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鴛小隊在古奇鎮(zhèn)做了最后一次集結(jié),
雖然集合的時候大家都有些沉默。
黑暗獵人雖然是賞金獵人變相的說法,充滿銅臭,可人心畢竟是肉長的,人或許選擇不了自己的生存環(huán)境,但可以選擇生存方式,很幸運的是,黑鴛走上善良一條道路。
這幾天古奇鎮(zhèn)自巴年被消滅大新聞后又有兩條小新聞被播出,讓古奇鎮(zhèn)居民心情為之變動。
一是聯(lián)盟派出來搜索救援的黑暗獵人小隊要回安全區(qū)復(fù)命,畢竟對于黑暗獵人來說任務(wù)就是命,找到并營救宋世杰就應(yīng)該要回去,時間一長有可能被定性為出逃安全區(qū),更甚者可能被削去聯(lián)盟戶籍身份,成為冰天雪地中野人的一員。
這是需要所有人理解的。
弱者不可怨,強者不可滿,離別者不可泣也。
分離是雙方才能達到的動詞,痛苦也存在于雙方,礦工們大概知道自己也沒有去安全區(qū)的命,留在古奇鎮(zhèn),最起碼能靠著枯龍山吃活下去,落個自在,就是苦了這些娃。
另一個值得注意的事實大概就是宋少爺已經(jīng)幾天沒胃口吃飯,幾乎每頓只喝一些熱水暖暖胃罷了,大多數(shù)人都以為是病的厲害,但龐統(tǒng),殷白這些熟悉的人知道,那是對朋友心懷愧疚,食不能咽的悲情。
“最是離別悲傷情啊!”
柯恩站在茅屋窗戶感傷起來,年紀大了,就是見不得這樣傷感的場面,說實話,如果這些礦工未來真的因為他們不管不顧而亡命末日,即使晚年的他心里估計也放不下。
“一把年紀了,就不用學(xué)那些文人騷客一樣悲春傷秋的了,管好自己身體,想想怎么能安全返回74區(qū),也算對你這不怎么完美的黑暗獵人生涯畫一個感嘆號了?!?p> 楚瀟風(fēng)嘴上損著,但在桑丘一同采藥時就已經(jīng)認可這位敢為后輩去拼命的前輩了,比起趙鑫曾遇到的事,羅恒這小子簡直是太幸福了。
“這還用你說,一個野外生存經(jīng)驗都沒有的小鬼才是最讓人擔(dān)心的?!?p> 柯恩對于后輩的提醒不屑的撇撇嘴,那天晚上以為對方是個叢林高手,隱藏很好,沒想到暗影系天賦的原因,一路上由于不會隱藏蹤跡被基因獸追蹤也坑苦他們不少。
這家伙,自己留在末日真的好嗎?可是孩子們也帶不走,那個趙鑫的小丫頭又帶傷未愈,楚瀟風(fēng)這個高級戰(zhàn)力無論如何也有要給古奇鎮(zhèn)留下的,雖然人家本人可能就沒打算走。
“對了,還沒問,你小子怎么知道我們要走了,不會是偷偷監(jiān)視我們行蹤吧!”
接過楚瀟風(fēng)遞過來的熱水瓶,柯恩緩和一下氣氛故意打趣起來,朋友嗎,有時候一兩句打趣的玩笑話就能開心很久。
“拉倒吧!你那老胳膊老腿的,除非是眼睛出現(xiàn)未知光學(xué)反應(yīng)的老太太,大概沒人想偷窺你這坨風(fēng)干的老臘肉?!?p> 楚瀟風(fēng)也不慣著老人,一個書包就人了過去,不過對于C級動能者來說書包飛行速度跟螞蟻走路速度差不多,完全不用擔(dān)心這老骨頭接不住。
這可是敢跟地窟力士飆車的老男人,骨子里的一腔熱血還沒有熄滅,維護后輩大概是他最后心愿,楚瀟風(fēng)敢打賭,這老家伙心里已經(jīng)對跨區(qū)路線進行不下一百次的推演,并已經(jīng)有了舍棄性命也要將他們送回安全區(qū)的覺悟。
不過這也是楚瀟風(fēng)最擔(dān)心的一點,他沒有立場去阻止這群人離開,只能用朋友的方式來默默送別這群并肩作戰(zhàn)過的戰(zhàn)友,雖然另一個喪尸戰(zhàn)友黑鴛小隊?wèi)?yīng)該不想認。
“穆鴛雖然耿直,但不會無緣無故戳人的傷口,她其實很能感受別人心中的苦痛,尤其是宋世杰這種傷病員的情緒,你認為她會為了一些小事觸動一個傷員的情緒嗎?”
