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勇最近遇到一件蹊蹺事,因為時常有一只半大狐貍在家院子附近出沒,不分白天晚上,在大門外探頭探腦的朝里看。
鄭勇住在東北長白山腳下的白旗村,才二十多歲,五代單傳,父母早亡,沒有娶妻,據(jù)說生下來的時候就不會哭,膽子大得出奇,從小被稱為“鄭大膽”,鎮(zhèn)里的馬半仙給他掐算過,說他是陰月陰日生人,天生三魂七魄少了一魄,三魂是天地人,主三命,七魄是喜怒哀愁驚傷恐,主七情,鄭勇應該是缺了最后一魄的恐,所以他比一般人膽子大得多,鄭老爹倒是暗自歡喜,自己祖上可是隨太祖皇帝起兵隨太宗皇帝入關的武將,雖然到自己這一輩沒再從軍,但是祖?zhèn)鞯奈渌嚳梢稽c沒扔,鄭家的兒子肯定得是武將,膽子大一點才對嘛,所以鄭老爹直接給兒子起名叫鄭勇。
按照舊時候的說法,像鄭勇這個時辰出生的孩子就是個災星,生下來就得扔到山上喂狼,或者舍到廟里出家,但是鄭勇家地處荒山僻野,別說寺廟,就是人家也才沿著山嶺稀稀落落的十幾戶而已,馬半仙看透又不說透,其他鄉(xiāng)下人又哪有什么生辰時辰的說法,而對四代單傳的鄭勇父親來說,多生兒子是福呢,不過鄭老爹還是讓鄭勇認了馬半仙做干爹,不管怎么說也幫兒子起了大名呢,認了這么個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半仙當干爹,以后說媳婦也能容易點吧。估計馬半仙也看好這孩子以后有可能接自己的衣缽,養(yǎng)老送終什么的,也就欣然允諾。
鄭勇經(jīng)常去馬半仙家,說在馬半仙家長大都不為過,在沒有什么娛樂的鄉(xiāng)下,馬半仙家那些稀奇古怪的朱砂黃紙瓶瓶罐罐,對童年的鄭勇有著莫大的吸引力。鄭勇有時也跟著馬半仙走街串巷的做一些諸如挪墳上梁看陰宅陽宅等法事,慢慢的也學了一些門道,加上他本來膽子就大,一來二去,鄭勇在附近也有了一些名聲。
后來鄭勇父親隨一位世交去了關內(nèi),一直沒有回來,母親帶著鄭勇相依為命,前幾年母親去世,他便開始一個人生活,照顧家里的幾畝荒田,幾年下來日子雖然平淡,倒也樂得安穩(wěn)。沒想到這幾天一只狐貍突如其來的闖上門來。俗話說“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鄭勇知道,在東北這地界,修仙的畜生遍地都是,尤以“胡黃白柳灰”這五者為多,尤其是為首的胡,就是得道的狐貍,也叫胡大仙,這胡大仙有恩報一世有仇追三代,連干爹馬半仙都諱莫如深,等閑不敢招惹。鄭勇不明白的是自己是犯了什么事情,害得胡大仙的徒子徒孫登門來找?
不過鄭勇畢竟膽大,又打小和馬半仙學過幾年,神神鬼鬼的手藝學了七七八八,心下犯疑倒也沒怎么害怕,本著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的原則,他把大門打開,把大門上掛著的一副半仙給安的鐵八卦摘了下來放到屋里,免得小狐貍不敢進門,然后就靜靜的坐在屋里等著狐貍上門。
一白天平安無事
傍晚,原本響晴的天說變就變,只見天氣陰沉,烏云像壓到了房頂上,天黑的像鍋底一樣,遠處雷聲滾滾,不時看見一道道閃電劈過天地間。鄭勇從坑上下了地,合計把油燈點上,剛把鞋穿上,隨著一聲雷響,一只狐貍連煙帶火的滾進門來。
饒是鄭勇膽子大,這一下也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正是這幾天在附近轉悠的那只半大的狐貍。好家伙,這狐貍被雷劈的都沒有模樣了,身上的毛燒的東一塊西一塊,都看不出顏色了,一只耳朵血肉模糊,腦袋上黑乎乎的,胡子都燒沒了。
鄭勇哎呀一聲,油燈就扔了,回身一步就跳上了炕,伸手就把鐵八卦拿了起來?;仡^再找狐貍,只見狐貍縮在墻角,頭縮在前腿之間,抖個不停,鄭勇抓著鐵八卦就要下地,這時一個炸雷在屋子外面響起,一道火光從屋門外直劈進來,小狐貍反應夠快,拼命地往高一跳,調(diào)到了靠墻的米缸上。只見火光過處,原本狐貍待著的墻角一片漆黑,泥坯墻露在外面的稻草直接被點燃了一大片。
鄭勇來不及考慮,趕緊跳過去幾腳踢滅墻上的火星,這才發(fā)現(xiàn)墻角那里一片騷臭味道,原來小狐貍早就嚇尿了。
回頭再找小狐貍,小狐貍卻已不在米缸上了,鄭勇趕緊找火種點亮油燈,托著油燈在屋子尋找起來。
鄭勇家房子不大,也沒有什么家具,基本可以一眼看遍,轉了兩圈也沒發(fā)現(xiàn)小狐貍,鄭勇心下大疑,難道趁我沒注意跑出去了?
