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5點,白雪的晶瑩早已映照著天空發(fā)出銀灰色天亮的訊息,或許風(fēng)雪門從來沒有天黑。
風(fēng)雪門的姑娘們接到通知去了絲綢廠,登記過后,今天是要進(jìn)行第一步的篩選。
也是卉帶著青容出去拾荒骨的第一天。青容來風(fēng)雪門兩個月,由于各種原因,今天才是正式拾荒骨的第一天。
卉清清楚楚的記得今早當(dāng)她坐在鏡子前的時候,青容替她梳頭,那張17歲、未經(jīng)風(fēng)雪摧殘的的美麗面龐和當(dāng)初的自己是多么的像。而自己現(xiàn)今是一副毫無血色、枯槁的臉?;芘铝耍蛞巫由细┭鲋碜?,不敢再去看鏡子。她摸著那一張臉,冷冰冰的,十分僵硬。她的眼神里一直在淌淚,青容在一旁手無足錯,以為自己做錯了什么。她不過是想起那個晚上,本應(yīng)該17歲最美好的天空,在她摸著那塊琥珀時戛然而止了。整塊琥珀將她吸了進(jìn)去,她像進(jìn)入了一座迷宮一樣,在里面繞啊繞,走不出去。她記得,她喊著“與哥哥,與哥哥.....”四周沒有人回答,都是風(fēng)在嘶吼,黃沙在飛揚。卉已經(jīng)完全驚嚇過度,遠(yuǎn)遠(yuǎn)地聽見天空的上端傳來正與的叫喊“卉、卉”。她奔跑著,回答著,再無人答應(yīng),只看見一位白衣少女在她的前方,漸漸走遠(yuǎn),回頭看了她一眼,她深深又黑黑的眸,一切都幻化成了那不敢再想下去黑夜。
青容的呼喊讓卉清醒過來,她擦了厚厚的粉來遮蓋曾經(jīng)叢生的皺紋,她還是忘不掉與哥哥。她想象著,當(dāng)她披上那美輪美奐、輕薄如云的絲綢之后,腳步會不由得變得輕巧,嗓音也會柔美起來,目光還像往日如水般清純,與哥哥向她走來。
出了門,霧氣濃濃,雖是雪地,但依舊是坑坑洼洼,也有巨大凹陷下去的地表,卉和青容一人披著一個厚斗篷,開始拾起散在各處的凌亂腳骨。
“你瞧,這個,這有一深一淺的一對腳印,剝開它們,底下就是一對腳骨。這一看,就是一個跛子的?!被苁痉吨瑢⒛菈K雪掀起來,“別小瞧它,每個人的我們都要拾。無論他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相貌好壞,品行如何,既然來到這世走了一遭,記憶便就留下了,我們就要為他們收藏好,無論是好的經(jīng)歷還是壞的過往,免得他們來世尋不到記憶里的人或事,因此傷心痛苦?!被芨袊@著,又拾起了一片腳骨,“看吶,這是一個小孩子的,腳骨還是透明的,看來記憶不多,這么小就離開了,真是可惜?!?p> 青容在一旁和卉說著,像一個孩子般天真純潔,“卉姐姐,這塊腳骨厚實堅硬,肯定是位歷經(jīng)滄桑的老人!”青容舉著那塊腳骨,給卉看。
“嗯,上面刀劃過的痕跡很是明顯,看來遭受過不少痛苦?!盎苷f道。
風(fēng)雪中兩個黑點在緩慢的移動,如果這樣生活下去,似乎也逍遙自在。
而絲綢廠的正與今日要和蕭寒一起進(jìn)行篩選。正與在三樓會初步淘汰出一批非常不合適的,而蕭寒在四樓,會問那些合適的女孩們一些情況。自從昨夜兩個人打過之后,除了工作,其實交流并不太多,蕭寒看上去脾氣非常的不定,今天沒有任何緣由就批評正與做事不夠認(rèn)真,而正與也在想,留在這里的意義,自己背上的痛上次吃了林隱的藥之后好了不少,但并沒有治本,也不了解其中的緣由,也許他需要弄懂這一切后就離開這里,那么林隱,他喜歡著這個不了解的女孩,他竟然還有點舍不得離開這個鬼地方。
這時候沈風(fēng)帶著一個穿著一身黑衣服的人走過來,那個人捂得非常嚴(yán)實,披著披風(fēng),還蒙著面紗。