楚瀟風(fēng)攤了攤手,說實話,黑鴛小隊真的是一群可交的朋友,講義氣的穆鴛不用說了,數(shù)據(jù)少年羅恒,雖然反應(yīng)慢半拍,但決不會背叛隊友,還有一手好的機械手藝,至于老柯,那就更不用說了
在現(xiàn)世就有一句話,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柯恩雖然沒有什么親屬關(guān)系,但對于黑暗獵人小隊來說,豐富的經(jīng)驗以及提攜愛戴后輩的心思那是多少珠寶都換不來。
“穆丫頭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如果說她是淑女,那純粹是我睜著眼說瞎話,黑暗獵人的女性就沒有這一型號的,但如果你說她會顧忌人情緒,夠朋友,那絕對是沒得挑,從小跟男孩子一起摸爬滾打起來,哥們義氣這份上絕對比胭脂粉黛要重?!?p> 柯恩似乎在自嘲一般,但看向穆鴛的眼神就像一位老父親殷勤看著自家閨女一樣,也對,這老家伙沒聽說有對象和子嗣后代的消息,為了斬斷牽絆決定孤單一生的黑暗獵人也不少。
“你這個眼神讓我感受一些深沉的惡意?!?p> 柯恩抖了抖身上快要起的雞皮疙瘩,楚老弟的眼神就跟安全區(qū)重點防護區(qū)探頭一般在人身上掃來掃去就好像要把你看凈一般,讓人心底一陣惡寒。
“毛病還不少,自己也不看看鏡子,就你家眼珠子好看怎么知滴,宋少爺可是你們這一次的目標(biāo),要是一直這樣進步下飯,到不了安全區(qū)又得病倒,友情提醒一下,多準備些藥?!?p> 楚瀟風(fēng)佯裝嫌棄的擺了擺手,就跟著宋世杰話茬接了下去,宋世杰離開對于胖子跟殷白來說是一次精神上的考驗,有些朋友離別易,再見難。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最起碼醫(yī)療箱還有營養(yǎng)針,真到那一步也是命,區(qū)長會理解的,宋少爺重情也不是什么壞事,要知道對于后輩子嗣,高層父輩巴不得那都是重情重義的好孩子,哪怕自己有一天干不動了,還能享受末日里的天倫之樂?!?p> 柯恩對于這件事也是無可奈何,那是雇主,金主少爺,用強肯定是不行的,但原先的動能車毀了,現(xiàn)在新建的動能車還沒測功效,只能趕在雪季小時離開,不然車被凍在半路上叫拖車都叫不來。
“唉!”
屋內(nèi)一大一小都發(fā)出不明的感嘆聲,相互看看又都笑了起來,只是這笑容多多少少帶有一絲苦澀的味道。
“叮當(dāng)!”
又塌了,
本來應(yīng)該給孩子們上課的羅恒此時正在擺弄器具,這個心靈手巧到可以借用廢墟遺棄武器裝備拼接成末日越野戰(zhàn)車的男人卻怎么也拼不好手里的玩具器械。
一個手抖的機械師又怎么可能完成好機械拼裝。
“真是太丟人了,哈哈!我們再重新拼接一次?!?p> 羅恒低著頭,強擠著一絲微笑似乎想抖面前孩子們開心一些,臉部肌肉卻像中了定身術(shù)一般僵硬怎么也笑不出來,那聲音與臉部的不匹配讓平時熱鬧的訓(xùn)練場加冰一樣冷卻下來。
“機械拼裝最重要的就是心靜,這是你教我們的?!?p> 鄧明源如同小大人一般接過羅恒手里的機械玩具配件,看已經(jīng)大致成型又散落的框架好像是個機械犬。
這是黑市孩子買不到的玩具,只能趴在商店窗口看那些正式聯(lián)盟成員孩子把玩的高級東西,可惜,大姐和二姐打架有一手,這么細致的活做不來,他一直懷疑張一童抱著那個腦袋縫的向蜈蚣一樣的布娃娃睡覺不會做噩夢嗎?
