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過后,貴族們興盡而歸。宅邸燈光橙黃,將房屋四周的綠茵草地照亮,貴族們三三兩兩走出草坪,乘上家仆準備好的馬車各自離去,能夠參加大公的宴會,即便沒見到本人,也足以讓他們吹上一年了。
巴特利特夫人被叫去二樓的房間,一進門,就看見巴特利特大公的長子,薩克斯頓·巴特利特,他在沙發(fā)上,雙肘枕著膝蓋,十指交叉,柔順靚麗的綠發(fā)沿著直肩滑落,聽見開門聲,那雙灰色的瞳孔如蛇一般咬了上去。
“有什么事?”巴特利特夫人面無表情,對老熟人,她也不必端著貴婦的架子了,徑直在沙發(fā)上找了個舒服的角落躺下:“我困了,有話快說吧?!?p> “聽說你在皇宮邀請軍方人士,大擺宴席?!彼_克斯頓垂眸,盯著自己律動的十指:“然后還傷了麗貝卡殿下的龍和仆人,有這一回事吧?!?p> 巴特利特夫人并沒有意外,只是說:“你消息這么遲鈍嗎?”
“只是一直沒找到好時機說罷了?!彼_克斯頓手臂青筋暴起:“如果可以,我更想回去一一和你說說?!?p> “那你現(xiàn)在說吧?!?p> “貴族不得與軍方私下勾結,你曾經(jīng)身為公主你不懂嗎?”薩克斯頓強壓著憤怒與恐懼,眼睛緩慢的盯向沙發(fā)上的夫人,如有千斤:“即便是軍勛貴族成為貴族后也必須與軍方斷絕任何聯(lián)系,上一個敢這么做的貴族,他的骷髏還在絞刑架上瞪著我們。”
“出事了我會攬下所有責任?!卑吞乩胤蛉说恼f。
“別妄想了?!彼_克斯頓展開全身,疲憊的躺在沙發(fā)上:“你不是公主了,你也不是那位帝國之花了,你現(xiàn)在的姓氏是巴特利特,陛下絕對不會讓一個外姓者參與皇權爭奪,放棄吧?!?p> “這一次陛下還惦記著與你的父女情,但你真能保證下一次嗎?你作為他的子女,你應該更為清楚他的殘忍和無情,他剝奪貴族的領地、剝奪稅權、剝奪兵權、甚至連貴族的榮耀他都想奪走,他這輩子想盡辦法殺光我們這些貴族?!?p> “你叫我過來,就是為了說這些?”巴特利特夫人絲毫沒有動容,寶石般的湛藍瞳孔波瀾不驚:“只是這些的話,我就回去睡了?!?p> “等等。”薩克斯頓喊住巴特利特夫人:“別急,還有人,需要咖啡嗎?”
“不必?!卑吞乩胤蛉舜蛄藗€哈欠:“只要不是無聊的事就夠了。”
“怎么會無聊呢,我的姐姐?!?p> 令巴特利特夫人熟悉而厭惡的聲音從推開的門縫中傳來,藍色的瞳孔驀然擴大,隨即瞇著眼睛,左右掃視著這兩人。
門口泄露出一縷紅色,隨后就像止不住般侵占了這里的空間,麗貝卡身著輕裝,柔順的紅發(fā)沿肩向胸口披下,她笑意盎然,仿佛是在會面一位多年的老友,然而赤色的眼睛中卻是冰冷的審視。
見到七公主來了,薩克斯頓立刻起身,殷切的請她坐下,令一旁冷落的巴特利特夫人咬著后槽牙。
“你把她喊過來,就是為了羞辱我嗎?”
“您誤會了?!彼_克斯頓此時滿面笑容,令人如沐春風:“在我心目中,你們同樣都是尊貴的公主殿下。”
“嘖。”
嘖。
兩位公主不約而同的鄙棄著,只不過一位直白表達,一位在心底默默翻著白眼。
麗貝卡入座后,薩克斯頓讓仆人端來三杯紅茶與糕點,然后才說明這次碰面的意圖。
“巴特利特家族,想支持七公主登上皇位?!?p> 巴特利特夫人轟的一下站起,霎時間爆發(fā)出的殺意令人如芒在背:“不行!”