“阿正,忙著呢,辛苦了辛苦了。”沈風(fēng)走過來,滿面春風(fēng)的說道。
“啊喲,老沈,什么風(fēng)把您吹來了?”正與看到太陽島的沈風(fēng),納悶問道。
“剛巧路過,特意過來瞧瞧阿正,哎呀,現(xiàn)在我們的阿正了不起啊,快成二把手了?!?p> “老沈,你快別打趣我了,生存而已,”正與知道沈風(fēng)油嘴滑舌,好聽的奉承語一套一套的,無事不會來看他的,于是說道,“到底啥事,說罷?!?p> “哎呀,我的阿正啊,可真是聰明,我有點小忙,需要阿正幫忙?!?p> “你說就是了,咱倆誰跟誰?!卑⒄χ?,內(nèi)心早已猜到了沈風(fēng)的目的不純。
“那個,蕭大人在嗎?最近可好?”沈風(fēng)指了指身邊的人,說,“這不,遠(yuǎn)方親戚,有事找蕭大人?!?p> “這會不忙呢,這不,人都堆積在我這,”阿正了解沈風(fēng)的意思,“你上去唄,去看看,心情不好,你剛好上去陪他聊聊?!?p> “啊,心情不好,那可不敢,說錯話還不把我吃了,不敢不敢,我再瞎轉(zhuǎn)轉(zhuǎn)?!?p> “行,我先忙,你待會等他氣消了,直接上四樓就行,老沈你那么會說話,抓緊這次機會。”說完,正與繼續(xù)忙了,絲綢廠等著篩選的人好多,沈風(fēng)帶著他的人四處逛了一會,百無聊賴,過了半小時,看正與還在忙,便上了四樓。
四樓靜悄悄的,一點聲響都沒有,沈風(fēng)屏住呼吸,一點點靠近蕭寒所在的位置。輕輕敲了敲門,沒有回應(yīng),沈風(fēng)站直了,再次敲了敲門,還是沒有回應(yīng)。嗯?怎么回事,難道不在?正與那小子騙我?沈風(fēng)繼續(xù)敲門,門開了,蕭寒坐在椅子上,兩條腿翹在桌子上,一臉不悅的看著沈風(fēng),沈風(fēng)嚇了一跳。
“哎呀,蕭大人,您在呀,怎么不說話,嚇我一跳?!鄙蝻L(fēng)擦擦頭上的汗。
“我還得向你匯報嗎?”蕭寒沒正眼看沈風(fēng)。
“蕭大人說笑,哈哈哈哈,”沈風(fēng)打著圓場。
“有事快說。”蕭寒冷眼看著沈風(fēng),很不耐煩。
“這樣的,蕭大人,”沈風(fēng)朝著門外擺擺手,“進(jìn)來,進(jìn)來?!边@時候,全身黑衣的人才走進(jìn)來。
“蕭大人,你看這是我的一個遠(yuǎn)房表妹,”沈風(fēng),說著,讓那個黑衣人靠近自己,原來是魅紗。
“蕭大人,看你們最近也挺忙的,你看她能做點啥,或者沒事給你端茶倒水解解悶,你們最近都辛苦了。”沈風(fēng)諂媚的笑著。
“不辛苦,沒啥能做的。”蕭寒看著帶著面罩的這個人,一點都提不起來興趣,冷冷的回復(fù)著。而魅紗在一旁,看著這個俊美瘦削結(jié)實的男人,鼻梁很高,很有品位,他的桀驁和邪魅讓魅紗心動。
“你怎么還不摘下面罩?”沈風(fēng)催著魅紗,魅紗這才摘下了面紗,脫掉了披風(fēng),一頭玫紅色的卷發(fā),那張精致絕美的面龐顯現(xiàn)出來,她能感覺到那雙眸子打量著自己,慵懶迷人的氣息。
蕭寒一只手搭在椅子上,另外一只手托著下巴,靈爍的丹鳳眼流露著醉人的笑意,頭發(fā)隨意的搭在白凈分明的鎖骨上,妖魅的嘴唇輕輕一抿,輕微的不屑一笑,利落的下頜角襯著他緊致、精雕玉琢般的肌膚,半天沒說話。
“過來?!币宦暤统辽硢〉穆曇魪氖捄淖炖飩鱽?。
魅紗走近,輕擰著腰肢,確實她足夠美,高挑艷冶,發(fā)出邀請的訊號,大眼睛含笑帶著柔媚,紅唇微張,醉人心懷。只見她伸出雪藕般的豐潤手臂,十指玉纖纖,指甲上泛著珠澤,用大拇指,食指,中指端起紫檀茶壺,瞬間,蒸汽伴隨著茶香裊裊升起。
“你看長得多好,扭起來挺像樣,蕭大人滿意不?”沈風(fēng)在一旁點頭哈腰陪著笑。
