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恁要做好思想準備，我也做好思想準備

　　2012年5月3日周四。晴轉陰。

　　昨天晚上散完步，八點整的時候，江山去探望老爸江云天。

　　阿弟江中兩口都未回來，老爸老媽一個躺在床上，一個坐在床上。一進門，江山就喊道，這么早就躺下了？咋不去外面走走，月亮這么好，天氣不冷不熱的？

　　老爸江云天長嘆一聲無力地說道，不想動了！

　　那一聲無奈和凄涼，讓江山的心亂如叢生的荊棘。

　　媽撩開爸的上衣說，阿山，你看你爸這個疙瘩，比手術前更大了，還很硬，你摸摸看。江山伸手按了按，老爸江云天右肋下隆起的比大人拳頭還大的腫瘤，硬得如一塊磚頭。

　　老爸江云天說，恁要做好思想準備，我也做好思想準備。人一輩子就這樣，早晚也是個死，再有錢也躲不過。誰誰誰誰（老鄰居曾任某局局長）有錢得很，不是四五十歲就死了么？

　　從老爸江云天的話音里，江山分明聽出一種悲壯和開悟。其實，悟也好不悟也好，結果都是一樣的。

　　今天上午八點多，江山陪老爸江云天去醫(yī)院，見了連加玉主任，他首先安排做一個16層CT掃描，然后看結果說話。

　　排隊交錢，排隊交條，排隊CT。

　　中間大姐江英還托了人情，走了捷徑，就那做完CT已是下午1:30了。

　　紅豆又一春吃完飯，到家打開電腦已是2:45了。

　　4:30江山還要回頭去醫(yī)院拿CT結果，之后見連主任或者董醫(yī)生。

　　生活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簡直不讓你有喘xi的機會。

　　江山真的很疲勞，但是你又不能休息，人也許就是這樣在無奈中老去的。

　　商品期貨元月豆粕依然震蕩之中，系統(tǒng)未發(fā)出行動信號。這一天看與不看行情，結果基本一個樣。

　　有時候生活就是這樣，忙忙碌碌一天，結果還不如什么都不干更好一些。

　　但是，往往你又不能也不甘心什么都不干。

　　2012年5月4日周五。晴。

　　昨天下午4:30，江山去醫(yī)院取回CT報告單，送回父母家，兄弟姊妹幾家人都不約而同聚在那里。

　　晚上7:30回到自己的家，和阿美阿女一起，在月光下散步了一個小時。只有這個時候，寧靜才會把江山心中的紛亂稍稍撫平。

　　神州市中心醫(yī)院

　　CT報告單

　　CT號：C1863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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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名：王天恒性別：男年齡：74歲申請科室：消化內(nèi)科一

　　門診號：/床號：/檢查日期：2012年05月03日

　　檢查部位：全腹部

　　掃描方式：平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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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像學表現(xiàn)（略）

　　診斷意見：

　　1、心影增大

　　2、左肺下葉多發(fā)小結節(jié)，建議胸部CT檢查除外轉移瘤

　　3、肝臟大片低密度影，考慮轉移瘤可能性大，建議CT增強檢查

　　4、直腸癌術后改變

　　5、左腎萎縮

　　6、前列腺增大，建議MR檢查

　　報告醫(yī)師：XXX審核簽字：XXX報告日期：2012年/05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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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山聽著連加玉主任的解釋：一、肝和肺都已經(jīng)有了轉移瘤，特別是肝部，你看，顏色重的都是瘤，長滿了。這些建議檢查CT什么的，已經(jīng)沒有必要了；二、放、化療都不能做，一做就飯也不能吃了，人很快就完。咋辦？就讓他吃飯，就行了；有啥毛病對癥治療。譬如下面疼，就吃止疼藥（開了芬必得片），并且隨疼痛程度的增加，調(diào)整用藥；三、運動當然好，要招扶他別摔倒了；四、超聲刀？一點用也沒有！已經(jīng)花了一萬五六？誰出的主意？白脖子！要是超聲刀能治腫瘤，要我們干啥？……那可能嗎？笑話；五、病人能撐多久？半年，半年一大關。

