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名鐵甲騎士,四騎一排,三排一組,寂靜無聲地立在馮職府邸的大門口,引來了路上行人的側(cè)目。
但這可是郡守大人的府邸,又有這么多殺氣騰騰的秦軍,也沒人敢駐足停留觀望。
馮職府上的下人,熱情地提著水出來,好心請秦軍騎士喝水。
但得到的,卻是百騎率的一聲冷哼作為警告。
為首的一名騎長立刻喝道:“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這些秦軍騎士,常年征戰(zhàn)殺伐,身上莫名帶著一絲殺氣。
尤其是這一百多騎沉默佇立,便形成了極大的壓迫感。
馮職府上的下人被嚇得一顫,幾乎將水桶掉在地上。
自討了個沒趣,他癟著嘴,提著水桶回到了府上。
幾個秦軍騎士從自己馬背上,取下來小小的包袱。
這時候馮職才發(fā)現(xiàn),這些秦軍騎士,居然還自帶了水囊和干糧。
上將軍蒙恬,對自己果然是戒心很重啊!
給百騎率交代了一些事情后,蒙恬轉(zhuǎn)頭向馮職說道:“馮大人不必管我這些兵,他們自備了干糧和水。軍旅士卒,風(fēng)餐露宿慣了。走,我們進(jìn)去說話。”
嬴扶蘇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了,一聽蒙恬的話,便立刻點頭稱是。
帶著新收下的啟,扶蘇就往大門里頭走。
蒙恬欲言又止,露出一絲無奈的表情,和馮職也跟了上來。
一行人走進(jìn)了馮職的府邸。
進(jìn)了上郡郡守馮職的府邸,倒是讓嬴扶蘇心中,也頗為敬佩。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院子,沒有什么名貴的裝飾物品,也沒有那些精致的花草魚塘。
偌大的院子里甚至都沒有什么假山和景觀,卻開了田,種的全都是蔬菜和谷物。
即便是上將軍蒙恬,也對此贊不絕口。
“想不到馮大人府上這樣質(zhì)樸,看起來,馮大人頗精農(nóng)學(xué)?”
他和馮職雖然見過幾次,但是交往并不算多。以前的見面,多是郡守馮職親自前往上郡大營,與他商量事情。膚施縣城自己都來的少。
到馮職府上,還是第一次。
馮職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卻是不理會蒙恬,而是向著嬴扶蘇拱了拱手:“臣府上簡陋,讓公子取笑了?!?p> 然后這才淡淡對著蒙恬回了句:“上將軍說笑了?!?p> 馮職的態(tài)度,讓蒙恬吃了癟。他挑了挑眉頭,卻沒有發(fā)難。
他雖然惱怒馮職對待自己莫名的這種敵意,但是心中還是佩服其簡樸的為人。
蒙恬心中倒是沒有什么做官為民之類的儒生想法,但為將多年,又經(jīng)營上郡和九原郡,深知糧草對這兩地的重要性。
他佩服精通農(nóng)學(xué),或是興修水利的實干之人。
馮職為上郡郡守,做了不少實事。
嬴扶蘇聽了蒙恬的話,倒是饒有興趣地蹲在田邊,仔細(xì)看了看地里的作物。
小米他認(rèn)得,基本上和狗尾巴草長得差不多。田里的小米已經(jīng)結(jié)滿了穗子,彎垂下來,但是顏色尚青,沒有完全成熟。
一些綠葉青菜之類的蔬菜,也是長勢喜人。
還有一小片田,什么也沒種,但犁好了地,像是在等待播種。
瞧見嬴扶蘇看向那片什么也沒有種的土地,馮職補(bǔ)充著解釋道:“那片地,臣準(zhǔn)備種上冬麥。來年的五六月,便可以有收成。”
扶蘇點了點頭。
秦代的時候,小米和小麥,都是人們的糧食。
但是受限于那時候的石磨比較落后,小麥又有比較堅硬的外殼,面粉的加工非常費時費力,所以尋常都還是以易加工的小米為主糧。
只有軍隊中制作鍋盔和一些比較富裕的家庭,可以吃上一些細(xì)磨的小麥面粉。
小米的畝產(chǎn)量并不高,大約只有小麥的六七成。
漢代之后,石磨技術(shù)得到了發(fā)展。小麥可以被快速脫殼,并且大量精磨成面粉,這才能夠被當(dāng)做主糧。逐漸將口感比較差,又產(chǎn)量較低的小米,淘汰為備用糧。
明清之后,陜西這邊,一直以種植小麥為主。
不過在五月份,小麥?zhǔn)崭钪?,農(nóng)民們還會再在地里種上玉米。
玉米長得很快,八九月份基本就能夠收成,產(chǎn)糧量又極高。
黃河中下游的氣候,還是非常適合種植玉米的。
而且收成很快,幾乎不用擔(dān)心擠壓冬小麥的種植時間。
畝產(chǎn)千斤都算是比較少的。
等收了玉米,才會再種上來年的冬小麥。
這樣一來,一畝地,一年就可以產(chǎn)糧食兩千多斤。
幾乎是種植小米的三倍還多!
