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衣男子的眉頭皺了三分。
對于云刀門來說,白這個字是不能提起的禁忌。
十年前,奉北辰王白潛蛟親自下達(dá)的王令。北辰第一上將王百里率精銳驍騎三千親自踏平云刀門在北辰的各個分部。而后又是一騎千里,三千北辰鐵騎包圍云刀門總部。這一圍,就是整整兩個月。
時任云刀門掌門的云天子以自己性命和云刀門一千精銳子弟的性命為代價,保住了云刀門內(nèi)的婦孺。這一千云刀門精銳弟子,是云天子在王百里的注視下自己親自一刀一刀弒殺干凈的。到最后,云天子對著王百里說了一句話。
“我能做的,都做了。希望你們能遵守諾言,放過云刀門的女人孩子?!?p> 言罷,云天子一刀自刎,死后尸體被王百里掛在了云刀門山門的大門之上。直到尸體腐敗斷落自己摔到地上。云刀門的人才敢給這曾經(jīng)的掌門收尸。此后,曾經(jīng)號稱北辰第一刀門的云刀門自此在辰州銷聲匿跡。就連剩下的婦孺也搬離了云刀門舊址,不知去向。
云刀門和北辰王的仇,是滅族之仇。
此刻,青衣男子看著白卿嬈,似確定一般的問了一句。
“你是北辰王的兒子?”
“正是?!?p> 白卿嬈毫無避諱的點頭承認(rèn)。兩人之間的氣氛瞬間劍拔弩張??闯隽瞬粚Φ牡谖鍎ξ⑽⒄镜桨浊鋴粕砬?,右手握住劍柄,眼神不善。
出乎白卿嬈意料的是,青衣男子轉(zhuǎn)頭徑直走向了山林深處,連一句多余的話都未曾說。
第五劍看著青衣男子遠(yuǎn)去的身影,轉(zhuǎn)過頭問了一句。
“你們……認(rèn)識?”
“不認(rèn)識?!?p> 白卿嬈的聲音有些異樣。
“那你們……”
第五劍有些不解的追問道。
“十年前,我爹派人逼死了云刀門滿門。”
白卿嬈看著第五劍的不解,繼續(xù)說道。
“當(dāng)年的云刀門,聲名顯赫。對于我父王,他們甚至已經(jīng)隱隱有了取而代之的愚蠢想法?!?p> “取代北辰王?他們可真是敢想”
第五劍有些不可思議的感嘆道。
看著遠(yuǎn)方的一片蒼茫,白卿嬈繼續(xù)說道。
“后來,他們對我姨娘動了手。那時我娘剛?cè)ナ?。姨娘歸隱憐花樓無心江湖。卻也是一劍嚇退了云刀門的兩百精銳。至此,父王忍無可忍,親自下令讓百里叔父率領(lǐng)三千北辰鐵騎踏滅了云刀門各個分部,最后圍了云刀門總部,逼著云刀門掌門把云刀從眾殺了個一干二凈?!?p> 寒風(fēng)瑟瑟,地上的積雪被風(fēng)吹起。
“北辰王好手腕。也夠鐵血。”
第五劍點頭說道。
“不過是個小老頭罷了?!?p> 白卿嬈白了第五劍一眼,隨后轉(zhuǎn)身朝車駕走去。
“也就能你敢這么說話,別人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這么說?!?p> 第五劍笑著搖搖頭,而后也向車駕走去。
——
問道山門下。
駐守在此的北辰鐵騎此刻已然全權(quán)接手了問道山的守衛(wèi)任務(wù)。戰(zhàn)甲在狂風(fēng)中如大山一般巋然不動,如屏障一般擋在問道山前。
這時,守山的衛(wèi)兵眼神微瞇,看向遠(yuǎn)方。
遠(yuǎn)處,三輛沒有任何標(biāo)志的車駕緩緩朝著問道山開來。雖然沒有標(biāo)志,但北辰衛(wèi)兵還是第一時間認(rèn)出了這車駕的來歷。
那衛(wèi)兵轉(zhuǎn)頭對著身旁的衛(wèi)兵吩咐道。
“快去通報將軍,王宮車駕來了?!?p> 白卿嬈站在問道山的山門前,望著山門沉默不語。第五劍在進(jìn)入問道山山門前的官道上就和白卿嬈分了手,帶足了干糧和水,在白卿嬈的生拉硬塞下收下了白卿嬈給他準(zhǔn)備的百兩銀子。
臨行前,白卿嬈看著第五劍說道。
“錢是王八蛋,別沒事扣扣搜搜的。給家里人買點好東西。沒錢了再和我說?!?p> 第五劍聽完,點點頭,隨后看向白卿嬈說道。
“狐貍,保重?!?p> 收回思緒,白卿嬈看向遠(yuǎn)處朝自己快步走來的劉忠孝,淺淺一笑道。
“辛苦了劉將軍。”
聞言的劉忠孝誠惶誠恐,走近白卿嬈后躬身行禮道。
“末將參見世子殿下?!?p> “不必多禮,劉將軍?!?p> 白卿嬈扶起劉忠孝,看向問道山說道。
“我來看看問道山。你們在這駐扎辛苦了。我給你們帶了些許酒肉,權(quán)當(dāng)犒勞?!?p> 言罷,白卿嬈指了指身后的一輛車駕說道。
“別愣著了,卸車吧。”
劉忠孝拱手致意后,率領(lǐng)著一眾軍士開始卸車。而白卿嬈牽著青鸞的小手,一步一步的走上了問道山的石階。
問道山上,大雪堆積,只有一條小路被掃了出來。積雪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一種別樣的美。走到了問道山上,一個小道童看見了白卿嬈。先是一愣,而后興奮的朝白卿嬈跑了過來。
“無世師叔,你回來啦!”