蕭寒并沒有端起茶杯,只是看了她一會兒,便不再看了,“我今天還有點事,你們先找個地方,有事我再找你沈風(fēng)。”
沈風(fēng)和魅紗面面相覷,不懂蕭寒的意思,但蕭寒并沒有要留下她的意思,沈風(fēng)只能帶著魅紗先出去了。
“沈哥啊,這是怎么回事?”一出去,魅紗開始沖沈風(fēng)發(fā)脾氣。
“你別急啊,他今天心情不好,也很忙?!鄙蝻L(fēng)也不知道什么情況,有些心煩意亂,辦不成,魅紗這臭娘們還不把他倆之間的事抖出去,自己的提拔也得泡湯。
“這蕭大人,我還以為是個老頭子,”魅紗心里嘀咕道,但看到這么風(fēng)流瀟灑的男人,她心里暗喜,“沈哥,你趕緊想想辦法,這蕭大人也確實捉摸不透。”
“我正想著呢,你看哥哥為了你真的是鋌而走險?!鄙蝻L(fēng)這時候還不忘往魅紗的白玉上捏一把。
“沈哥,不會再騙我吧,再騙我,我可就....”魅紗看到蕭寒后,再看到沈風(fēng)那油膩的樣子,難免有些厭惡。
“怎么會,妹妹,哥哥不舍得...”沈風(fēng)也是特別的狡猾,他想到了蕭寒的住處,剛剛他說找個地方,有事再來找他,那么就在他住處附近吧,他覺得自己可真是機智,太陽島要是被老彭那家伙掌管,那可得多虧,想著想著,臉上散發(fā)著得意的笑。
“哎呀,你別摸了,趕緊想,蕭寒到底是怎么樣一個人啊,喜歡什么樣的?”魅紗推開沈風(fēng)的手,不厭煩的說道。
“妹妹,我知道了,你跟我走,我有法子?!鄙蝻L(fēng)壞笑著。
魅紗跟著沈風(fēng)從后門走出去,來到絲綢廠的附近,那邊是一座獨棟的氣派建筑,蕭寒就是住在這里面。
“這是哪?”魅紗疑惑著。
“這個,就是蕭寒住的地方,我們就在旁邊先住下來,我相信,等到晚上,他肯定來找你?!鄙蝻L(fēng)帶著魅紗走到旁邊的一個地方,打著蕭大人助理的名義住了進(jìn)去。這一路沈風(fēng)的手,特別不老實,在魅紗的裙擺間來回游走。魅紗為了這次機會,假裝忍受著視而不見,更讓沈風(fēng)越加放肆,還好她帶著面紗和披風(fēng),沒有很多人注意。
還沒到房間,沈風(fēng)就忍不住了,魅紗大驚失色,沒想到這么膽大包天。
“再讓哥哥碰一次,以后就再也沒機會了,就這最后一次了,別動?!?p> 蕭寒靜靜的在四樓坐著,放空自己,他把門鎖進(jìn)了,再不想被任何人打擾。
正與在三樓忙的不可開交,他測了很多人的基本信息,其實大部分人都不是非常符合的,都被淘汰了,如果遇到特別合適的,正與會讓她直接上四樓,去蕭寒那里過第二關(guān)。
“其實,這樣,篩選出來的將會是非常少的一批?!闭c內(nèi)心想著,“大部分的都小于這個標(biāo)準(zhǔn),所以都不太符合。”
正想著,曄落過來了。他收拾好剩余的絲綢,決定這次和太陽島的人一起出去一次,自己賣次貨,多掙點錢。臨走之前,想看看正與怎么樣,他最近太忙了,曄落很擔(dān)心他的身體。
“阿正,你還忙著呢!”曄落走到三樓,一眼就看見了正與,把正與喊出來說道。
“曄落,你這是要去哪?”正與看到曄落拿那么多東西,不禁問道。
“哦,我不是之前和你說,我得出去一趟嗎,我們約的明天一大早,太陽島遠(yuǎn),我早點過去,熟悉熟悉?!?p> “哦哦,我想起來了,你看我最近忙的,我剛剛還看見太陽島的沈風(fēng),你等會我,我去找找他,你和他一起走,你一個人我不放心?!闭c擔(dān)心曄落再次遇到上次的情況,被人打,他讓他旁邊的人幫他先檢測著,他要去找個人。
曄落在門口站了一會,過了好久,正與大汗淋漓的過來,“剛剛還見到沈風(fēng),一眨眼就不見了,四樓也沒有,不知道這家伙跑哪去了,真的是有事的時候靠不住,就會耍嘴皮子?!?p> “沒事,阿正,你忙你的,大白天的,那群小混混也不敢,你放心吧,這么點路?!?p> “不能晚兩天嗎?我好去送你?!?p> “不行,都約好了,我得先過去,這次剛好就這個時間,你先忙,我得先走了,小柯還等著我。”曄落看時間有點來不及了,心想著也不一定就遇到那群壞蛋。
