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雨很大。
沈流鳶是哭著闖進那間房的。少女模樣的她此刻的臉上灑滿了淚花。那時還是大將軍的白潛蛟那并不豪華的大將軍府。是沈流鳶這輩子都不想再踏足第二次的地方。因為在這,她失去了她最依賴的姐姐。白潛蛟失去了自己最愛的妻子。
沈流鳶至今還記得。在生產(chǎn)后滿床是血的姐姐蒼白的臉,還有臉上那令人心疼的笑。
“鳶兒,一定要替姐姐好好照顧嬈兒和煙兒。還有你姐夫。”
握著沈流鳶的手,姐姐用盡最后一絲氣力說出了這句話。
“姐姐!”
那一天沈流鳶的哭嚎和白潛蛟的悲聲響徹大將軍府。那一天也是憐花樓的花兒開的最美的時候。
“姐姐會成為你花園里的花,每天都會陪著你。鳶兒,你一定要好好的生活下去?!?p> 滿身殺意劍光似電的沈流鳶的耳邊,還回響著這句話。
“今日,誰都救不了你。你必須死!”
沈流鳶空靈的聲音帶著三分聲嘶力竭,掌中真氣所化長劍光芒更盛三分。天空中雷電交加,每一道閃電劃過之后就是一記炸雷。伴隨著沈流鳶的劍意,和那駭人聽聞的殺意。
此刻的鐘不為再無之前如神明一般的氣質(zhì),狼狽的他提著手中金刀左護右擋,每一次好不容易在刀上凝聚出的金光就在下一刻被紫色劍氣瞬間擊碎。每接一劍,鐘不為的驚駭便加劇一分。因為他清楚的感覺到,這個比自己小了幾十歲的北地劍仙,這個才剛剛踏入凡間神仙之境在自己眼中是一個小姑娘一般的沈流鳶,實力竟然穩(wěn)穩(wěn)的在自己之上。
“呵!”
一聲嬌喝,沈流鳶掌中長劍的劍意已經(jīng)到達了一個令人恐懼的程度。之前鐘不為的那驚世駭俗的一刀在這層層疊疊的劍氣面前就如皓月與星火一般的差別。帶著無盡殺意的這一劍直接劍已經(jīng)落在地上只能被動挨打的鐘不為狠狠的擊飛出去。
勉強穩(wěn)住身形,整整挨了沈流鳶近小半個時辰狂轟濫炸的鐘不為終于找到了喘息的機會,沒有任何猶豫的再次向后飛躍了十多米的距離,而后拄著長刀緩緩喘息著說道。
“流鳶仙子,不過是個三品宗師之境的毛頭小子,何至于你我二人大動干戈?!?p> “看樣子,你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p> 沈流鳶手中真氣所化的長劍消散,冷眼橫眉的注視著面前狼狽不堪的鐘不為,繼續(xù)說道。
“如果不是因為你傷了他,那你我之間完全不必如此。”
“沒有和解的余地?流鳶仙子,你我都知道走到今天這步有多不易。如果你能就此罷手并且告訴我這凡間神仙之境的修煉玄妙,我可以立刻讓我孫兒鐘無寇罷兵撤回襄州,永不插手北辰之事。就算白潛蛟一統(tǒng)天下要我鐘家俯首也可以洽談。只要你告訴我,我們之間,天下之間,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p> 沈流鳶聞言,不可置否的點點頭。繼而回道。
“我承認,你提的條件太優(yōu)厚了。如果是白潛蛟的話說不定還真會同意?!?p> 談話間,沈流鳶的左手緩緩抬起,一柄紫色長劍在她身后悄然凝聚成型。
“但,我不是白潛蛟,這天下亂不亂跟我沒關(guān)系,北辰贏不贏跟我也沒關(guān)系。我只知道,你傷了嬈兒?!?p> 霎時間,一柄由真氣所化百米高的長劍沖天而起,紫色光芒大放,那股凌厲的劍氣再度席卷四周。盯著鐘不為,沈流鳶緩緩說道。
“當你決定對嬈兒下手的那一刻起,我們之間便再無調(diào)停和解的可能。你,必須得付出代價!”
“好,那我們就刀劍之下見真章吧!”
鐘不為此刻徹底放棄了和談的想法,面前這個女人就像被碰了內(nèi)心最深處的弱點一般,整個人都已經(jīng)顯的歇斯底里??粗媲澳歉呗柸朐频淖仙L劍,鐘不為的額頭甚至滲出一絲冷汗。至少,他自己無法以氣化出如此夸張的實物。
此刻的沈流鳶,雙眼泛著令人畏懼的兇光,周身狂風驟起,甚至連地上的大片積雪都被她這股力量盡數(shù)卷起,充斥在這無盡的劍氣之中。
一把握緊手中長刀,鐘不為此刻身上的氣勢也是節(jié)節(jié)攀升,長刀在手中金光乍起,之前北辰大軍感受過的鋒利的壓迫感再度襲來。
沈流鳶沒有動作,她只是靜靜地看著鐘不為的一系列動作完成后,左手輕輕的向下一壓。
霎時間,那百米巨劍便如泰山壓頂一般,直接斬向鐘不為,劍身摩擦空氣產(chǎn)生的音爆令在場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就算是抱著白卿嬈的王百里也瞬間運起真氣護住了受傷的四位將軍和白潛蛟。
鐘不為的金刀也是迎風暴漲,在揮刀的途中長刀隨著鐘不為的金色真氣瞬間擴大,直到對上了沈流鳶的長劍之時,鐘不為手中的長刀已經(jīng)足足和沈流鳶真氣所化的長劍差不多大了。
“轟!”