玉米的根莖葉,還能用來做飼料,喂養(yǎng)牲畜。
所以,這玉米可是好東西??!
不過玉米明代時候才傳入中國……
嬴扶蘇想了想,這個時候想要去中美洲搞玉米,也不現(xiàn)實。
只好將心中種玉米的念頭給打消掉。
這個年代,要是能夠讓上郡做到以小麥為主糧,就已經(jīng)算是非常大的時代進(jìn)步了。
想法終究還是要妥協(xié)于現(xiàn)實的。
要不然,做做上郡的玉米狂魔扶蘇曉夫,也并非不可。
想想現(xiàn)代的那些高產(chǎn)的農(nóng)作物,再看看眼前這些落后的玩意兒。
嬴扶蘇頓時覺得索然無味。
靠種植這些東西做糧食,養(yǎng)活老百姓都困難,就更別提什么別的了。
嗐~
這落后的古代人。
這是扶蘇今天以來,第不知道多少次發(fā)出這樣的感慨。
不再看這些田里的東西,嬴扶蘇跨步走進(jìn)了馮職準(zhǔn)備好飯食的廳堂。
大廳門口站著兩名侍者,向嬴扶蘇鞠躬行禮。
四五十平米的大廳,擺著幾張桌案,上面放著些陶罐、陶琬和漆器。
馮職跟在嬴扶蘇的身后,將自己佩劍解下來,交給侍者。然后走進(jìn)大廳,將扶蘇引向正中間的主位。
忽然身后傳來一些喧鬧的聲音,嬴扶蘇回頭看去,卻是蒙恬被兩名侍者攔在門外。
“請將軍解劍入堂!”侍者朗聲說道。
蒙恬眉毛一挑,怒喝道:“本將鎮(zhèn)守北疆,負(fù)天下重任。晝不解劍,夜不卸甲!”
說著,竟直接撞開兩名侍者的阻攔,徑直入了大廳。
那兩名侍者還想說什么,但看到蒙恬身上的鐵甲,和緊握劍柄的手掌后,不敢再言語。
懷里抱著暗金色短劍的啟,跟在后面也準(zhǔn)備進(jìn)來,卻同樣遭到了兩名侍者的阻攔。
“請先生解劍入堂!”
啟以前哪里見識過這樣的場面,一時間害怕地畏畏縮縮。
“小……小人……”
啟看向嬴扶蘇,想起公子的大恩,卻忽然不害怕了。
“小人……護(hù)衛(wèi)公子安危,不解劍!”
說著,也挺起胸膛,硬硬往里面闖了進(jìn)來!
兩名侍者正要再攔,馮職使了使眼色,示意退下。
嬴扶蘇看著啟,倒是頗為滿意。
他在主座坐下。
只是古代人這種跪坐的方式,讓扶蘇覺得很不適應(yīng)。
啟抱著短劍,立在扶蘇身后。
等扶蘇落座之后,馮職和蒙恬這才一左一右地入了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