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過后,許星冉打了三天的針。感冒終于有所好轉(zhuǎn),她來到教室門口看著往日里同學(xué)們之間的打鬧,女生有些坐在位置上聊著最近看的電視劇,男生堆在空調(diào)面前享受著涼風(fēng)。
許星冉帶著口罩輕輕咳嗽了幾聲,來到講臺看了一下最近的座位安排。
第八組第五個,最里面靠窗的位置。許星冉順著抬眼的方向望過去,藍色的塑料書桌上灑滿了暖橙色的光。教室外的梧桐離窗口有些遠,高中部那棟樓就在對面。
許星冉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下,口罩遮住了人的表情,過長的劉海有些蓋住了人的眉目。恰好,那眼底里的溫柔與對少年的憧憬還是不要讓人看見的好。
許星冉想要過去卻被堵在空調(diào)前面的人一擠,腳下的步子有些不穩(wěn)。她的身體向后微傾,就在她以為要一屁股挨到那冰涼的地面的時候。有一股力量,從后面?zhèn)鱽韺⑺懊嬉煌啤?p> 蔣子燁的眉眼微微一皺,語氣有些硬邦邦的:“讓道,你們一幫大老爺們兒擠在空調(diào)這邊,跟班里一群姑娘搶冷氣。臉呢?”
他也是剛剛過來,看著站在他面前站的筆直的許星冉。臉色好像好了一點,比她上次感冒看著紅潤了一點。
看著有些呆愣的許星冉,蔣子燁的聲線稍稍放緩了一點。他雙手插在口袋里,他比班上大半部分男生都高,看人的時候需要俯視。
他抬手抵在旁邊的白板上,校服領(lǐng)口敞開著里面穿了一件黑色短衫。額前的頭發(fā)看著有些凌亂,他眼睛是內(nèi)雙瞇起來的時候看著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讓道,懂?”
許星冉見前面自覺讓出一條道來,再回頭去看看那個在人群中站的筆直的男孩。蔣子燁微微頷首,示意她趕緊過去。
許星冉在口罩背后輕抿了一下嘴唇?jīng)_人輕輕點了點頭,來到了她新座位上。她摘下口罩,將書包放在椅背上,抬手撐著下巴,屋里的窗戶緊閉著。教室外陽光肆意,少女的眼睛不能睜的太大。
窗前飛過的一行白鴿擋住了人的視線,鴿群散開。許星冉看見的是她喜歡的少年,趴在教室外無聊的欄桿上喝著牛奶還是豆?jié){的東西。
人站的地方有一顆梧桐樹,梧桐的枝干很高。高到足以為少年遮擋耀眼炙熱的光亮,可太陽還是溢照進來了。
太陽斜著方向順著葉縫打在了少年那又黑又軟的頭發(fā)上,梧桐的綠蔭下映襯著少年姣好的面龐。此時此刻,太陽光成了他的陪襯。
他在的地方不但有光,有時候太陽也會被這個血氣方剛的少年所比下去。
許星冉的嘴角莫名的上揚,或許陸遲永遠不會知道。自此之后許星冉幾乎都會像現(xiàn)在這樣,隔著一棟樓,掐準(zhǔn)好時間偷偷看著他。
蔣子燁跟人的位置隔了很遠,他依然坐在了第一組最后一個。他將許星冉的表情盡收眼底,眼神中劃過一絲落寞,隨后低頭重新趴在桌子上睡覺。
認(rèn)識許星冉這么久,這是蔣子燁第一次看見許星冉笑的那么溫柔,那么開心。
——
離生地會考的時間也不長了,只有五個星期的時間留給這群學(xué)生備考。許星冉落了好多節(jié)課,她這幾天逮到時間就去找生物老師問問題。
可惜每次都以失敗告終,生物老師陽新是初二二班的班主任,教初二年級四個班的生物。不單單是這樣,她還是高中的生物老師,一天下來想見到人其實很難。
