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夜談

　　有李鋒幫助，張璟很快就能掌握一批底層的錦衣衛(wèi)校尉、軍余，一旦他們確信跟著張璟混，能有個好前程，誰還不死心塌地！屆時，張璟就有了班底，手底下有人，做什么都方便。

　　至于如何讓人相信跟著自己前程光明，就得看張璟自己的本事了。一個團(tuán)隊的領(lǐng)袖，沒點忽悠的本事，是不合格的。其實不外乎愿景、使命、價值觀這些東西，給大家一個共同的奮斗目標(biāo)。當(dāng)然，僅靠畫餅肯定不行，還得把餅做出來，讓跟著你的人得到實實在在的好處。

　　虎軀一震，王八之氣四溢，小弟們納頭就拜的橋段太反智，張璟是絕對不信的，誰信誰是傻子。就連千古流傳的桃園三結(jié)義，都是彼此間先稱量了一番，這才有了后世的佳話。

　　張璟更愿意把招攬小弟的行為看成是一種價值投資，你投靠我，為我賣命，我?guī)ьI(lǐng)你封妻蔭子，獲取地位、權(quán)勢、財富。雙方各取所需，互惠互利，這樣的上下級關(guān)系才能穩(wěn)固、長久。

　　“此事交給我了，”李鋒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你放心就是?！?p>　　李鋒辦事，張璟當(dāng)然放心，兩人決定分頭行事，李鋒負(fù)責(zé)找值得信任的人手，張璟則負(fù)責(zé)拉人入伙，先把自己的班底培養(yǎng)出來，別等手上有差事了，卻發(fā)現(xiàn)竟然沒有合用的人手，那就搞笑了。

　　至于畢旺，張璟也有了計較，不過此事需要他親自去做才行。幾事不密則害成，有些事情，能不假手于人，就不要假手于人，特別如今張璟缺乏抵御風(fēng)險的能力，有些事情只能自己去做，雖然有一定的危險，但也顧不上那么多了。只要風(fēng)險和收益成正比，就值得張璟去冒險。

　　與此同時，吏部尚書王直府中，于謙、胡濙前來探望病中的王直，王老先生已經(jīng)八旬有二，自正統(tǒng)八年任吏部尚書以來，以識人用人、廉潔謹(jǐn)慎為時人稱道。平日身體健朗，不過前幾日偶感風(fēng)寒，臥病在床，作為政治伙伴、同僚、朋友，于謙、胡濙自然要來探望。

　　三人皆可謂之百官典范，即便是私下會晤，雖從心所欲，卻不逾禮。了解了王直的病情，知道并無大礙后，三人便開始就朝政談?wù)撈饋怼?p>　　最讓三位大佬關(guān)心的自然是北方的蒙古以及西南的土司。相比北方，國朝在西南的統(tǒng)治架構(gòu)還支撐的住，況且土人內(nèi)部也不是鐵板一塊，大可分而治之。

　　倒是北方的蒙古乃是大患，瓦剌首領(lǐng)也先被殺，如今漠南漠北一片混亂，瓦剌、韃靼互相攻伐，雖說減輕的九邊的壓力，但總有小股部隊流竄到國朝境內(nèi)，雖然人數(shù)不多，但著實讓人膈應(yīng)。同時，還有一些盜匪，也會趁機(jī)搞事，加之如今各衛(wèi)所的戰(zhàn)斗力已是大不如前，竟然無法根除。

　　于謙作為兵部尚書，自然惱火，這些盜匪來去如風(fēng)，衛(wèi)所駐軍不敢與之交戰(zhàn)，能夠守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算成功，就很棘手！這些匪徒造成的破壞其實并不大，但在朝野上下造成的混亂、恐慌才是讓于謙頭疼的地方。

　　“節(jié)庵，”倚在榻上的王直開口了，“此乃癬疥之疾，雖不可不管，卻也不必急切，且徐徐圖之?！彼c于謙亦師亦友，所以說起話來也是直來直去。

　　“儉翁所言，謙豈不知？”于謙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對王直的話也是贊同的，但他為人剛直，實在忍不下這口氣，錘了錘椅子，“亡我百姓，亂我朝綱，恨不能戮之，以安百姓?！?p>　　“哈哈，”胡濙笑著點了點于謙，“節(jié)庵啊，你就是太過剛直了，此等匪患，不過小事，自有各地衛(wèi)所、官府處置，你為大司馬，兵事皆由你一言而決，若有處置不效者，治罪即可。”

　　于謙聞言，搖搖頭后，不再多言，這兩位是溫潤君子，所以處理事情也是寬和居多，他雖然不太認(rèn)同這兩位的某些做法，但也不愿與之產(chǎn)生爭執(zhí)。

　　王、胡二人宦海沉浮了幾十年，那里看不出于謙所想，所謂取之以正，爭之以誠，不亦宜乎。君子之爭，并非為了爭而爭，表達(dá)了自己的觀點后，對方采納與否，并非重點。

　　三人自然而然的揭過這個話題，這終歸是小事，對大局沒有影響，于謙也只是心憂百姓，所以才會著急。

　　接著又聊到了太子問題，這才是大事！景泰皇帝廢了前太子朱見深（現(xiàn)在改名了叫朱見濡，方便起見，還是統(tǒng)稱朱見深吧），立了自己的兒子朱見濟(jì)為太子，可惜早薨，他又沒有其他的孩子，太子一位于是空懸。

　　太子乃是國本，作為禮部尚書，胡濙有責(zé)任、有義務(wù)督促皇帝重立太子。不僅是他，就連景泰皇帝的鐵桿于謙，也是贊成重立太子的，更別說身為四朝元老的胡、王二人了。

　　可惜，在此事上，一向英明的景泰皇帝固執(zhí)異常，堅信自己會有兒子的，可惜，化身勤勞小蜜蜂的皇帝賠上了身體，卻仍然沒生出一兒半女來。群臣也不好逼得太急，只能徐徐圖之。

　　皇帝雖然對重立太子諱莫如深，但并不妨礙朝臣們開始謀劃，或者說開始抱大腿。此時對于太子的人選，分為兩派，一派以謹(jǐn)身殿大學(xué)士兼東閣大學(xué)士、左都御史王文為首，請立襄王朱瞻墡的長子朱祁鏞為太子，其居心如何，自然是昭然若揭，不外乎是想搏一個定鼎之功，為自己的仕途鋪路。

　　而另一派，則是以胡濙、王直為首，他們是朱見深派，或者說是朱祁鎮(zhèn)派，沂王不行，上皇還有其他兒子嘛，都是可以的。

　　作為景泰皇帝的肱骨之臣，少保于謙此時倒也不方便表態(tài)，不過他應(yīng)該是支持復(fù)立沂王朱見深的。

　　“王千之刻薄固執(zhí)，謀立外藩，朝中不乏追隨者，”胡濙皺著眉頭，顯然極為不悅，“此乃妖風(fēng)，必不可漲！”

　　王直也頻頻點頭，顯然是贊同老友的觀點，“不僅如此，王文、陳蕃等閣臣與六部爭權(quán)，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這股歪風(fēng)，也要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