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隱站在窗口,猶如一座靜態(tài)的鐘,她無法抑制自己內(nèi)心的沖動不去想惑浪。每次她站在窗口,感受著這風,這淅瀝的小雨,情緒總會涌上心頭,她開始害怕這樣的天氣,她會睡不著,那份想念會把她吞噬。
哭笑不得的人生,循環(huán)往復,情緒剛壓下去,另一個惑浪就來到身邊。但是又能怎么樣呢?交換幻城之鏡的時候,有人告訴她,如果不想迷失自己,不愿意交出心,那么可以用情愫來代替,林隱考慮再三,還是不愿意斬斷情愫。這就很清楚了,寂寞只能暫時性減少,卻不能把它消滅。就像白天的陽光進來,陰霾一下不見了,但夜晚終將還是會到來。
只是她想不通的是,為什么一定是他,來到自己的身邊,而不是另外一個,或者說完全不相像的兩個人,那樣,林隱她不至于夜夜徹夜難眠。
是因為惑浪,還是因為被人陪伴的習慣,或者不甘心,還是內(nèi)心的不安,還是愛而不得,她說不清,她只是不停的想到正與,她想到這個誤入夢域國的少年,他也許還不知道這里在發(fā)生著什么,更是忘記了他來此行的目的。林隱想想自己太壞了,擅自刪除了他的記憶。但是不刪除,等著到手的鴨子飛了嗎?等著她心愛的凝雨灰飛煙滅嗎?任何一個也不能放過,這是她這幾年里學到的東西,善良就是原罪,不傷害別人那么自己就會被傷害,那么林隱不再允許任何人無條件的傷害她。堅硬的心,無堅不摧。
如果一切真的是這樣,真的以重回故土為重心,不夾雜一點私人感情的話,那么這事情該有多簡單。
林隱嘆了一口氣,無處訴說,凝雨還在睡著,她想去絲綢廠看看。
好冷,林隱剛走出門的那一霎那,雨絲稀稀落落,滴落在臉上,夏季的雨天,竟然有些濕冷。一步步的走在路上,林隱倍感無趣,林隱動用意念,然后路面的顏色隨著自己的腳步一點一點變換著顏色,那以自己腳印為方圓的小圓圈,輕輕踏下去是輕微的綠色,然后慢慢變蔥綠,最后深綠,綠的快要發(fā)黑了,抬起腳,又漸漸恢復到青色。真好玩,她很久沒這樣玩過了,雖然她知道她和幻城之鏡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心靈上的聯(lián)絡,可以用意念偶爾控制它來玩一些簡單的小游戲,但是林隱從來沒有心情玩過,只有在凝雨醒了之后,她的心情才稍微輕松了許多,稍微能看得進一點風景,讓自己不那么壓抑,稍微快樂一點。
正與忙了好幾天,一絲喘氣的機會都沒有,不過初始階段即將尾聲,登記的也都差不多了,來的人很多,他待會要整理下給到蕭寒后續(xù)進一步安排篩選。他站起來,走到窗前,打開窗戶,他發(fā)呆的看著,雨停了,四周安靜極了。突然,一陣鉆心的刺痛敲擊著他的后背,讓正與猝不及防,一下子扶著桌子,仿佛是有人正用尖銳的鉆刀鉆著他的后背,一陣一陣,正與以為只是正常,濕涼的天氣總會這樣,但這鉆心的疼越來越厲害,正與忍受著,汗珠開始滴落下來,他強撐著關上窗,疼痛沒有減少,也許是太累了,那種感覺,讓正與開始恐慌,劇痛讓他頭皮發(fā)麻,千千萬萬只小蟲子在腦袋上爬,汗水浸濕了衣服,大腦一片空白......迷迷糊糊聽見一聲細微悠長的笛聲。
過了許久,他醒來,才發(fā)現(xiàn)這里是真高,屋頂很高,室內(nèi)是淡雅的縹色,和平寧靜,但很遠很遠,疏遠飄渺惆悵的配色,還有窗戶外纏繞著無數(shù)的藤蔓,淹沒在氤氳著潮濕氣息的水汽形成的白霧中。仿佛在一片無人的海上漂流,裊裊霧靄和水汽中尋找著方向。
“你醒了嗎?”空靈的聲音傳來,林隱手拿著一杯水走過來。
“林隱...我怎么會在這?”正與有點疑惑,內(nèi)心有點起伏不定。
“別動別動,剛剛我去絲綢廠發(fā)現(xiàn)你暈倒了,給你喂了一點藥,你要好好休息?!绷蛛[坐下來,“你背上怎么回事?我前面不小心碰到背,你雖然昏迷了,但是整個身體還是痛的彈起來?!绷蛛[此刻分明感受到自己語氣變得那么柔軟了,對,有點心疼。
“也沒什么大事,嗯,”正與有意避開這個話題,他不想讓林隱知道,“也許是累著了,這幾天登記太累了?!?p> “蕭寒呢?他不在嗎?”