正在這個時候,鄭勇聞到一股騷臭的味道在自己身后傳來,他一下就明白了,感情這小東西一直在自己身邊!自己愣是沒感覺到,要不是剛才狐貍尿了有味道,自己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
鄭勇想到這,只覺得從后腦勺到腳面上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來,明擺著小狐貍是來躲雷渡劫的,把自己當成擋箭牌了,但是聽干爹說過,修仙的畜生找人避雷劫,不管成與不成只有一個后果,成了,狐貍報恩保他一世富貴,不過最后會找他后代討還,不成,那就和胡大仙一族結了仇,以后別想有太平日子過了,反正是沒有好果子吃。
要說鄭勇膽子是真大,心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想透關節(jié)之后,猛地把腰一彎蹲下來,兩手往身后一劃拉,一把抓住了小狐貍的尾巴,往前一提留,就把小狐貍摟自己懷里了,狐貍愣了下,見他沒有惡意,也不掙扎,連長尾巴都收了進去,只是依然抖個不停。
鄭勇在屋子里地上找個方位坐好,鐵八卦往腦袋上一頂,雙手合十,哆哆嗦嗦就開始默念大悲咒。
門外的炸雷一聲連著一聲,好像就圍著房子響,雷聲震得房梁上的塵土簌簌而下,閃電的亮光一閃挨著一閃,不一會,窗戶紙上就透出紅光,不知道是院子里的什么被雷電點燃了。
鄭勇早就感覺不到這些了,他死死閉著眼睛,雙手扶著鐵八卦,心中只是叫苦。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屋外一聲雞啼,“喔-----喔——喔——”鄭勇一個激靈,霎時間只聽得世間一片清寧,好像雷聲雨聲一起都停了。他松了口氣,慢慢睜開眼睛,看著微微發(fā)亮的窗戶紙,知道天亮了。
想站起來,兩腿卻一絲力氣也使不上,想用手支撐一下身體,發(fā)現(xiàn)雙手還保持著舉過頭頂拿著鐵八卦的姿勢,想放下手,卻感覺兩臂酸麻,手指僵硬,他只好慢慢向后躺倒,順勢把盤著的雙腿打開,緩了好一會,長時間的高度緊張,忽然放松下來,他竟然昏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院子外面有人說話,鄭勇再次醒來,顫抖著爬起身來,環(huán)顧四周,小狐貍早已不知去向。
鄭勇走出屋子,只見十幾個村民圍在院子外面指指點點,看鄭勇走出屋子,一起圍了上來,鄭勇這才看到,原本半人高的石頭圍墻連大門全都塌了,靠墻堆的一堆劈柴燒的只剩灰燼,自己的土坯小房就像從灶坑里扒出來的山藥蛋,一圈都黑黢黢的。圍著房子轉了一圈,連房子后邊那株長了百年的紅棗樹都被雷劈的奄奄一息,葉子都蔫了下來。
鄭勇撮了撮牙花,心說昨晚這雷還真不善,看樣子房子是住不了了,土坯估計都酥了,再住下去不定什么時候就被活埋了,干脆去找干爹吧,順便讓干爹給出出主意。
單身一人就是方便,包袱一打就搬家,門都不用鎖。鄭勇收拾了隨身物品,就趕奔干爹馬半仙的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