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傍晚,夕陽斜下。
可燥熱未消,反倒是越來越熬人。
壯帶著二十幾名馬匪,和他們的‘戰(zhàn)利品’,興高采烈地歸來。
剛進了山谷西邊的谷口,就大聲喊叫著。
“大哥,兄弟回來嘹!”
“兄弟回來嘹……”
“回來嘹……”
“嘹……”
這一嗓子,聲如雷震,直將山谷中一些野雞鳥雀嚇得四散飛走。
壯,人如其名,身形極為壯碩。一米八幾的個頭,體重近二百斤。這樣的塊頭,在大部分人吃不飽飯的年代,很是稀罕。滿臉的絡腮胡子,一身橫肉,力氣有牛馬那么大。
一點也不夸張,壯曾經(jīng)徒手將受驚的馬匹制服。但他分明半點不懂訓馬,只是靠著一身的蠻力氣。
壯本是膚施縣的一戶黔首,因為失手殺了人,又不想受秦法處置,便成了逃犯。
驚雷般的呼喊聲,在山谷中久久回蕩,驚動了在山洞里避涼的馬匪老大。
馬匪老大卻是個消瘦的漢子,個頭不高,但很精壯。一小撮山羊胡子,倒是顯得有三分文氣。但脖子上一條猙獰的刀疤,很是顯眼。
老大魏應,據(jù)說是以前魏國人,還是個貴族。秦滅魏國的時候,屠魏國城池,魏應從活埋人的大坑里撿了條命,逃到了上郡這蠻荒的無人區(qū)。
又遇到了壯,兄弟兩人拉出來這么三十幾人的隊伍,各個都是逃犯或者刑徒,活不下去便成了山賊。
前些年他們一直在大河以東流竄,但兩年前太原郡換了新郡守,加大了剿滅山賊的力度。河東是待不下去了,便偷渡大河,來了上郡。
這魏應老大,似乎是對這片山塬很熟悉。
剛一來,便帶著手下找到了現(xiàn)在藏身的地方。
這是一處巨大的山谷,卻郁郁蔥蔥。山腰位置的濃密樹叢中,藏著三個巨大的山洞。如果不是有人帶領(lǐng),即便是走進山谷也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藏在樹叢中的山洞洞口。
這山洞可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前人挖出來的,里面又寬又大,能容納好幾百人。
壯聽魏應老大說過,這山洞是吳起時期的屯兵洞,已經(jīng)荒廢了幾百年。
而魏應也是個手眼通天的主,不光帶著手下找到了吳起時期的藏兵洞,還不知從哪里搞來了馬匹、兵器和盔甲。
于是這伙有兵器、有甲的馬匪,便成了這片山林中的土大王。
馬匪老大魏應從山洞中鉆了出來,一邊提著褲子,一邊皺著眉頭沖壯喊道:“你個憨貨嚷嚷個鳥,攪了老子的好事。”
往山洞里看,兩名三十來歲的婦人跪著,被小臂粗的熟鐵鏈子拴在地上,身上未著片褸。
慘戚戚的哭泣聲,從山洞里傳出來。
山洞里還傳出來一些男人猥瑣的笑聲,他們似乎正在進行什么游戲。
壯卻朗聲說道:“哎呀,那兩個母畜有甚玩的,都是別人挑剩的。這次回來,給大哥帶了新的?!?p> 魏應的眼光越過壯,轉(zhuǎn)向后面的馬隊。七個小兒和五名村中婦人被麻繩綁著,被馬牽著。七個小兒都最小的只有三四歲,最大的也不過九歲,一個個還很稚嫩。
魏應的臉上倒是不喜不怒,看不出表情,只是淡淡問道:“事情辦妥了?”