正與才想起他,蕭寒的行蹤他不是很了解,他并不是全部時間都在絲綢廠,好像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登記的差不多了吧?”林隱見正與沒回答,又問道。
“哦,差不多了,今天陸陸續(xù)續(xù)的就登記了十幾個,差不多明天可以截止了,后面可能要讓蕭寒一起篩選了,擇優(yōu)挑選出來。”
“嗯。”林隱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尤其是她看著正與,和惑浪七分想象,三分神似,更讓她無法面對正與有意無意的眼神??諝馍晕⒂悬c尷尬,但是一股熱流在兩個人的心里流淌開來。
“曄落...他準備著出遠門去賣貨,也不知道啥時候回來?!闭c隨意說起,內(nèi)心卻在埋怨,為什么我突然提起他。
顯然林隱有點猝不及防,“哦?哦,這樣,他賣什么?”她努力回憶著曄落,哦,那個溫柔的****,斯斯文文。
“無非就是一些絲綢,換個生活費?!?p> “我想起他了,以前也在絲綢廠,和女孩們的關系還不錯?!?p> “對,都是那些姑娘們給他一些絲綢,不然曄落真的也沒法生存下去,他太溫柔了,總是被人欺負?!?p> “這個世界還是不允許太多個性的存在,都要求大家整齊劃一的活著,即使沒有妨礙到別人也不行。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應該是繽紛多彩的,只希望曄落能活的越來越好?!?p> “對,我聽凌鎣說你是管風雪門的對吧?”
“對,我主要還有別的事要做,所以暫且讓凌鎣幫我看著,她很能干,管理的很好,那些姑娘們都在好好干活,所以風雪門也沒什么大事,都是為了生存?!?p> “對,都是為了生存,”正與岔開話題,“你住在這里???”
“嗯,一個人在這比較安靜,我不太喜歡人多的地方?!绷蛛[說道。
“挺好,有水有樹,風景不錯。你在這里多久了?”
林隱笑了一下,“我從小就在這里長大,這里就是我的故鄉(xiāng)。”
“為什么我總是感覺你有淡淡的憂傷,不知道我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正與看著林隱,總感覺這張臉隱隱透露著一股冷意,平靜的外表下藏著許多無法了解的心事。
“我這個人就這樣,沒有什么讓我特別開心的事?!绷蛛[并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淡淡的微微一笑,笑起來也帶著一股清冷疏離。
“為什么沒有什么開心的事?”
“我以前也不是這樣的,只是我經(jīng)歷了一些事,讓我覺得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很短暫,淡淡的交往沒什么不好,也沒有必要太過深入的了解,沒有必要,也比較麻煩,我喜歡這樣的生活?!绷蛛[很真誠的說道,她不知道為什么會對一個并不太熟的人說這么多。
正與頓了頓,說道,“蕭寒?你們很熟是嗎?”他的眼神告訴林隱,他在等待著一個回答。
林隱沒想到正與會問這個問題,很明顯,林隱不想說,她不知道如何回答,蕭寒愛著自己,眾人皆知,但是眾人不知道林隱是否愛著蕭寒,她只是把他當作一個非常好的朋友,一個必須的人,但不可否認的是她確實和蕭寒在一起,目前。
“蕭寒他是一個外冷內(nèi)熱的人,他曾經(jīng)救過我,為了我放棄了他的一切,無怨無悔的陪著我度過那一段時光,我很感謝他,他對我真的很重要,我這一生,也許再也遇不到像他這樣的人?!绷蛛[說完低下頭,她不想隱瞞任何人,這也沒什么好隱瞞的,林隱不喜歡設防,只是說出來她的內(nèi)心非常的不安。