“我要走了。”
羅恒的聲音很低,他罕見的沒有強調(diào)自己老師的身份,平時遇到不聽話喜歡搗亂的孩子他都是拿出老師威嚴來震懾他們,可現(xiàn)在他卻覺得那時候的他好無知,早應(yīng)該會想到一天的到來。
老師的稱呼,他不配。
一個陌生人掉到水里被看見,自己無法保證自己的安全所以在自保不能的情況下放棄救人是無可奈何的事,因為沒有人能強迫一個人道德綁架一般拼上性命去救一個人。
但一個學(xué)生掉進水里被老師看見,結(jié)果就又不相同了……他將在因為自己不會水而看到學(xué)生淹死的噩夢中懊悔一輩子。
有時候有的選才是幸運,沒的選才可悲。
而他羅恒再也無法信誓旦旦的在這群孩子面前自稱老師。
“你要出去玩嗎?我聽說枯龍山以外的地方可美了?!?p> 羊角辮小孩眨摸著天真無邪的眼睛看著羅恒,那雙不加掩飾的純凈雙眼中透滿了對外面世界的渴望。
“不,我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p> 羅恒蹲下身子,讓自己與這些小家伙的視線平行,也許有些事終究需要面對,也許有些事終究需要決定,而但對于他們來說,晚一點或許更好受些。
“有多遠,沒有雪的地方嗎?還是地下的大黑房子?!?p> 羊角辮女孩揮舞著小手比劃著,在她的末日觀里,安全區(qū)就是地下的大房子,而當(dāng)年從安全區(qū)費勁九牛二虎之力逃出來到這里已經(jīng)是她能走的最遠的路程了,即使這樣,依舊是冰雪漫天,大概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才能看到不下雪的美景。
“是另一所大黑房子哦,不是囡囡原先住的房子,不過上面依然會下雪?!?p> 羅恒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言語中甚至帶有一絲恐懼,他恐懼看到孩子們失望的眼神,他們已經(jīng)被自己安全區(qū)拋棄,被末日拋棄,這次他們又將面臨來自老師們的拋棄。
“啊,原來其他大黑房子也會下雪,真是好無聊,還是在枯龍山找安全洞好玩,那老師你要早去早回哦!”
被叫做囡囡的小女孩一聽還有雪頓時沒了興致,她還是比較喜歡沒雪的地方,比如枯龍山上隱藏的安全洞,在二姐趙鑫帶領(lǐng)下這群小家伙已經(jīng)基本摸清枯龍山所有安全洞,知道什么時候躲在哪個洞里最安全,又如何通過安全洞儲存糧食和水源,這些都已成了他們?nèi)粘I畹囊徊糠帧?p> “老…我這次可能要出去很長時間,大家一定要記得乖乖聽話哦!不能偷懶,在枯龍山找到野果子不能亂吃,二姐的火器不能亂碰,天氣很潮,火藥受潮會導(dǎo)致危險問題,受傷以后不準糊把雪應(yīng)付了事,還有外出一定不能單獨……”
在聽到“老師”這兩個字的稱呼時羅恒的心還是忍不住顫抖起來,是了,他確實是老師,而且身后這些小疙瘩高的捧起的老師,僅因為他們無辜所以就要把他們拋棄在這冰冷的末世成野人。
他如同一個話都啰嗦不完的老太婆子一般殷勤叮囑著他認為危險的事情,有楚先生跟趙小姐在這里他也放心不少,多少算個安慰。
“明天就換成楚哥哥來教我們了,你不開心嗎”
鄧明源如同一個成熟的小大人般并沒有參與同伴們的積極反應(yīng),而是看著同樣呆做于雪地的張一童發(fā)出疑問,因為他知道以對方智慧肯定和自己一樣看出些什么。
“笨蛋!”
張一瞳對鄧明源翻了一個漂亮的白眼就轉(zhuǎn)身離開了,抬頭看著巨大的山峰,袖子卻更加緊了緊,剛從枯龍山安全洞里出來,又要伴隨分別,大姐,你也會在某處看著我們,想著我們嗎?
“唉!”
鄧明源聳聳肩,只能告訴自己習(xí)慣了,不跟小女孩計較,而且今天……算了,他認真的看著羅恒,從上到下,從臉到腳脖,從穿戴到每一個熟悉的動作。
離別不一定要整的很傷情,女孩子們會哭的,就如同大姐離開的那一晚。
這一天,孩子們收到人生中第二重要的諾言,第一個是大姐顧靈靈的“她一定會安全回來”,直到現(xiàn)在二姐和孩子們也一直相信這個諾言并為之守護著,等待著,期待著那個瀟灑身影的再次到來。
只不過這次孩子們等待的東西又多了一個,要出很長時間遠門的羅恒老師,雖然他沒有楚哥哥帥,沒有楚哥哥拿出的好吃的,沒有楚哥哥教導(dǎo)源能術(shù),但是他會教我們野外生存,發(fā)求生信號,還會做機械玩具,看著他這么努力的份上,我們就只能勉為其難的等等他吧!
“要早點回來哦,不然大姐回來還要等老師就更離不開枯龍山了?!?p> 這是那個最向往外面生活囡囡留給羅恒最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