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互相抄便宜的話題趕緊翻篇,我很識相地選擇了閉嘴。老話兒說得好:沉默是金,他好,我也好!
當天晚上,趁著牧秧沒在家,我打了雞血一樣地把周野帶回來的零食都嘗了一遍。
最后,我得出一個結論:還是辣條香!
但我還是選了幾樣我喜歡的塞進書包,打算明兒拿給周野嘗嘗。
生物書上說人體在進食后,胃腸道需要比較多的供血來進行食物的消化,導致腦供血不足。簡單來說就是人吃飽了就犯困。
我成功證實了這個理論,甚至困到我都懶得去洗臉刷牙,吃了一肚子零食,定了早上六點零五的鬧鐘之后就爬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早上,我很神奇地比鬧鐘醒的還早,撈起旁邊的鬧鐘,心里盤算著時間還早的話就再睡個回籠覺也是美哉,定睛一看:媽的,正正好好六點零四。于是木頭人一樣地保持著這個姿勢,等到鬧鈴響了再爬起來。
洗漱完之后,一看時間還有點早,翻了翻冰箱居然還有一袋過期三天但還沒發(fā)霉的切片面包,從袋子里拿了一片叼在嘴里,一股濃濃的奶香谷物的香氣,吃不到一絲絲變質的味道。
叼著面包片,把書包挎在背上,鎖好門之后食指甩著那串鑰匙。
一邊哼著我剛瞎編的調調,走到岔道口的時候看到周野在那兒走過來走過去,顯然已經等了很久。
我把鑰匙揣兜里,忍痛從露在嘴外面的那塊面包上扯了一小塊遞給周野:“吶,這可是從我嘴里省下來的!”
周野很配合地接過去放進嘴里嚼了幾下:“挺好吃的,就是莫名有種豬八戒吃人參果的感覺。”
我趕緊把嘴里的面包咽下去,生怕周野“虎口奪食”,雖然我知道他不會。
周野一臉無語地看著我,我“嘿嘿”一笑:“就算你是豬八戒,人參果也沒有啦!”
我跟周野兩個人就這么晃晃悠悠地走到校門口,迎面撲來一只攔路虎。
好吧,不是攔路虎,是門衛(wèi)大爺。
大爺還是帶著那副地攤眼睛,渾濁的眼睛在我跟周野之間打量著:“這就是你說那病的要死的朋友?”
我早把這順口胡謅的話忘到腦后勺了,大爺這么一提我才想起來之前為了讓大爺放我進校門扯了一個這么離譜的謊,關鍵大爺現(xiàn)在還當著當事人周野的面和我對峙。
俗話說撓頭的事兒不好辦,我有些尷尬地撓撓后腦勺:“呃……啊……我要說他手術的時候碰巧被醫(yī)生打通了任督二脈,所以恢復速度異于常人,現(xiàn)在不僅痊愈還能召喚神龍了,大爺您信嗎?”
大爺把眼鏡摘掉放在警衛(wèi)室門口的椅子上:“你把我當傻子了?”
“沒有!怎么會呢?”我悄咪咪探頭看了一眼警衛(wèi)室墻上掛著的老式圓鐘。完蛋了!還有六分鐘就遲到了!
可大爺拉著我,絲毫沒有要放我進去的打算。
我看了一眼旁邊站的筆直,跟沒事兒人似的周野,偷摸扯扯他校服衣角,周野只睨了我一眼,齜牙一笑,就又沒下文了。
這丫的還沒意識到我倆要遲到了?
眼瞅著要遲到,大爺還逮著我不放。嘴里叨叨咕咕地說一些類“要實事求是,不能騙人”之類的話,搞得我腦袋都要炸了。
我只能輕輕又捅了周野一下,但這狗日的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了!
這是靈魂出竅了?
“咳咳!咳咳咳!”我急得要死,小爺肺都快咳出來了,周野居然連一個眼神都沒給我!