“那行吧,他們經(jīng)常在這附近,我送你一段?!闭c說著,陪著曄落走了一段路,看一路上都挺正常,才慢慢放心下來。
“阿正,別送了,放心吧,我過一段時間就回來了,別太擔(dān)心我。”
“嗯,你照顧好自己,這一趟出去也要好久,你照顧好自己。”正與看著曄落遠(yuǎn)去,直到曄落的身影消失不見,正與都沒意識到,曄落辭去兇多吉少,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路并不好走,曄落走的大汗淋漓,坑坑洼洼的泥石路,不知道走了多久,曄落有點疲憊。
“站住?!币粋€少年的聲音從拐角處傳來,接著,四五個十七八歲的男孩子出現(xiàn)在曄落的面前,不由得讓曄落一慌。
“曄落,好久不見,我可真想你?!睅ь^的那個瘦高的男孩子甩甩頭發(fā),手插在褲兜中,站在曄落面前。
“你....你們想干什么...”曄落沒想到他們會在這里堵他,正與離這很遠(yuǎn),誰也沒料到今天會怎么樣。
“哈哈哈哈哈,他慌了,結(jié)巴了,哈哈哈哈哈?!彼奈鍌€男孩子嘲諷曄落起來。
“你不是挺牛的嘛?還有個小保鏢在身邊,嗯?他人呢,人呢?哈哈哈哈哈?!睅ь^的這個叫劭原。
曄落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說。
“你看他呀,哈哈哈,像個呆瓜一樣,沒發(fā)現(xiàn),我們的曄落還真可愛,對不對?”劭原狂妄的笑著,帶著壞壞的痞味,今天總算正與不在身邊,上次被他打,今天這仇要一起報。
劭原走上前,曄落明顯往后退,他讓四個哥們堵著曄落,曄落無處可退,劭原笑了,走上前,有手指勾起曄落的下巴,“嘖嘖嘖,睫毛好長,嗯,這嘴唇,看著真糯,來,曄妞,讓爺吃一口?!闭f著劭原就故意把頭湊上去,曄落一躲,但是被后面的人推著進(jìn)了劭原的懷里,粘上了劭原的唇,幾個人狂笑起來。
“滑滑的,軟軟的,香香的,啵,你們想不想嘗,哈哈哈哈”劭原把曄落當(dāng)作一個女孩子戲弄著。
“我也要,我也要?!?p> “我來試試?!?p> 四五個聲音在曄落耳邊響起來,曄落慌了,“你們干什么,你們要干嘛?”
“別怕,別怕,”說著,劭原一把撕爛曄落的衣服,曄落手一擋,不小心打在劭原的臉上,他瞬間惱怒了,“給我打,狠狠的打,上次的仇一起算!”
無數(shù)的拳腳就像曄落襲來,他毫無反抗的余地,在地上被踢皮球一樣踢來踢去,他們毫不客氣,想要把曄落往死里打,朝著他的肚子使勁踢,還有的直接踢臉上,蕩起的石子和灰塵四處飛揚,曄落只能在地上抱著頭,他痛的忍不住哀嚎,只感覺無數(shù)的大石頭砸在自己身上各處。
“哼,爺爺我的腳都踢痛了?!臂吭顒恿艘幌率帜_,漫不經(jīng)心的看著躺在地上的曄落,“曄落,你讓爺爺好等!可算等到你了,今天算你幸運,爺爺我累了,走!”劭原帶著剩余的四個人哼著小曲消失在拐角。
可曄落半天沒有聲息,他的全身全是傷,絲綢散落一地,衣服也被撕爛,沒一處完整的地方。就這么躺在硌人的泥石路上,曄落除了全身是土就是血,灰蒙蒙的。
過了許久許久,曄落才稍微動了一下,然后又過了許久,又動了一下,他一點點的在地上爬著,他的臉都已經(jīng)腫起來了,嘴角臉上全是血,眼睛里也充斥著血液,他看不清,只是一點點的像墻邊蠕動著,像是一團(tuán)灰色的穿山甲,卻不料,墻角有個井蓋般大小的窟窿,他手摸空,整個人跌了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