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孟榆這么一說。
嬴扶蘇拿著那小小的陶罐,也開始有些猶豫。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陶罐,里面是白色的粉末,倒是聞著一股中藥的清香。
老傷醫(yī)從嬴扶蘇手里接過陶罐,仔細嗅了嗅。
又用手指沾了一點點,放進嘴里嘗了嘗,道:
“長公子,老朽倒是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這不是毒藥。只是這藥到底什么效果,也無從推斷?!?p> 嬴扶蘇點了點頭,便下了決定。
既然不是毒藥,那就試試,沒準有用呢?
倒是一旁的呂季,關切地開口問道:“長公子怎地受了傷?還有這藥……”
嬴扶蘇對自己的傷,倒是不怎么在意,隨口說道:“呵呵,被一個奇怪的刺客刺殺了。”
“嗐,一點小傷,死不了。沒事兒?!?p> “這藥,是那刺客今天早上追出城給的。呂先生,你說奇怪不奇怪?!?p> 孟榆卻說道:“公子心大嘢,當胸一劍太兇險了,可是差點要了公子的命!”
呂季眼皮一跳,頓時渾身一顫。
好在眾人的注意力都在嬴扶蘇身上,沒人注意到呂季。
老傷醫(yī)沾了些白色的藥粉,涂在了還在向外冒血的傷口上。
說來也怪,那還在冒血的傷口,剛一沾上藥粉的幾秒鐘后,竟然止了血。
在場的眾人,都瞪大了眼睛。
老傷醫(yī)直呼自己在軍中當傷醫(yī)這么多年,從沒見過這樣神奇的傷藥。
只有呂季對這效果,似乎是見怪不怪。
但他臉上陰晴不定,時而疑惑,時而擔憂。
上了藥之后,嬴扶蘇胸前兩處傷口都止了血。
傷口也沒有之前那么疼了。
老傷醫(yī)又仔細給扶蘇包扎傷口,并囑咐他一定要注意不能激烈活動。
小米將嬴扶蘇的小紅馬牽去小溪邊喝水,又帶著幾個已經(jīng)癟了的羊皮水囊。
孟榆則立在嬴扶蘇身后。
經(jīng)過刺殺事件后,孟榆便寸步不離長公子。
嬴扶蘇端詳著那精致的陶罐,有些好奇。
“孟榆,這鳥看著有點像玄鳥,但卻又不是玄鳥??粗袷鞘裁醇易暹€是部落的圖騰,很有氣勢?!?p> 陶罐上,那不知名的鳥展翅欲飛,有種王者氣象。
修長的脖頸,隆起的背部,羽毛上還畫著精美的花紋。
孟榆撓了撓頭,他也不知道這是什么鳥。
一旁的呂季則說道:“那是鳳鳥?!?p> 嬴扶蘇有些驚訝。
“先生認得?原來真的是鳳凰?!?p> 但呂季卻糾正道:“鳳鳥是鳳鳥,皇鳥是皇鳥”
“孔子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洛不出書,吾已矣夫!”
嬴扶蘇有些茫然。
呂季又說道:“當年鳳鳴岐山而興周,文公夢飛熊而得太公。后武王欲討伐商紂,占卜龜甲,得到了不吉的預兆。是太公力勸武王,這才成就了周王室八百年的大業(yè)?!?p> 嬴扶蘇知道呂季所說,是西伯侯討伐紂王的典故。
但他也只看過封神演義罷了。
對這些神神怪怪的,只當神怪小說看,沒怎么重視過。
也不知道,這呂季說這些,又有什么關系。
“呂先生,這陶罐的主人,穿紫衣,應該是個齊人。呂先生認得這圖騰,可曾知道這圖騰有什么意義嗎?”