許星冉左手拿著一套生物真題,右手旋轉(zhuǎn)中一只紅色中性筆。她腳下的步子走的很穩(wěn),長發(fā)輕輕掃過人的肩膀,身上的初中部校服跟這群走過的高中生格格不入。
許星冉被盯的有些不自在,聳了聳肩膀把脖子縮了縮,快步上樓。
陽新任課的班級在四樓,具體那個位置許星冉其實不是很清楚。她抱著手里的書,踮起腳尖試圖看清里面的人。
高中部這邊的窗戶下半部分被貼了一層墻紙,這一層有四個班它踮起腳尖一步步走。直到看清楚那個數(shù)字。
高一七班。
她心微微一緊,此時此刻她內(nèi)心有點慌張。她想淡然的從他們面前走過去,這時候許星冉他們班上的是體育課,她來這邊是為了堵陽新的。
她其實是真的想抱著學(xué)習(xí)吧心過來找她的,可是…這幾個字讓她的徹底亂了。她內(nèi)心升起一絲貪欲,她希望陽新在這個班級任教,她希望跟陸遲是同一個生物老師,就這樣一個不成熟,還很簡單的一絲貪.欲。
她深吸一口氣邁著步子向前走過去,她來到窗邊。再次踮起腳尖試圖努力看清里面的人,這次她尋找的目標(biāo)從一個變成了兩個。
?!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樣!許星冉看見陽新穿著一身長裙,頭戴小蜜蜂在講臺上滔滔不絕的講著本節(jié)課的知識點。
她喜歡的男生個子很高,坐在中間那一組的最后一排?;蛟S是因為太熱了,他脫掉了那件校服,穿了一件白色短衫。
頭頂?shù)陌谉霟舸蛟谌松砩?,他時不時的抬起眼看清老師上面寫的再垂眸寫筆記。
他站起來,拿著練習(xí)集跟老師爭論這題的正確答案,他意氣風(fēng)發(fā),他不懼言論,他是許星冉心目中最美好的模樣。
許星冉兩手搭在旁邊的窗臺上,里面的人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許星冉的腳腕那塊地方咔嚓一下扭到了:“?。 ?p> 順著一陣高亢的叫聲陸遲順著聲音的方向朝那邊望去。此時的許星冉已經(jīng)屁股著地,兩雙手環(huán)住扭傷的腳腕,好看的眉頭微微緊皺在一起眼眶泛著微微水光:“嘶…丟死人了?!?p> 陽新穿著高跟鞋急忙從教室里跑出來,俯下身子去看著人:“許星冉?!你怎么來了?”
許星冉看著跑出來的人,栽看了一下擠在門口看熱鬧的學(xué)生。臉頰漲得通紅,簡直想找個地方鉆進去:“沒…沒沒沒事的?!?p> 許星冉聽見那邊傳來一陣低笑的聲音,她知道。他們那群人在笑她說話結(jié)巴,可她只是因為臉皮薄,在這么多人面前說話有些害怕。
她輕抿了一下嘴唇,腦袋埋得很低沒有開口說話。夏日里的和風(fēng)輕輕掃蕩著額前的劉海,少女白皙清晰的腳脖子微微泛腫,她用余光朝人群望去。
陸遲他在嗎?他會不會覺得自己這樣很狼狽?許星冉的眼神不敢大膽,她只敢用余光,用她那一絲絲視線去看看,去看看那個渾身散發(fā)著光的少年。
陽新注意到人旁邊的試卷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抬手輕輕揉了揉人那因為跌倒看起來有些凌亂的發(fā)絲:“老師給你找個人,送你去醫(yī)務(wù)室看看吧?!?p> “?。坎弧?p> “陸遲,幫老師把這個小姑娘送醫(yī)務(wù)室去。誒許星冉你剛剛說什么?”