壯笑著將從自己馬鞍子上,取下一個黑不溜秋,圓滾滾的東西,扔到了魏應面前的地上。
魏應用腳尖,將地上的物事?lián)苤戳丝矗樕下冻鲆唤z滿意的微笑:“這老狗派他兒子去縣里找縣尉報信,想要縣令派兵來剿咱們兄弟。爺就先把他給剿了!只可惜還沒到收糧時節(jié),那些糧食還得咱們兄弟自己收。他娘的,真成了農(nóng)民了。過上大半月,你們?nèi)グ鸭Z收了,然后給咱們自己留上一半?!?p> 說著,又吩咐手下道:“把這老東西的腦袋掛樹上,任烏鴉啄食。記得掛他娘遠點,別礙著老子眼?!?p> 講完這話,魏應又走到馬隊后面。
幾個被綁起來無法逃脫的小兒和婦女,見了這馬匪頭子,不禁又恨又怕,渾身顫抖。
他掃視之后,捏著其中一名少女的臉,抬起來看了看:“不錯不錯,小娘皮嫩的不行,值個好價錢?!?p> 壯在一旁卻興高采烈地說道:“搞出去前,先叫兄弟們過過癮。大哥,這次出去,可還有好東西咧?!?p> 魏應眉毛一挑:“還有甚好東西?”
壯卻嘻笑著從馬背上的一個黑布包裹里,取出來一個小小的陶罐。粗陋的陶罐很丑,上面滿是黃土渣渣,但魏應看到卻眼前一亮。
“那老狗留給兒子娶婆姨的,被我連那婆姨一齊繳了來。”壯指了指,正是先前被魏應捏著臉的那名少女。少女頭發(fā)亂糟,但面容姣好,年方二八,此時臉上滿是恐懼。
但在魏應看來,這驚恐的樣子,卻帶著三分俏麗。
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陶罐打開一個小縫,一股酒香便立刻撲鼻而來,魏應直接將那陶罐湊到嘴邊,滿飲了一大口。
一旁的壯和其他下屬,看得直咽口水。
上郡這地方產(chǎn)糧少,又屯著蒙恬的三十萬大軍。讓人吃的糧食尚且稀缺,更別提用糧食釀酒了。
魏應這伙馬匪,幾個月以來人沒少殺,婦人沒少霸占。
但這酒,卻真的是好久都沒沾著半點了。
“彩!”
滿飲一大口之后,魏應哈哈大笑著,拽著那面容姣好的少女的頭發(fā),將其拖著進了山洞。少女驚恐地哀嚎掙扎,但回應她的卻是啪啪兩個大耳光。
而那陶罐,則留給了壯。
魏應為人倒是并不小氣,盡管知道酒是好東西,還是將剩下的大半罐子留給了自己這些兄弟們分享。
壯小心翼翼地捧著陶罐,生怕撒出來一滴浪費了。
細細抿了一口。
嘴里咧開,笑得恣意。
山洞里傳來了一陣起哄聲,山洞外的馬匪們,除了正在拴馬和卸貨的,也都鉆進山洞里看熱鬧。
少女慘叫著掙扎,但魏應力氣甚大,只一抓,便從少女身上扯下來一大塊布料。黑色粗麻的布衣之下,露出一大片白皙。
少女眼中含著淚,臉上滿是恐懼和驚慌。
自保的意識讓她張開嘴,一口死死咬住了伸過來的魔掌。
“嘶!”魏應手掌吃痛,另一只手一拳打在了少女臉上。少女眼前一黑,恍惚中松了口。
“鳥,還挺蠻!”魏應罵著,臉上露出興奮的表情,嘴里自言自語地嘟囔:“倒是有些舍不得賣給……”
突然,山洞外傳來了一陣混亂的聲音,魏應回頭向山洞洞口望去。
這時候,地上的少女臉上露出一種毅然決然的決絕。她突然爬起來,向著一旁的墻壁奔了過去。
等魏應回過頭,反應過來的時候,卻已經(jīng)遲了。
嗵!
一聲悶響。
面目全非的少女倒在了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