　　按連加玉主任的說法，老爸江云天最多有半年的生命期限了。

　　之前，附近小門診的李醫(yī)生，說還有兩三個月的壽限。

　　做超聲刀的趙主任說，一般做過超聲刀，或許會有一年左右的存活時間。六年以后，江山回首這些，有一種被耍的感覺。

　　不論是一年、半年，還是三個月，反正老爸江云天的人生故事，即將演到大結局，就要落幕了，就要畫上句號了。嗚呼哀哉！人生為何如此短暫呢？生命為何要讓我們?yōu)樯x死別而陷入痛苦和悲傷的深淵呢？老天爺要用生離死別的痛苦，來減輕我們告別人世的痛苦嗎？嗚呼哀哉！

　　下午2:30準時關機，江山陪老爸江云天去醫(yī)院做最后一次超聲刀手術。

　　從4月9日開始的超聲刀手術，斷斷續(xù)續(xù)進行到5月4日，近一個月的時間，老爸江云天的肝部腫瘤究竟如何呢？

　　趙主任，這個肝部腫瘤，做了兩個療程的超聲刀，也快一個月了，是不是變小了？是不是不再長了？能不能變?。吭趲挖w主任調(diào)整對焦位置時，江山問道。

　　可以控制回聲。

　　腫瘤大小可以控制嗎？

　　大小，這個大小……說著，趙主任用手指了指躺在那里的老爸江云天，向我暗示著什么。

　　江山似乎明白了，原來超聲刀真的如連加玉主任所說，根本不能治愈腫瘤。江山還聯(lián)想到，趙主任年輕的助手曾說，自己的母親也是直腸癌術后轉移，做了30次超聲刀，半年后死于肺和淋巴的轉移瘤。聽江山還要給老爸做前列腺增生的超聲刀，小伙子就在一旁勸江山，不要再花冤枉錢了。

　　趙主任安排：一是半月后來復查；二是下周一，買消炎藥來做一次膀胱注入式消炎，學會了然后自己回去照著做。這可以試驗一下能否減輕下面由于前列腺過于肥大壓迫膀胱變形，然后膀胱結石（1.5CM）摩擦膀胱壁造成的的疼痛。另外，還開了一種藥，代替買不到的利肝隆片。

　　5月5日，老爸江云天說，芬必得片止疼效果不錯。

　　5月6日，老爸江云天說，芬必得片副作用太大不能吃。

　　2012年5月7日周一。雨。

　　那一天，股友老謝打來電話，兒子5月6日（農(nóng)歷四月十六）在八一賓館舉行婚禮，請務必前往，捧個人場兒。

　　昨日，江山如約前往參加。

　　婚禮好熱鬧！賓館前后門兩個充氣彩門，上寫某某某某結婚典禮的大紅橫幅，禮桌前一對新人的大幅照片向來賓微笑著，喜慶美觀，也是剛時興的新穎玩意，時代氣息濃厚。

　　小夫妻倆是大學同學，典禮上大大方方共唱一曲流行情歌，溫婉抒情，歌罷贏得掌聲一片。司儀是二十多歲小伙子，剛健歡快的主持風格，臺下喝彩聲不斷。

　　賓館接待能力有限，人多，安排不下。江山被安排到和老謝親家公、親家母、新娘的嬸娘，以及幾個戰(zhàn)友在一個單間。

　　新娘家是SQ市某縣城的，當天到，走高速，相當快。老謝的幾個戰(zhàn)友，都是局長書記檢察院監(jiān)督局之類，嘴皮子個個利索，酒量個個老海，勸得親家公喝了不少酒，臉都紅了。兩個親家母應酬得體，只喝白開水和飲料。

　　江山離場時，技術監(jiān)督局的一個股友，還在和一些幫忙的內(nèi)親，在禮桌前等著最后安排，這個酒店接待能力真差，連經(jīng)理室的椅子都用上了，也沒能安排完賓客。

　　江山看到老謝被抹了紅臉蛋，來回跑著忙的，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