結果周野沒注意我,大爺?shù)故抢浜咭宦暎骸拔铱茨阈∽硬攀悄莻€要動刀子的!”
我還沒來得及好好發(fā)揮,教導主任開著他那桑塔納來了,沒錯,就是那個地中海到快要禿頂?shù)慕虒е魅?。門衛(wèi)大爺也顧不上我們了,趕緊邁著他的羅圈腿和主任嘮嗑去了。
別問我為什么不跑,我可不想被這老頭告上一狀,然后直接被主任抓個正著,那不就直接宣判死刑了嗎!
周野終于微微低下他高貴的頭顱,我趕緊抓住機會,指了指墻上的鐘,用口型跟他說:“咱倆還有三分鐘就GAMEOVER了?!?p> 周野挑挑眉骨,笑的人畜無害:“你搞清楚狀況,我什么說要和你同生共死了?”
看著我不可置信的表情和逐漸放大的瞳孔,周野笑的那叫一個喜氣洋洋,就差放首《好運來》助興了。
終于!距離上課還有兩分半的時候,大爺回來了。
“大爺,快要上課了,我得先走了!”
我傻眼了,周野你丫的還真是一鳴驚人!虧我還琢磨他剛剛那句話是什么意思!呸!叛徒!擱古代高低給他五馬分尸了!
大爺點點頭:“快回去吧,可別遲到了!”
我聽著大爺?shù)脑?,心里一動,趕緊露出我的非轉基因笑容:“謝謝大爺!”
剛想渾水摸魚跟周野就這么溜了,大爺卻拉住我的衣袖:“你上哪兒去?給我老老實實站這兒!我今兒得好好教育教育你!”
眼看著周野越走越遠,最后進了教學樓,我?guī)状蜗牒八貋矶紱]好意思,只能耷拉著腦袋:“大爺,真的要遲到了!”
大爺站在警衛(wèi)室門口回頭看了一眼墻上的鐘,把大門鎖好之后一屁股坐在門口的椅子上。
大概僵持了十幾分鐘后,大爺幽幽嘆了口氣:“小子!你知道那天我為啥就那么放過你了嗎?”
我不吭聲,他就自顧自地講了起來:“我都62了,老伴兒比我小三歲,年輕前兒下鄉(xiāng)插過秧,我倆是一個支隊的。切,就你們這些小孩兒處個對象兒真是白處,我那時候啊,春天給她送花兒,夏天跟她玩水,秋天和她摘果,冬天陪她看雪。那才叫浪漫!哎——我老伴兒五年前得了病,肝癌,查出來的時候就是晚期了。誰都知道那病沒個治,可是我眼睜睜地看著她瘦得不成人樣……還不到半年人就沒了!是我上輩子造孽??!兩年前我跟她唯一的閨女查出來胃癌,沒幾個月也走了。娘倆兒倒是團聚去了,就留我老頭子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這邊兒。街里街坊的都勸我這么大歲數(shù)就呆家里吃點退休金養(yǎng)老算了?!?p> 大爺眼眶里含著淚,幾度哽咽:“可是呆在家里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說句不好聽的,就是哪天死了爛了都沒人知道。我尋思來你們學??磦€大門兒,掙得不多,我也不為掙錢,就因為這兒人多,圖個熱鬧!看著你們上學放學,有畢業(yè)的也有新來的,我覺得生活都有盼頭兒了,那真是打心眼兒里高興!”
“大爺,對不起大爺!提起您的傷心事了,不過既然來了津沽五中,咱就是兄弟!”我拍拍“健碩”無比的胸脯,信誓旦旦:“以后我就是大哥,你就是小弟,誰要敢欺負你就來找我,大哥罩著你!”
為了證明在我心里“一聲兄弟大過天”的真情,我一把攬住大爺,大爺似乎沒反應過來,瘦弱的身子板兒一個踉蹌:“操他媽的!小B崽子抽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