許星冉聽見那兩個字心尖那塊地方抖了一下,指尖輕輕捏了捏泛紅的腳踝。她先是抬眼看向陽新,在猛的向那邊撇頭望去。
陸遲從那群人身后擠出來,他的校服領(lǐng)口打開著。頭發(fā)稍稍整理了一下,一身光在人臉上神情冷淡。纖細(xì)如流的眉目和那雙滿含深情的桃花眼,直擊少女的心臟。
“送她?”少年的聲音冷冷淡淡,細(xì)長的眉毛微微一挑。眼神中充斥著不可思議,許星冉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他可是陸遲啊,那個發(fā)光的陸遲怎么可能卑躬屈膝的為她彎腰,白日做夢罷了。
陽新雙眼微瞪,帶著一絲威脅:“快去!這么高一大個子,連一小姑娘都背不動丟不丟人?”
陸遲深吸一口氣,閉眸輕輕點了點頭。把地上的東西遞給人,沖她微微挑眉:“上來,我背你?”
許星冉一瞬間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該難過,明明…三天前他才向自己做了自我介紹啊。今天這樣,是不記得了,還是壓根就沒把她許星冉放在心上?
她嘴唇微微一抿,順著后面的墻壁慢慢站起來。她抬眼對上人的視線,眼中的水光又添了幾分,他難道就真的想不起來了嗎?
許星冉捏著牛皮紙試卷的外殼微微緊了緊,帶著一絲鼻音開口道:“不用了,我自己過去就是了……”
陸遲眉心微微皺起,后背零碎議論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
“臥槽不是吧?!陸遲被拒絕了?”
“陸遲他不是傲嗎?看看看看,報應(yīng)來了吧?人家妹子根本不搭理他。”
陸遲順著聲音望過去,迷人的桃花眼中含著一絲怒氣,舌尖輕抵了一下腮幫。
許星冉知道,現(xiàn)在這樣…為難他了。就在她轉(zhuǎn)過身準(zhǔn)備單腳跳離開的時候,腰上傳來一股力。
陸遲抬手搭在人腰間那塊地方,一手抓住人的臂膀。許星冉到他胸口那塊地方,兩個人的距離因為這個動作挨得很近。許星冉懵了,她抬頭看著人:“你…你,你干嘛?”
陸遲微微垂眸,看向了許星冉紅腫的那個腳腕不耐煩的嘖了一聲。不聽人講的,只是輕撫著人帶她往前走,嘴還特別損的說了一句:“老弱病殘的在這里逞什么強?”
他聲線很低,近在咫尺的距離可以聽見陸遲的心跳。
少女緊貼著人隔著一層衣衫的心跳,手臂搭在人袖口卷起半截的血管上,感受著人血液的流動。
“小心階梯?!?p> “嗯……”
——
校醫(yī)室的白色窗簾輕輕刮向窗外,許星冉坐在白色的床單上手里拿著醫(yī)用冰袋。紅腫的腳腕稍稍消下去了一點點,她抬眼望向放在床頭上放著的創(chuàng)口貼。
“給,以后記得不要老是磕磕碰碰。給你創(chuàng)口貼,以防萬一,但愿你永遠用不上。”
許星冉輕輕笑了一下,少年不是嘴硬心軟。他的關(guān)心,或許是出于他那個刻在骨子里的教養(yǎng),他為什么身上帶著創(chuàng)口貼,或許是因為訓(xùn)練老是受傷吧。
許星冉在心里發(fā)誓,從今以后,創(chuàng)口貼成了她的必需品。
——
校醫(yī)室外的窗口,有個少年依靠在墻壁上。白色的窗簾輕輕從他面前劃過,他只露出了棱骨分明的下巴,淡粉色的嘴唇微微勾起。
夏日里的光拉長了人修長的黑影,他嘴角邊有個梨渦,笑起來溫暖又治愈。
在夏日里他就好似一陣吹散烏云的風(fēng),是他的出現(xiàn)吹散了阻擋太陽發(fā)光厚重的云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