武館街的老人,都知道關(guān)于宗皇鎮(zhèn)的一些傳說,比如,孫家很多人都做過實驗,無論是什么武器,與宗皇鎮(zhèn)碰撞,可能幾次,可能十幾次,但是都會被其直接斬斷,哪怕一些特種鋼鐵鍛造的物件,也是無法在宗皇鎮(zhèn)面前保持絕對的完整。
至于如此堅硬的武器,他們是如何把名字刻在其上的,外人自然是一無所知,但蘇麒卻是了解個大概。
只是據(jù)孫元武所說,具體的方法亦是屬于祖?zhèn)?,除了要準備如今也極其難找的材料,據(jù)說還要舉行什么頗為復(fù)雜的儀式之后,才能用特殊的手段完成銘刻。
但如今孫元武也仍未將其中的具體辛秘告知名義上已經(jīng)成為羊城分館館主的蘇麒,這讓他心中對孫元武的打算也自然有了些肯定,知道對方這是防著自己。
至于當下,在場的少數(shù)武館街的老人,此行的目的之一其實也是想來見見這柄傳說中的大刀。
蘇麒幼時自然是看不出此刀深淺,甚至于孫元武本人都沒弄明白這宗皇鎮(zhèn)是如何鍛造,是以何種材料鍛造的。
但是如今,孫元武見晁元良等人額頭已經(jīng)見汗,也是終于在快速拋完口中的話語后,掀開了蓋在長盒上的紅布。
宗皇鎮(zhèn)安靜的躺在長盒之上,眾人皆是探著腦袋看向這柄傳說中的大刀,而蘇麒,則是兀的眉頭一跳,心中充滿了驚詫,但面上還是絲毫不顯。
在陳老的邀請下,蘇麒緩步走向?qū)O元武身前,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蘇麒身上,沒人出聲。
孫元武眼神復(fù)雜的看著蘇麒,抬手虛引宗皇鎮(zhèn),畢竟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連雙手抱起它都做不到了。
蘇麒點了點頭,右手緩緩拂過刀身,然后緩緩?fù)A粼诘侗希笫忠嗍翘?,墊在刀身之下,用力一抬,雖說是直接抬起了宗皇鎮(zhèn),但是蘇麒眸中卻是一閃,因為這刀,太重了!雖說不能與當初的【荒龍煊威刃】相比,但是蘇麒看著眼底的信息,這在晁元良等人手上按照判斷僅有400多斤的大刀,如今在蘇麒手上卻是足足有800多斤!
還好如今的蘇麒,哪怕只憑借主意識控制軀體的情況下,一身力量都已經(jīng)堪堪達到7萬斤,也就是差不多二虎三牛之力。
所以眼下應(yīng)付起來倒也算不上吃力。
虎牛之力是【太上三靈混元真經(jīng)】吞煉了【大荒混沌·擎闕化龍經(jīng)】之后才出現(xiàn)的說法,而與其相關(guān)的內(nèi)容,其實便出自擎闕化龍經(jīng)中對于力道的一種描述方式。
按照簡單的表述方法,其中一牛之力便是六千斤力道;一虎之力兩萬七千斤,相當于4.5牛之力;一象之力相當于九牛二虎之力,也就是十萬八千斤;而一龍之力,則相當于十象,即一百零八萬斤。
只是蘇麒不知道的是,如果如今的他再拿起【荒龍煊威刃】,其實重量也是要比當時他初見之時要重的多,但是此刻他只是念頭一閃,便也沒在多想,畢竟宗皇鎮(zhèn)的屬性已經(jīng)浮現(xiàn)在了眼底。
孫元武和其他人們畢竟不知道蘇麒心中所想,只見他面色沉靜的接過了宗皇鎮(zhèn),而后便安靜的佇立在一邊。
在陳老激動的語氣中,在場眾人此時也是報以熱烈的掌聲。
蘇麒在邀請下也簡單說了幾句,無非就是門派間多多來往多多交流之類云云。
而隨著陳老最后一句禮成,這滄江武館的館主繼任儀式便算是告一段落了。
他也終于得以放下宗皇鎮(zhèn),跟著孫元武落座。
所有人都開始吃吃喝喝,孫元武也是帶著蘇麒一桌一桌的認識今日來的一些熟人爾爾,自是不必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