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就按董醫(yī)生說的賭一把

　　2011年5月12日周四。晴。

　　好年輕、好漂亮、好氣質(zhì)的女麻醉師，穿一身潔凈的工作裝，優(yōu)雅端莊地坐在醫(yī)生辦公室大工作臺一頭，見江山幾個人進來，就嚴肅地說道，姊妹六人都到齊了？好。我首先要講的是，老先生的身體狀況，根本不適合做手術，因為他是個心臟房顫病人，這個病是不適合這樣大的手術治療的，風險極大，是會要命的。你們聽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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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麻醉師看無人應答，繼續(xù)說道，……老先生年齡這么大，又有房顫，身體又這么瘦小，身體素質(zhì)這么差，而你們還強烈要求給他做手術，我真不明白你們到底是怎么想的？……

　　小妹江北早已淚眼朦朧，小聲怯怯地問，你的意思，就是我爸根本不適合手術，那俺就不手術了唄！

　　女麻醉師也不解釋，根本忽略小妹江北的發(fā)言，繼續(xù)說，……如果你們非要選擇手術，下面我給你們講一下麻醉的風險。注意啊，不說手術，單單只是麻醉，就很可能讓老先生這樣的身體素質(zhì)，導致致命的風險。……

　　大姐江英同樣是小聲猶疑地問道，醫(yī)生，你是不是給所有病人，都這樣講麻醉風險呀？

　　女麻醉師果斷而清晰地說，我給痔瘡病人絕對不會這樣講麻醉風險！這個肯定不同！你們一定要明白，你們一定要想清楚，你們這個病風險是極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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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術后第二天。

　　女護士長面帶微笑，像是對老爸江云天，又像是對病床周圍的兒女們，溫暖關切地說，25床這位老先生，身體素質(zhì)很好，這手術后的第一夜，非常安寧！表現(xiàn)非常好！

　　大姐江英、三妹江南、小妹江北高興地說，爸，你聽到?jīng)]有，醫(yī)生都夸你身體素質(zhì)好、表現(xiàn)好呢？

　　老爸江云天的聲音明顯低于平常，虛弱地說，謝謝！謝謝醫(yī)生！

　　江山笑著說道，姐，你看到?jīng)]有，手術之前，醫(yī)生和麻醉師談話時，都說老爸身體素質(zhì)很差；手術后，護士長又說老爸身體素質(zhì)很好。你說好玩不好玩？

　　大姐江英只是開心地笑著，沒有說話……

　　2011年5月13日周五。晴。

　　連加玉主任助手來病房通知，25床家屬，連主任讓你們?nèi)ヒ惶耍?p>　　江山回道，好！

　　大塊頭的連加玉主任對到來的江山幾人說，昨天下午6:00多，老先生心臟不得勁的時候，我正好有事不在神州，就讓董醫(yī)生過來處理，同時請心內(nèi)科高濤主任來會診。高主任三年前當過老先生的主治醫(yī)生，是吧？

　　大姐江英、阿弟江中和江山同時回答，是。

　　稍稍停頓了一下，連加玉主任接著說，高主任很了解您父親的病情，他建議轉(zhuǎn)入ICU（重癥監(jiān)護室）治療，因為在那里，醫(yī)生和護士都是一對一監(jiān)護治療，萬一老先生出現(xiàn)房顫，可用除顫儀及時搶救；而在這里，一沒搶救儀器，二沒專人護理，條件不能相比。你們明白沒有？

　　明白。

　　明白就好。不過我聽說，高主任和董醫(yī)生兩次做工作，老先生就是不愿意去，而且你們也簽了后果自負的文件？

　　是。

　　連加玉主任忽然言辭激動起來，咱先說清楚，醫(yī)生也不是傻子！萬一出了意外，搶救不及，人說死就死了，死了也活該！你們到時候不要這哩那哩！……

　　江山聽出了連加玉主任話中有話，是在強調(diào)重大風險，就說，連主任，我們既然來找你做手術治病，就對您絕對信任！對您的指示絕對服從！這一點請您放心！只是我們作為兒女的，已經(jīng)勸了無數(shù)遍，老先生實在不愿意去ICU，我們也擔心，強迫會使他心臟出問題，所以才簽了后果自負的文件。

　　連加玉主任進一步明確地說，只要你們姊妹幾個同意，我們可以強行把他tui進ICU。再不然，可以打點鎮(zhèn)靜劑，然后推過去。你（指著江山）同意不同意？同意，好！你（指著江英）同意不同意？同意，好！你（指著江中）同意不同意？同意，好！那咱就可以采取強行轉(zhuǎn)入ICU措施了。