“你很愛他嗎?”正與意識到自己的唐突,“很冒昧的問道這個問題?!?p> “為什么這么問,愛?我有時候確實不知道該怎么說這個字,什么叫愛,什么叫不愛?我有時候?qū)嵲谑欠植磺?,那種心跳的感覺,我,對任何人基本沒有過?!绷蛛[站起來走到窗口去了,窗外的天不像下午那么亮了,宣誓著黃昏時刻的到來,金色的光打在林隱身上,讓正與感覺,林隱確實是個非常涼薄的人,對任何人也許都是如此,她的內(nèi)心藏著什么,誰也捉摸不透,矛盾叢生。
“我覺得我差不多好了,趁著天沒黑,我該走了?!闭c過了許久才說道。
“嗯.....”林隱此刻希望他能多留下來一小會,哪怕不說話,知道對方的存在即可,但是正與卻有點低落,仿佛問了不該問的問題,他此刻覺得自己待在這里非常的不合適。
“等一下,”林隱才想起來,去拿藥瓶,“你這個帶上,下次不舒服的時候吃,我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恰好都在?!?p> “嗯,謝謝?!闭c拿了東西,起身便出門了。
天即將昏暗下去,正與一邊走一邊告誡自己,他們是在一起,他不明白自己的心,為什么有時候會那么的在乎,那么痛,他開始以為的感覺,真的有的人見一面就已經(jīng)足夠,以為林隱也會有同樣的感覺,偶爾的見面讓他感覺到一種說不清的訊號,讓他勇往直前,但是半路又突然退縮,他們其實也沒有見多少面,但是他的勇氣被挫傷大半,躊躇不前。
但是林隱把蕭寒看的那么重要,為什么曄落還說林隱沒有明確拒絕也沒有答應,為什么眾人都說蕭寒愛著林隱,但是蕭寒身邊還不缺女人,和綺羅還那么親密無間。
一路想著,正與的心情非常糟糕,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情緒突然起伏,像是被人蓄意挑起來,捉弄的他開始厭煩自己,自己從來沒有過這樣,不知不覺已經(jīng)到了家附近,天已經(jīng)黑透了。
黑暗中,只見一個人影走過來,正與還沒看清,臉上就挨了一拳。正與摔倒在地,一只腳踩上了他的臉,他掙扎著,“你去哪里了?”蕭寒那低沉冰冷的嗓音,讓正與清醒過來。
“怎么了,我去哪不必每時每刻都向你匯報吧?”正與帶著慍怒的聲音說道。
“很好,小子,你別以為我不知道?!笔捄媚_狠狠踩著正與,讓他無法掙扎。
“你知道什么?”正與冷笑。
“我警告你!離我的女人遠一點!”
“你的女人?你的哪一個?”正與覺得自己此刻內(nèi)心的憤怒被激發(fā),他明知故問。
蕭寒松開腳,“你爬起來,我告訴誰是我的女人!”
正與疼的從地上爬起來,卻又挨了一拳,蕭寒滿臉怒容,眼神邪惡殘忍,那冰冷的眸子恨不得將正與殺掉,他略微抬頭,一股寒氣環(huán)繞在他周圍,一副狂野令人窒息的姿態(tài),“你很狂妄是么?敢和我這么說話!”
正與毫不示弱,沖上去一拳打在蕭寒的下頜角,“你又以為你是誰呢?”
兩人都像發(fā)了瘋的野獸,傾瀉著內(nèi)心壓抑的痛苦和怒火,誰也沒占到便宜,兩個人的嘴角都冒出血來。
“我告訴你,如果我再看到你和她在一起,我絕不會放過你!”
“蕭寒,你以為就你最專情是么?你捫心自問想一想,你愛她嗎?”
“我不需要你教我做事!我要讓你覺得,你就是不該,不能!我愛不愛是我的事,但你,觸碰我的底線了!”蕭寒掐著正與的脖子咬牙切齒的說道。
“我愛了怎么樣,沒有什么該不該,能不能,我特別討厭別人告訴我說我不該做,我偏偏要去做,倘若你真的放她在心上,你應該好好對她!”
“我對她的好你看不見!你配嗎?你懂什么!”蕭寒松開正與,他的眼睛含著淚水,“我告訴你,離她遠一點,聽不懂人話?”蕭寒繼續(xù)冷酷的說道,“你信不信我足夠能讓你在這里消失?!?p> 這點毋容置疑,不論按權利還是能力,他足以讓人剝了正與的皮囊,送進牢蘭海浸水或者讓他去嶺街同橡皮人吃垃圾。
正與笑了,他并不服輸,無所謂,“你對得起你愛的人就好。”說完,就朝家的方向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