強大的兩股能量所化的刀劍相撞的瞬間,所有的北辰眾人全都傻了眼。那強大的氣浪將整片戰(zhàn)場如犁庭掃穴一般盡數(shù)掀起,沙土石塊在這兩股強大力量的對沖下盡為齏粉,爆炸產(chǎn)生的能量甚至將山海關(guān)附近有些年久失修的城墻震動的七零八落。
沈流鳶右手一橫,一道紫色圍繞住了北辰大軍,硬生生的將這爆炸的余威攔在了北辰軍陣外。
而身處與爆炸最中心的鐘不為,此刻已經(jīng)是驚駭?shù)搅藰O點。他持刀的右手被這力量震的裂開一道口子,一滴血緩緩落下。自踏入凡間神仙數(shù)十年來,這是他第一次受傷見紅。
“流鳶仙子,當真如此決絕?一定要殺了老夫才肯罷休?”
鐘不為聲音嘶啞的吼道。
煙霧中,一身紫色長袍的沈流鳶的身影漸漸浮現(xiàn)而出,她很平淡,似乎這滿地的狼藉與她無關(guān)一般。甚至連她那頭烏黑的長發(fā)扎起的發(fā)辮都沒有一絲凌亂。
“現(xiàn)在可以說遺言了?!?p> 沈流鳶平靜的開口說道。背后,一柄真氣凝聚的長劍再次出現(xiàn)。紫色的光芒令人無法直視。
北辰軍陣中,抱著白卿嬈的王百里已經(jīng)呆愣在原地。所有北辰大軍中,唯有他最接近那個傳說之中的境界。同樣,也只有他的震驚最大。
“凡間神仙……只手搬山,片掌斷海,果真如此?!?p> 王百里喃喃道。
聽完沈流鳶的話,鐘不為的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一絲陰狠,隨后說道。
“流鳶仙子,或許正面對抗老夫不是你的對手,但想要在這留住老夫,你還差點火候!”
言罷,鐘不為手中金刀再度光芒閃現(xiàn),一刀毀天滅地般的刀芒直奔北辰軍陣中的王百里而去。
攻敵所必救,這一刀,他是奔著王百里懷里的白卿嬈去的。鐘不為很明白,在場數(shù)萬人的性命在沈流鳶的眼中都沒有一個白卿嬈重要,所以他只針對白卿嬈。
果然,看見刀芒所斬的方向,沈流鳶一愣,隨即瞬移般的沖到了王百里面前,左手化掌,真氣瞬間涌現(xiàn)。下一個瞬間,那金色刀芒便到了她的面前。
轟!
又是一陣劇烈的爆炸,隨后便是一陣紫色的真氣和金色的刀芒激蕩爆開。
這一刀,蘊含了近乎鐘不為一半的力量??v然修為上鐘不為不是沈流鳶的敵手,但所謂關(guān)心則亂,這一刀同樣斬的沈流鳶有了三分狼狽。
當沈流鳶回過神之后,鐘不為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山海關(guān)內(nèi),只留下了一句話。
.“流鳶仙子,咱們山水有相逢,下次見面希望你的身邊沒有這么多的累贅?!?p> 沈流鳶沒有去追,第一時間回過頭看向王百里懷里的白卿嬈。
白卿嬈雖然受了致命傷,但沈流鳶來的及時。凡間神仙之境的真氣已經(jīng)將他體內(nèi)那可以致死的嚴重內(nèi)傷修復的七七八八。但還是需要時日靜養(yǎng)。
從王百里懷里接過白卿嬈,沈流鳶連看都沒看白潛蛟一眼,只是聲音清冷的說道。
“嬈兒的傷很重,我?guī)乇背酵鯇m修養(yǎng)些許時日。鐘不為此刻應(yīng)該沒有離開山海關(guān)附近,你自己好自為之?!?p> 說罷,抱著白卿嬈騰空而起,朝著北辰主城方向疾馳而去。只在天空之中留下了一道紫色流光。
白潛蛟失神的站在原地,盯著沈流鳶遠去的背影沒有說話。
王百里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大哥,不要想太多。嫂子的事怪不得你,要怪就只能怪天意?!?p> “她說的對?!?p> 白潛蛟此刻仿佛蒼老了十多歲一般,低著頭說道。
“我連保護自己的妻子兒子都做不到……如果今天她來晚了一刻,嬈兒此刻怕是已經(jīng)魂歸天外了?!?p> “大哥,這怪不了你。”
王百里似寬慰般的說道。
“誰會知道,一直龜縮在襄州腹地的老怪物會來到山海關(guān)前線呢?!?p> “命令部隊,收縮戰(zhàn)線,以防御姿態(tài)駐守山海關(guān)前?!?p> 白潛蛟理了理精神,隨后說道。
“等嬈兒傷愈之后,再做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