呂季聽到齊人和紫衣,心里有些慌。
但他故作鎮(zhèn)定地說道:“季,也只是之前行商的時候,在齊國……舊齊地見過而已。這鳳鳥,在齊地和河洛地區(qū),都很是常見。沒什么稀奇的?!?p> 嬴扶蘇聽了呂季的話,有些悵然若失。
“原來是這樣?!?p> 扶蘇將陶罐收了起來,又重新披上了一身銅甲。
將所有的水囊全都灌滿水后。
整個騎軍大隊,越過小溪,繼續(xù)向北進發(fā)。
后面的一路上,眾人便再沒有見到屯邊的秦人和開荒的田地。
入眼盡是荒蕪的戈壁灘,偶爾能夠看到遠方有一些綠意。
但走到跟前,卻仍舊還是戈壁。
呂季卻說,這是好事情。
匈奴都是游牧部落,逐水草而居。
若是真看見了肥美的草場,那指不定要遇到匈奴部落。
這一上路,便又是向北縱馬奔了一個下午。
嬴扶蘇只覺得自己的屁股,已經(jīng)不再屬于自己。
麻木得已經(jīng)沒了知覺。
雖然前世喜愛騎馬,但到了秦朝之后,卻是生生騎馬快要把自己騎吐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漸漸黑了下來。
太陽從西邊,落下了天際線。
整個大漠之上,幾乎是幾刻鐘之內(nèi),便能夠感覺到陣陣涼意。
不過嬴扶蘇身上又是長袍,又是銅甲的,倒是不覺得冷。
天徹底黑了下來,頭頂上掛滿了漫天繁星。
騎隊終于停下來休息。
若不是小米和孟榆眼疾手快,上來攙扶,嬴扶蘇甚至都下不了馬。
最近這段日子,自己著實是累著了。
相比嬴扶蘇,其他騎士,卻是早就習慣了這樣的長途奔馳和連續(xù)作戰(zhàn)。
奔波了一整天,下馬休息的騎士們,開始就著水囊,吃起了鍋盔。
嬴扶蘇則是一整天,什么也沒吃。
中午的時候,傷口疼得根本就沒有胃口。
這會兒也不免肚子餓得咕咕叫了起來。
他抱著胸前的鍋盔,狠狠地啃了上去。
卻感覺門牙一陣酸痛,什么也沒啃下來,還差點把門牙崩斷。
低頭一看。
好家伙,那鍋盔上只留下兩排淺淺的牙印兒。
嬴扶蘇現(xiàn)在已經(jīng)絲毫不懷疑,這玩意兒能當盔甲使了。
要知道,這十幾公分厚實的鍋盔,可是正經(jīng)的死面餅。
不是后世人們吃的那種發(fā)酵好的活面。
又干又硬又厚。
就是放進肉湯里煮,都能久煮不爛。
生啃?
這他娘是人能啃的動的?
看到長公子的窘迫,幾個親兵不禁笑了起來。
孟榆湊了上來,遞給嬴扶蘇一只水囊。
“長公子,鍋盔干硬,不能大口硬啃,要小口撕咬下來,就著水吃?!?p> 說著,孟榆抱著自己的鍋盔,做了示范。
嬴扶蘇有樣學樣,卻咬的牙齦生疼,才扯下來小小一塊。
灌了一口水,扶蘇吃力地咀嚼起來。
孟榆有些心疼。
自己這些騎士,早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的行軍打仗。
但長公子身份尊貴,怎么能受這樣的罪?
他向嬴扶蘇說道:“長公子,您等等,我去生火。之前還剩了點羊油和鹽巴,絆在煮開的水里,將這鍋盔烹食,能好一些?!?p> 嬴扶蘇一聽,這不就是簡易版羊肉泡饃么?
當下便點了點頭。
但一旁的呂季這個時候,卻說道:“不能生火!”
嬴扶蘇一愣。
呂季道:“我們已經(jīng)深入大漠,夜里生火,七十里外都能看見火光,百里地外,能染紅天際。太過危險,不能生火。”
嬴扶蘇一聽,便立刻說道:“那就不生火,沒事,不就是個餅嘛!沒湯也能咥!”
但就在這個時候,小米卻拽了拽嬴扶蘇的衣袖,瘦小的手,指向了北方。
嬴扶蘇順著小米手指的方向看去,北方的天際線處一片火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