“為什么?”在七公主面前,薩克斯頓仍然保持著貴族式微笑。
“因為......”巴特利特夫人盯著這位巴特利特家長子,又看了眼第七公主殿下,而后想到了什么,立刻將目光狠狠的轉回去:“父親呢?你憑什么能做主。”
“這就是父親的意思?!彼_克斯頓拉開領口,似乎因為爭吵躁動了起來:“何況我以后是板上釘釘?shù)陌吞乩卮蠊銓ξ业南敕ㄓ幸庖妴??親愛的?!?p> 麗貝卡也微笑著盯著巴特利特夫人。
巴特利特夫人握緊拳頭,以她的實力絕對能夠將現(xiàn)場兩人殺死,并且逃掉,然而她做不到,不僅做不到,她甚至還是弱勢者,只要生活在貴族中,就必須以貴族的方式或者,否則一定會遭到其他貴族的鄙棄。
不管是麗貝卡還是薩克斯頓甚至她自己都明白,巴特利特夫人不敢動手,即便巴特利特家族的決定會讓她的一生都陷入泥潭。
只要巴特利特家族支持七公主,那么,她再無參加皇權爭奪的機會,最后的底牌也被人奪走。
“您也別誤會?!彼_克斯頓貼心的替七公主解釋道:“這是家族上上下下所有人決議的結果,就是有少部分無關緊要的人沒有提及,這次聚集,就是為了和少部分人達成一致。”
“我明白。”麗貝卡向薩克斯頓頷首:“我只有一個原因,為何我的龍與仆人無故收到攻擊?不管是為了皇室的尊嚴,還是以我的身份,都要有一個公道?!?p> 巴特利特夫人忍不住了:“是你那只白癡龍壞了我的事?!?p> “可據(jù)我所知,那棟樓是我的故居,樓里的廚師也是我的部下,食物也是我的食材,我的龍吃我的廚師用我的食材做的食物,有何不可?”麗貝卡咄咄逼人,赤紅的瞳孔似乎要將巴特利特夫人淹沒:“反倒是你,改為外姓卻依然以皇族身份自居,傷害我的部下,企圖染指皇位,你有何居心?”
終于,巴特利特夫人僅剩的理智也開始崩潰:“那明明就是我住的地方,你這個該死竊賊,你把我的一切都偷走了,我的貝絲,我的家,愛我的人們......”
等到巴特利特夫人清醒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淚流滿面,大口大口喘息著,意識到失態(tài)的她不愿再多說什么,兀自坐在沙發(fā)上,沉默不語。
這又是一場漫長的協(xié)商與妥協(xié)之夜。
夜深了,室內的討論也陷入了僵局,薩克斯頓捧著熱咖啡走出門外喘口氣,這時,他看見門旁一位渾身套著盔甲的護衛(wèi),比他矮上一個頭。
“呵?!彼_克斯頓左右觀察,四下無人,然后趁著視野盲區(qū),把熱咖啡順著頭盔潑下去。
“誰?!”護衛(wèi)整個人蹦了起來,趕緊把盔甲脫下,此人正是布羅姆菲爾德·弗朗西斯,弗朗西斯家的獨子。
見到是老熟人薩克斯頓,布羅姆菲爾德猛的踹了薩克斯頓一腳,然而被薩克斯頓扭身躲過去。
望著布羅姆菲爾德手忙腳亂雞飛狗跳的樣子,薩克斯頓竊笑:“怎么,堂堂大公之子給人當護衛(wèi)?”
“你懂個屁。”布羅姆菲爾德脫下浸濕的衣服:“要是閑著沒事,出去撒尿玩泥巴去?!?p> 玩笑歸玩笑,薩克斯頓還是安排仆人給了布羅姆菲爾德一套干凈的衣服。
...
宅邸外,貝絲換上那天夜里的輕甲,站在皎潔的月光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問:“主人,如何?”
漆黑的夜色里忽然睜開一雙橙黃的豎瞳:“挺適合今晚的。”
PS:中午忽然幾條消息蹦出來,讓我受寵若驚,不知道該怎么報答的我問了下別人,特此加更兩章感謝。