　　江山說出自己的憂慮，連主任，我們擔心，強迫會不會使他心臟出問題？

　　連加玉主任也改變了剛才強硬的口氣，說，那也有可能。

　　江山抓住機會，順勢說道，連主任，您看這樣行不行，因為我爸比較聽您的話，您再去做做他的工作；您做了他的工作以后，我們也再做一下他的工作，看他去不去？

　　連加玉主任終于有了笑容，好吧！

　　回到病房，小妹江北走近江云天身邊說，爸，連主任來看你啦！

　　老爸江云天掙扎著要坐起來，好好好！連主任好！謝謝連主任啦！

　　連加玉主任面帶微笑，老先生，為了讓你達到最安全最保險的治療效果，我勸你去ICU，那里各種搶救儀器都有，醫(yī)生護士一對一專職治療，比這里安全有保證。你看如何？

　　老爸江云天立即毫不猶豫地說，連主任，我哪都不去，這兒就好！

　　連加玉主任說，你在這兒出了意外怎么辦？

　　老爸江云天也不含糊，不會有事，我就在這兒！

　　連加玉主任失望地看看我們道，你們再好好想想吧！我還有事！

　　江山對著連加玉的背影說，連主任，您過去！

　　2011年5月14日周六。晴。

　　老爸江云天手術前一天晚上十點，小妹江北給江山打了九十多分鐘的電話。

　　最后，江山感到手機已經(jīng)有點燙手的感覺。

　　因為主治醫(yī)生之一的董倩倩醫(yī)生，和年輕漂亮的女麻醉師，二人的超級風險提示，讓讀研將要畢業(yè)的小妹江北憂心忡忡，夜不能寐。

　　大哥，我睡不著覺，想跟你聊聊。

　　哦，你說吧！

　　今天麻醉師的話，你聽到了嗎？

　　什么話？

　　其它話我倒不在意，因為風險總會存在。就是那句：老先生這么大年紀了，身體素質(zhì)那么差，更重要的是還有個房顫，你們卻還強烈要求手術，我真不明白你們，到底是怎么想的？就是這一句話，讓我從頭涼到腳！我現(xiàn)在越來越懷疑，咱們到底該不該給爸做這個手術？

　　哎！我也有同感。

　　我在網(wǎng)上讀了一些文章，像咱爸這種情況，屬于中后期、年齡又大、身體又虛弱的癌癥患者，根本不適合手術！那樣不僅延長不了爸的壽命，相反，會加速他的死亡，白花錢不說，更重要的是，會增加他的痛苦，降低他的生活質(zhì)量。

　　是啊！我也讀到了。

　　大哥，我覺得咱是不是應該阻止手術？

　　小妹??！這個問題，我不是沒有想過。可以說從一開始，到現(xiàn)在一個多月時間了，就不停地在我腦海里翻騰著。

　　那你……

　　其它咱且不講。假如說現(xiàn)在，咱姊妹六個都同意不做手術了，怎么給爸說？爸會怎么想？哦！你們每天做工作，讓我手術；我好不容易同意手術了，卻突然不讓手術了。到底為什么？難道我已經(jīng)沒救了？……如果這樣，恐怕老爸也會走得很快呀！

　　哎！我真的很頭疼！到底應該怎么辦呢？

　　小妹啊，事到如今，明天已經(jīng)要手術了，我認為咱就不要再有其他想法了。

　　大哥，你到底怎么想的?。?p>　　實際上，我從來沒有旗幟鮮明地站在哪一個立場上：手術或者不手術？說心里話，大哥一直沒有拿定主意。

　　為什么呢？

　　一個多月以來，通過網(wǎng)上有關文章的閱讀，我發(fā)現(xiàn)了兩種截然不同的觀點。一種是支持手術的，這一派多是正規(guī)醫(yī)院的專家們；另一種是反對手術的，這一派以民間私營中醫(yī)專家王振國為代表。另外我發(fā)現(xiàn)一個普遍的現(xiàn)象是：凡是抗癌成功，存活期達到八年十年二十年以上的癌癥患者，基本都有手術治療作為基礎前提條件。這一點，是我傾向于手術的主要原因。但是，有正統(tǒng)專家發(fā)表文章說，只有早期癌癥病人，才適合手術治療；而晚期病人，則不適合手術治療。加之近來連主任、董醫(yī)生，都已明確老爸屬于中晚期直腸癌患者的說法，使我又對手術產(chǎn)生懷疑……

　　到底怎么辦呢？

　　順水推舟，就按董醫(yī)生說的賭一把，手術！

　　萬一老爸……

　　那是一種可能性，老爸連手術臺都下不了，我們落個人財兩空，這要作為最壞的打算考慮；第二種可能性，是最好的打算，手術成功，加上綜合治療，老爸抗癌成功，活個八年十年以上；第三種可能，手術也成功了，一年半載之后，癌細胞轉(zhuǎn)移復發(fā)，多個器官癌變，那樣還需要不斷進行手術，老爸和我們遭罪不說，或許還不如不手術活得更久、生存質(zhì)量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