看著跑來的小道童,白卿嬈笑著蹲了下來,一把攬住了他,笑著說道。
“小川,有沒有想小師叔啊。”
“嗯。”
小道童點點頭,隨后帶著一絲期待的說道。
“小師叔,你以前在山上的時候總跟我說,等以后回了北辰來看我的時候會帶禮物給我,你帶了嗎?”
“當(dāng)然,師叔怎么會食言呢?!?p> 白卿嬈笑著看向青鸞,青鸞會意,從背后的包袱里取出了一支玉笛,遞給白卿嬈。
白卿嬈接過玉笛,伸到小川面前說道。
“一直以來,你用的都是你師父給你做的竹笛。今天師叔送你一支玉笛?!?p> 小川接過笛子,嘴里一個勁的說著。
“謝謝師叔,小師叔最好了?!?p> “你師父呢?”
白卿嬈摸了摸小川的小臉,笑著問道。
“師傅在書房讀書,我?guī)熓迦ァ!?p> 小川小心翼翼的收起玉笛,隨后撒著歡的跑向遠(yuǎn)處。
看著跑遠(yuǎn)的小川,青鸞捂著嘴笑了一聲說道。
“好可愛的小孩子。他是怎么來問道山的?”
“他是我?guī)熜滞跷纳较律接螝v的時候抱養(yǎng)的孩子。”
白卿嬈拉起青鸞的小手說道。
“走吧,領(lǐng)你去見見文山師兄?!?p> ——
書房內(nèi),王文山正在抱著問道經(jīng)枯坐精讀,雖然這本問道經(jīng)的每一個字都印在他的心里,但他還是喜歡讀。
此刻,王文山的書房門被推開,跑的小臉赤紅的小川喘著粗氣的說道。
“師傅,師傅!”
聞言,王文山抬起頭看著小川,眉頭微皺,隨后雙眼掃回書上開口說道。
“為師教你多少次了,要穩(wěn)重,又出什么事兒?”
小川好不容易喘勻了氣息,趕忙說道。
“師傅,小師叔回來了!”
“回來就回來,有什么……你說什么?小師叔?”
王文山一把將手中的書扣在書桌上,抬起頭看著小川說道。
“你無世師叔回來了?”
“是啊。”
小川點點頭,隨后說道。
“小師叔就在院外等著呢?!?p> “快,帶為師去!”
王文山起身撩起道袍,急匆匆的向外走去。
走出院落,王文山一眼就看見了那熟悉的身影。
同三年前來問道山的他一般,他還是那一身白袍紅披風(fēng)。還是那張俊俏美艷的臉。只不過,三年前的他滿身殺氣性格孤僻。滿臉寫著生人勿近四個字兒?,F(xiàn)在,他還是那副樣子,卻成了救下問道山的人。
“師弟……”
王文山滄桑的嗓音喊出了這兩個字,而后便是默然不語。他的內(nèi)心相當(dāng)矛盾。
他是個修道之人,但他不是個傻子。他明白,雖然自己師傅老掌教張久為身死跟面前這個小師弟脫不了干系,但他卻調(diào)動了一千北辰鐵騎,護(hù)衛(wèi)著問道山的安寧。
白卿嬈見了王文山,也是目光復(fù)雜的說了一句。
“師兄?!?p> 兩個同門師兄弟就這么站在原地,沉默著。
良久,還是王文山打破了沉默。
“師弟……你最近還好吧?!?p> “我不重要。師兄,帶我去見見師傅吧?!?p> 白卿嬈的聲音有些低沉。
“好,你回來了,得給師傅敬一炷香。他老人家在臨終前還掛念著你?!?p> 王文山點點頭,隨即帶著白卿嬈走向了后山。
問道山的冬天相較于北辰來說算是暖和,此刻的問道山后山,有一座新修的青磚大墳。墓碑上沒有多余的字,只銘刻著一個大大的“道”字。
“師傅說,不要把他葬在歷代先師的身旁。他沒有能力護(hù)住問道山,下了九泉無顏見列祖列宗。所以,我在這給師傅選了個好地方,他老人家喜歡熱鬧。這能把山下弟子們的生活作息一眼盡收,師傅他老人家也不會寂寞?!?p> 王文山說完,抹了一把眼角的老淚,從身旁的小川手里拿過了一炷香,點燃后跪在墳前行叩拜大禮,敬上手中的香后念叨了起來。
“師傅,小師弟回來了,我?guī)麃砜纯茨??!?p> 一旁的白卿嬈此刻心如刀絞,紅著眼眶接過小川手里的香后點燃,也跪在了王文山旁。
敬上香,白卿嬈看著面前的墳塚,解下腰間赤狐劍,放在一旁后說道。
“師傅,是弟子害了您。不過您放心,今日白卿嬈在此立誓?!?p> 白卿嬈挺起胸膛,眼中的淚花夾雜著懾人的光。
“我會親手把奉天王朝毀滅,所有逼迫過您的人,我都會讓他們?nèi)鍨槟阍?。弟子會用盡所有,為您報仇,替您守住這問道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